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里贝拉家第3/4段
同时,其他人开始准备交谈。米罗已经决定,至少是暂时地,接纳这个陌生人;因此他们可以稍微放松警惕了。奥尔哈多坐到了地板上;科尤拉回到她先前所在的床上栖息。艾拉往后斜倚靠墙。米罗拉过来另一张椅子,坐到安德对面。
“你来我们家干嘛?”米罗问。
从他问话的方式,安德看出他,和艾拉一样,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召唤了一位言说人。所以他们双方都不知道对方也期盼着自己的到来。而且事实上,他们几乎肯定也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来。
“见你的母亲。”安德说。
米罗如释重负的架势几乎触手可及,虽然他并没有明显的动作。“她现在还在工作中,”他说。“她总是工作到很晚。她正在试着开发一个能和本地杂草竞争的马铃薯品种。”
“就像那些苋菜?”
他咧嘴一笑。“你听说过那个了?不,我们不希望它成为一个那么好的竞争者。但这里的食谱很有限,马铃薯会是一个很好的新增品种。另外,苋菜可酿不出多好的酒。矿工和农民们已经制造出了一个伏特加神话,让它成为蒸馏酒的女王了(注:伏特加尽管度数高,但一般认为属于比较低档的酒类)。”
米罗的笑容在房间里绽放,有如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洞穴。安德可以感觉到那种紧张的气氛放松了。科尤拉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那样,扭动屈伸着她的双腿。奥尔哈多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混混沌沌的快乐表情,半闭着他的眼睛――这样那金属的光泽就不那么显眼。艾拉的笑容比米罗的良好幽默感该赢得的更无拘无束。甚至连格雷戈也松弛了下来,不再挣扎反抗安德的掌控。
然后安德膝盖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暖流告诉他格雷戈,无论如何,离投降还远着呢。安德早就把自己训练得能够对一个敌人的行为若无其事直到他的意识决定任他的条件反射行事。所以格雷戈的小便洪水丝毫也不能让他退缩。他知道格雷戈期待的是什么――一声怒吼,然后安德把他扔开,厌恶地把他从自己的膝头丢走。于是格雷戈就自由了――这会是一次凯旋。安德不让他赢。
不过,艾拉显然看懂了格雷戈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她对男孩生气地迈出一步。“格雷戈,你这个讨厌透顶的小――”
但安德对她眨眼微笑,把她定在原地。“格雷戈给了我一个小礼物。这是他能给我的仅有的东西,而且他是自己制造的这东西,所以就更加意味深长了。我是这么的喜欢他以至于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格雷戈再次为了获得自由疯狂地吼叫挣扎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艾拉说。
“他想要让格雷戈的行为像个人类该有的样子,”米罗说。“需要有人这么做,而且没哪个别的人曾经耐烦来试试。”
“我曾试过,”艾拉说。
奥尔哈多从他坐在地板上的地方大声发言。“艾拉是这里唯一一个让我们得以保持教养的人。”
金姆在另一个房间里喊着。“你们别告诉那个杂种任何我们家的事情!”
安德严肃地点点头,就好像金姆刚才是提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聪明建议。米罗吃吃笑起来,艾拉揉着眼睛坐倒在床上科尤拉身边。
“我们不是个很快乐的家庭,”米罗说。
“我明白,”安德说。“毕竟你们的父亲才死了不久。”
米罗嘲讽式地笑笑。奥尔哈多再次出声。“你是想说,毕竟父亲不久前还活着吧。”
艾拉和米罗显然对此深有同感。但金姆又叫起来了。“什么都别告诉他!”
“他伤害过你们吗?”安德平静地问道。
他一动不动,即使格雷戈的小便越来越冷越来越臭。
艾拉回答了。“要是你是在说他有没有打我们,答案是没有。”
但在米罗看来,事情已经走得太远了。“金姆是对的,”米罗说。“这是我们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
“不,”艾拉说。“这和他有关。”
“这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米罗问。
“因为他到这里是来言说父亲的死的,”艾拉说。
“父亲的死!”奥尔哈多说。“cppedrs!(注:葡萄牙语,空中飞石。巴西一种类似fo的传说。意指荒诞的事物。)父亲三周前才刚刚去世!”
“当时我已经在来言说另外一次死亡的路上了,”安德说。“但既然有人要为你们父亲的死招来一位言说人,我会为他言说的。”
“反对他,”艾拉说。
“为了他,”安德说。
“我是要让你来说出真相,”她愤愤地说,“而所有和父亲有关的真相都是反对他的。”
沉默降临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它压得所有人一动不动,直到金姆慢慢地从门口走进来。他只看着艾拉一个人。“你叫他来的,”他轻轻地说。“你。”
“来说出真相!”她答道。他的控告显然刺痛了她;他不必直接说出她把这个无信者弄来揭开被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是背叛了她的家庭和她的教会的话。”神迹镇的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柔而善解人意,”她说。“我们的老师们对格雷戈的小偷小摸和科尤拉的沉默不语这种小事视而不见。他们从不在意,哪怕她在学校里一个字都没有说过!每个人都假装我们只是些普通的孩子――尊者们的外孙,我们还这么聪明,不是吗,一个异学家和全部的两个生物学家都出在这一家呢!声名显赫啊。当父亲把他自己灌得醉醺醺地回家把母亲打到路都走不了的时候他们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别处!”
“闭嘴!”金姆叫道。
“艾拉,”米罗说。
“还有你,米罗,父亲对你大吼大叫,污言秽语,直到你跑出家门,你跑着,跌跌撞撞着,因为你几乎看不到东西――”
“你没权利告诉他这些!”金姆说。
奥尔哈多跳起来,站到房间中央,用他那双非人的眼睛巡视着他们所有人。“你们为什么还想要隐瞒?”他轻声问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金姆问。“他对你没做过什么。你只是关上你的眼睛坐在那里挂着耳机,听着巴图克(注:一种非洲风格音乐)或者巴赫或者别的什么――”
“关上我的眼睛?”奥尔哈多说。“我从没关上我的眼睛。”
他转身走向房间离前门最远的那个角上的终端机。飞快地几下动作,他就打开了终端机,然后拿起一根连接线把它插到他的右眼里的插座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计算机连线过程,但对安德而言这勾起了他可怕的回忆:巨人的眼睛,被撕开来,在渗着液体,安德正在深深地钻进去,直穿到大脑,让巨人倒地身亡。他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的记忆并非真实的,那只是他在战争学校里面玩的一个计算机游戏。三千年前,但对他是仅仅二十五年前,这段时间的长度还不足以感该赢得的更无拘无束。甚至连格雷戈也松弛了下来,不再挣扎反抗安德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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