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战第1/3段
虽然拜师的过程还远没有结束,譬如叶易安还需给李博士进呈师礼等,但毕竟双方名份已定,再次坐下来吃茶时气氛比之刚才又有了不同。
不知不觉间,李博士已然端起了师父的架子,言辞亦无刚才那般温煦可亲,全身上下满满的都是师道尊严——国子学中那个严厉的老师又回来了。
叶易安虽然也知道这才是时下身为老师者的常态,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些别扭,这么正儿八经的老师跟此前另一位师父叶天问比起来真是风格差异太大,也难免他现在有些不适应。
问话中见叶易安并无随他长住山林的打算,李博士颇感遗憾,但也未做勉强,只是着他每十日上山一次检查课业,一并还开列了一份书单,并据此布置了学习任务。
叶易安恭谨而受,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李博士亲手煮的这一瓯煎茶已然罄尽,天色也已黑了下来。
见状,叶易安便起身辞行,李博士见留他不住也索罢了,只是叮嘱下山时务必小心,这十日间不得荒嬉,否则检查课业时断不会留情,那伴随他多年的戒尺正是为尔所设。
终南山中,叶易安一人独行,初始时他曾有意驱动缩地成寸术法,丹力都已流转时蓦然心头一动,将此想法舍弃,依旧步行下山。
夜风轻寒,夜月皎皎,皎洁的月光中叶易安缓步而行于终南名山,在一片清幽寂静中油然感受到久违的闲适之情。
的确是久违了!
上次有这样的心情与感受还是六年多前,人在雾隐山小谷时的旧事了吧。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光如水,转眼六年多就已过去了。
这六年……嘿,不堪回首……
叶易安不想坏了自入长安以来难得的好心情,好意趣,拂手之间将已然浮现的回忆尽数散去,应和着脚下轻松的步伐与月光,闲吟起王摩诘那首正合当下况味的名作《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一首绝句刚刚吟罢,叶易安闲静如水的心湖中突如狂风漫卷,刹那间风起云涌。
他被人盯上了!
不知是那人故意,还是叶易安的感应太过于敏锐,总之,几乎与适才最后一句歌诗出口同步,他清清楚楚感应到自己被人给死死盯住了。
这种突然而来的感应如此森冷,恰如身后跟着一条不知何时便会暴起噬人的恶狼,这恶狼紧随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虽然仍未曾暴起,但其在月光下泠泠泛着寒光的利齿与齿间垂涎而下的口液却如历历在目,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时刻盯着项背要害处的眼睛几已清晰可见。
刹那间,叶易安背部的肌肤陡然绷紧,狂风漫卷的心湖深处涌起一股强烈之极的冲动——想要驭出裂天斩鬼刀,回身将这毒蛇般窥伺之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荒山野岭之中,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绝不好受,心绪持续绷紧以及随之带来的紧张压力如黑云压城般狂荡而起,反过来又进一步推高了心绪的紧绷状态。
明知其在,却又不能回身观看,这种未知恰恰正是人心生发恐怖的根源。
此时此刻,若论及叶易安的感受,不啻于正在经历一场让修行者最为恐惧惊悚的劫法。
饶是如此,叶易安仍然极力压抑住心湖中涌起的躁烈冲动,极力抚平心绪的同时不仅没有回头,而且以绝大坚韧之毅力保持着身形乃至步幅都与此前毫无分别。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这突然而起的感应如此森冷,虽然玄奥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叶易安已然清晰无比的确定,这一切的根源只在虚可,身后那个不知隐身于何地窥伺着他的虚可。
这厮委实是太多疑了,自己此前做了那么多功夫居然仍未打消他的疑虑!
感应来的如此突然而强烈,毫无疑问是虚可刻意为之的结果——投石问路,这厮想的就是借此逼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虚可这番投石试探把握的非常精妙,若是修行者必然能感应到,反之若只是人间世中一个普通落第书生的话,却又必然感应不到,最多只会觉得山间夜风更寒了几分而已。
总是一副病怏怏模样的虚可分明对他的出现疑虑难消,却又因为《蛹蝶秘法》的特异性难以探查于正在经历一场让修行者最为恐惧惊悚的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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