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段
她思考这些问题思考了初时的好几年。难解。无解。年少时终于放弃这样的疑问,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开始小心翼翼地接受这与前世迥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身体依然不好,若说是糟糕也不为过。上一世家境极优,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命都没熬过几年,更况得今世不富裕。请不来好大夫,用不起好药材,多活一刻都是受折磨。襁褓中,每每疼得大哭时,大嫂整日整夜抱着她哄着她,娘亲就在边上一面刺绣补家用一面不住地抹眼泪,可怜她连哭声都犹如幼猫般细若游丝。
总是穷苦人家有穷苦人家的活法。到她稍长一些,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她看上去似乎也让人放心了很多。因为哪怕疼到衣服底下的肌肉抽搐皮肤渗出血,她都能安安然然笑出来,不露一点端倪,然后磕磕碰碰的竟也这样艰难地活下来。
亏的是全家老小只有她一个女娃,又是幺儿。娘亲爹爹宠她到了骨子里,两位哥哥嫂嫂更是待她如珠如玉,便是有些时节生活拮据,却从来不会少了她短了她的。
她生来眼角下就带着一点泪,嫂嫂说她上辈子一定过得很苦,她越长,反倒待她越好。
小哥哥与邻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儿时,从来不带她,只让她在边上看,说她是瓷做的水捏的,一不小心就会碎了化了。她就搬把小凳子坐在门口静静望着,白皙的肌肤精致的眉眼,跟村里的黑黑壮壮的女娃儿一点都不像,简直比画上的人儿还好看几分。
许是前几年她的病闹得全村子都知道,人家也不敢抱她,只远远站着使劲往她脸上瞧,冲她爹爹娘亲打趣,说这样的农家里竟也能长出只金凤凰。
可金凤凰长到了十岁,还是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
她在这时光里揣度了无数回自己在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对于那件未知的东西,她挂念着,牵系着,一天一天熬着,想着这辈子她定然又等不到了,就像那生生从自己血肉和灵魂里剐去的东西,今世再无得见的一天……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又撑不了多久了。
那年元宵,她被小哥哥小心翼翼抱出去看花灯。天寒地冻,怕惹了寒气,她在屋子里被闷了大半个冬天,娘亲说再闷下去会闷坏的,于是趁着这天热闹她就被带出去看花灯。
家里这两年条件好了,小哥哥像是青苗拔条一样疯长,跟爹爹一样高大健壮,虎背熊腰。她家的男人都仿佛一个模子里烙出来的,女人也丰满壮实,偏偏她就不一样。虽是长得好看,十岁了还是瘦瘦小小绵绵软软像人家六七岁一样。
她坐在小哥哥肩上,抱着小哥哥的脑袋,看络绎缤纷的彩灯,看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繁华欢腾的景象。
然后,她的视线忽然定住,遥遥望着这街的某一角。只是刹那,连她自己都没看清前一秒落入自己视野的是什么人,陌生的人群就再度充斥了整个视野。
背道相驰,小哥哥毫无知觉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着把有趣的东西指点给她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她回过头,茫茫然然望着,带着惶惑与不安,胸腔中空荡荡的部位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又在瞬间被抽空。
……是那个。一定就是那个了傲天狂尊。
她想着,她要等的,一定就是那个人。是的,就是那个人。
她甚至没有看敢抱她,只远远站着使劲往她脸上瞧,冲她爹爹娘亲打趣,说这样的农家里竟也能长出只金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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