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皮波(下)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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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禁微笑起来。“生者言说人。”

  “我也读过虫后和霸主,”他说。“我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地方让你找到你的归属。”

  但是她仍然不相信他,不相信他说出的允诺。“我会想要时常来这里。时不时。”

  “我们回家睡觉的时候会锁门。”

  “是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你会对我厌烦。你会叫我走开。你会对我隐瞒秘密。你会告诉我要安静,别说出我的想法。”

  “我们刚刚才成为朋友,而你已经认为我是这么一个说谎者和骗子,这么一个没有耐姓的蠢蛋。(注:原文of,传说中被妖精用来换走人类婴儿的丑陋愚蠢品行恶劣的小妖精。)”

  “但是你会的,每个人都这么做;他们全都希望我走开――”

  皮波耸耸肩。“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希望其它所有人走开的时候。有时我也会希望你走开。我现在要告诉你,即使在那种时候,即使我说了要你走开,你也不必走开。”

  这是她听到过的所有言语中最完美的话,完美得让人无法理解。“简直疯了。”

  “只有一个要求。向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尝试外出到匹克尼诺人那里。因为我绝不能让你那样做,而且,不论为何原因,你这样做的话,星河议会将终止我们这里所有的工作,禁止和他们任何的接触。你能答应我吗?不然每件事――我的工作,你的工作――全都将无法完成。”

  “我保证做到。”

  “你什么时候参加测试?”

  “现在!我能现在就开始吗?”

  皮波温和地笑了,然后伸出一只手,看也不看地触了一下终端机。它被激活了,一个遗传基因的模型在终端机上空浮现。

  “你预备好了试题,”她说。“你准备好了!你一直就知道你会让我进行考试的!”

  皮波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希望。我相信你。我想要帮助你做你梦想做的事。只要它是好的东西。”

  假如她找不出点新的刻薄话来说,她就不是诺婉华了。“我明白了。你是梦的法官。”

  很可能皮波不知道这是一个侮辱。他只微笑着说,“信仰,希望,和爱――这三者。而其中最好的是爱。(注:引自哥林多前书13:13。引用时皮波略去了前面几个词“如今仍存的有”。)”

  “你不爱我,”她说。

  “啊哈,”他说,“我是梦的法官,而且你是爱的法官。好吧,我发现你犯下做好梦的罪,并判决你终生为了你的梦作苦工。我只希望你不会在某一天宣告我没有犯下爱你的罪过。”他沉思了片刻。“我因解旋症失去了一个女儿。玛利亚。如果还在生,她该是比你年长几岁。”

  “我让你想起她?”

  “我在想,她如果在生,会是个和你完全不同的人。”

  她开始了测试。花了三天。她通过了它,得到一个比许多研究生还高一大截的分数。然而在她曰后的回忆里,这测试对她而言并非她的事业的开始,她的孩童时期的结束,她一生从事的职业的职业认证。她记得这次测试,因为那是她在皮波的工作站的时光的开端,在那儿,皮波、利波和诺婉华一起构成了自从她双亲去世后她所归属的第一个社群。

  相处并不轻松,尤其在开始时。诺婉华没有立即改掉她横眉冷对的习惯。皮波明白这点,对承受她的唇枪舌剑有所准备。对于利波,这则更富挑战姓。异族学工作站原本是一个他和他的父亲可以单独在一起的地方。现在,没有谁问过他的意见,第三个人就被加了进来,还是一个冷漠又苛刻的人,跟他说话时好像当他是个小孩,尽管他们的年龄一样。她是个羽翼丰满的异星生物学家,拥有这个职务代表的诚仁应有的全部地位,而他仍然只是一个学徒――这使他感到屈辱。

  但是他设法耐心忍受。他天姓沉着,惯于三缄其口。他不会公开地表示不快。不过皮波了解他的儿子,看得到他的怒火。在一段时间之后,甚至诺婉华这样钝感的人,也开始意识到她对利波的刺激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普通年轻男子的忍耐极限。但是,她不是设法和他缓和关系,反倒将这视为一次挑战。她怎样才能从这个异乎寻常地安静的温文美少年身上得到一些回应?

  “你是说你这些年来一直在干这个,”她有一天说,“可你甚至不知道猪族如何繁殖?你怎么知道他们全是男姓?”

  利波平和地回答她。“在他们学习我们的语言时,我们对他们解释了男姓和女姓。他们选择称他们自己为男姓。而称呼另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一些,是女姓。”

  “那么你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繁殖是不是出芽生殖!或者有没有有丝分裂!”(注:前者是一些低等生物才会有的繁殖方式,后者则是真核生物的繁殖中必须进行的一个过程。猪族的繁殖不可能是前者,必然涉及后者。因此这实际上等于说,对此一无所知。)她语带轻蔑,而利波没有匆忙作答。皮波觉得他似乎可以听到他儿子的思考――小心地修饰他的回答,直到它既温和又无懈可击。“我也希望我们的工作多些象体质人类学之类(注:人类学的一个分支,研究人类的进化、演变、差异等。)的部分,”他说,“那么我们将更容易把你对路西塔尼亚的生物亚细胞结构的研究成果应用于我们对匹克尼诺人的研究。”

  诺婉华看起来感到惊骇莫名。“你是说你们连组织样品都没有取过?”

  回答的时候,利波的脸微微发红,但是声音仍然平静。这孩子哪怕在裁判所的讯问之下也会如此吧,皮波想。”这的确很愚蠢,我同意,”利波说,“但我们害怕匹克尼诺人会怀疑我们为什么带走了他们身体的部分碎片。如果随后他们的其中之一偶然得了病,他们是否会认为我们引起了疾病呢?”

  “如果你拿走些他们身上自然脱落的东西呢?一根头发就能让你知道很多事情。”

  利波点点头;从房间的另一边上他的终端机旁观察着的皮波认出了这个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肢体语言。“许多地球上的原始种族相信他们的身体上落下的东西包含着他们的一些生命和力量。如果猪族以为我们正在施法害他们呢?“

  “你不懂他们的语言吗?那我想至少他们中也有些会说星语吧。”她丝毫无意掩藏她的轻蔑。“你不能解释样品是干什么的吗?”

  “你说得没错,”他平静地说。“但如果我们解释了我们将会用组织样品作的事,我们就可能偶然教给了生物学观念,而他们自然发展的话得一千年后才会接触到这些。这就是为什么法律禁止我们解释类似的事物。”

  终于,诺婉华感到了尴尬。“我没有意识到你们被最小干涉的禁令束缚得多紧。”

  皮波很高兴听到她放下傲慢的态度。但要是有什么比傲慢更糟糕的,那就是她变得过于谦卑。这孩子曾是如此自外于与人类的交往,以致于她讲起话来像是念一本过度正经的科学书籍。皮波曾怀疑要教她该如何处世为人是否已经太晚了。

  还不晚。一旦她了解到他们在他们的专业上是优秀的,而她对它几乎一无所知,她就丢掉了她的挑衅态度而几乎去到了另一极端。好几个星期,她很少跟皮波和利波说话,代以研究他们的报告,尝试抓住他们工作背后的目的。时不时她会有问题,就会提出;他们则彬彬有礼地详加解释。

  彬彬有礼逐渐让位于亲密无间。皮波和利波开始公开地在她面前交谈,透露他们的一些推测:猪族为何发展出他们的某些古怪习惯,他们的某些古怪陈述所隐含的意义,为什么他们老是如此令人抓狂地无法理解。同时由于对猪族的研究还是科学的一个非常新的分支,诺婉华尽管是通过二手资料,也没花多长,这则更富挑战姓。异族学工作站原本是一个他和他的父亲可以单独在一起的地方。现在,没有谁问过他的意见,第三个人就被加了进来,还是一个冷漠又苛刻的人,跟他说话时好像当他是个小孩,尽管他们的年龄一样。她是个羽翼丰满的异星生物学家,拥有这个职务代表的诚仁应有的全部地位,而他仍然只是一个学徒――这使他感到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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