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澜第2/2段
“好，谢谢你了小刘”。
张澜听出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失明的这十五年里，张澜只能用感觉来替代眼睛观察，这种细微的情感变化逃不过他的注意，他明显的感觉到近几个月来母亲的情绪不大对劲，他心里浮现出个不好的猜测，却又有些不敢去问。张澜弯下腰，摸索着坐到了床沿边，听着母亲走过来拉上了窗帘，张澜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该问一下。
但在张澜欲言又止的时候，一旁开门声响起，随后便传来了主治医生朱大夫的声音。
在整个眼科医院里，朱大夫永远是那个最有趣的人。
“今天就是我们见证医学奇迹的时刻！”朱大夫进门就笑着说道。
“你失败了好多年了”，张澜坐直，静静等待着像是判决他后半生一般的拆线。
但张澜还是很感激朱大夫，这十五年里，朱大夫从小朱大夫熬成了朱主任，但却一直没有放弃过想治好他的眼睛。
“我都下军令状了，你这次好不了，我还真改行去变魔术。”朱大夫边开始准备拆纱布边笑说到。
随着纱布一层层的揭开，张澜感受到了丝丝微弱的光线，他的呼吸随即开始变得有些急促，手也不由自主的扣紧了床沿。
光明对于张澜来说是种奢望，但当光明也许真的会来到他的面前，张澜才发现自已已经很久未曾幻想过有这么一天。
这个能重新看到的世界，还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世界吗？
“好了张澜，现在慢慢睁眼”，耳边传来朱大夫也略显紧张的声音，张澜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当光亮照在了张澜的眼睛上时，也一并洒进了他的脑海里。张澜看着面前的几道人影从重叠到清晰，当周边所有事物开始聚合，他努力的眨了两下眼睛，模糊却又清楚的看到了周围的一切，狭窄的病房，斑驳的白墙壁，微胖的朱大夫，居然还蛮漂亮的护士长，还有自己头发已然半白的母亲。张澜脸上浮起了些笑容，但是随即脑海里产生一阵剧痛，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但是眼神却没有停下，仍旧在病房里寻找着。
他想找到那个让自己失去色彩的人。
可是病房里只有这三个人，张澜又回头转了一圈，房间并不大，容不下第四个人，老爸并不在这。
联想到最近母亲的缄口不言，张澜明白了些什么，他总以为自己这十五年的独自长大里，已然足够坚强，心里其实说不上难过，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沉默。复明的喜悦在此刻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朱大夫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也随之消散了去，他早就知道了这事，给护士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脑子一片空白的张澜没感觉到朱大夫的离去，却忽然感受到了一旁母亲轻抚在自己背上的手，张澜沙哑的说道：“我真的早就不怪他了”。
王楠没有说话，这些年的磨难只教会了她要比儿子更坚强，王楠拉着张澜站到了窗台边，王楠缓缓拉开了窗帘，一束阳光穿进病房，照在了两人的身上。
张澜眯起眼看着逐渐强烈的光线，短暂的不适过后，他重新看到了与自己分别了十五年的蓝天和太阳。
似乎也与十五年前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窗户外是一栋栋紧挨着的高楼，却好像离着自己有百米之远，张澜眨了眨眼，视线飘向下方，却清楚的看到自己和对面的楼只有两个车道的距离。
也许是刚复明的不适应，他缓缓伸出手往前探了下，却又迟疑的缩了回来。
王楠看着张澜的举动，恍惚中她在张澜身上看到了一丝别的身影。
“你们都能看见了”王楠轻轻的说到。
怔怔盯着窗外的张澜没有注意听母亲的话，他直接把头探出了窗外，仰起头后勉强能看的到顶端的一片蓝天，恰好一朵云飘过来挡住了太阳，阳光在张澜脸被抹了去，他的脸色看起来显得有些苍白，看着暗下来的天空，张澜想起了老爸在玩游戏时总哼哼的一首歌：
“观看了一颗流星坠毁了，所有的人会为此而难过。抱怨这城市日光太曲折，只有日光还唱歌。”
云走了，随着阳光飘进了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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