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艾拉第2/4段
“我不是导师,我——”
“对,你不是。”他转身背对她,再次起步。
“但是利波是我父亲,所以当然我是——”
“异学家,按血统,”他说,“血统,是吗?那我按血统是什么?一个醉醺醺的打老婆的蠢货?”他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握紧。“你就是希望我成为那样?我爸爸的一个小号副本?”
“放手!”
他推开了她。“你的学徒认为你今天是个傻瓜,”米罗说。“你的学徒认为你该相信他对言说人的判断,你的学徒认为你也该相信他对于猪族对此有多认真的看法,因为你在两件事上都犯了愚蠢的错误,你可能刚刚让人类付出了他的生命作为代价。”
这是一个不该说出口的指控,但是这正是他们俩都在害怕的事情,现在人类的下场可能会跟根者,跟这些年来其他的一些猪族一样,肠子被拉出来,在他的尸首上长出一棵树苗。
米罗知道他这么说不公平,知道她就算对他发火也不为过。他没有权利谴责她,在他们谁都无法知道人类的赌注是什么直到为时已晚的情况下。
然而欧安达没有发火。她反而使她自己明显地冷静了些,呼吸平稳,面无表情。米罗也跟着她的榜样做了同样的事。
“重要的是,”欧安达说,“要尽力达成好的结果。处刑总是在夜里。如果我们想要挽救人类,我们必须得在今天下午把言说人带到这儿来,在天黑之前。”
米罗点点头。
“是的,”他说。“还有,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她说。“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那么我们把事情搞砸了也不是任何人的过错。”
“我只能希望我相信有个正确选择存在这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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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坐在一块岩石上把脚泡在水里等着逝者言说人。围墙只有几米远,盖在用来防止人们从下面游过去的钢制格栅的上头。就好像有人真会想要这么做似的。大多数神迹镇的人们装着围墙不存在。从不靠近它。这就是为什么她叫言说人到这里来和她见面。虽然天气暖和,学校也放学了,孩子们还是不会到这镇子尽头来游泳,这里围墙就在河边,而森林就在墙外不远。只有制皂工和陶工和制砖工人会来这里,一天的工作完毕之后他们就又会离开。她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任何人来偷听或者打断。
没用她等多久。言说人划着一艘小船溯河而上,就像是在对岸的那些农夫似的,他们从不走路。他背上的皮肤白得吓人;就算是被叫做金毛的那少数几个肤色较浅(注:北欧人以金发碧眼白肤闻名)的葡萄人比他肤色也深多了。他的白皙让他显得纤弱。但随即她就注意到了船逆流而上的速度有多快;船桨每次划动的深度都多么恰到好处,推桨的动作又长又稳;他隐藏在皮肤下的肌肉是多么结实。一瞬间她感到被悲伤刺中了,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为她父亲的悲伤,不管她恨他有多深;这一刻前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爱他的任何一点,但她是在悲伤的,为他肩背的力量,那些让他的棕褐色肌肤像阳光中的玻璃般闪烁光芒的汗滴。
不,她默默地说,我不是为你的死而悲伤,考。我只是为你没有更像言说人一点而悲伤,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三天里给我们的好礼物比你在你整个一生中给的还多;我为你是这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注:直译:那健美的身躯里面是这么一个蠹心。读者认为哪种翻译更好呢?)而悲伤。
言说人看到了她,让船儿掠过水面靠到岸边,她等着的位置。她涉过芦苇丛和垃圾帮他把船拉到岸上。
“真抱歉弄得你浑身是泥。”他说。“可我两周都没活动过身体了,河水诱惑着我——”
“你划得真好,”她说。
“我来的世界,特隆赫姆,基本都是冰和水。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地也有些岩石和土壤,不过一个不会划船的人可是比一个不能走路的人更加行动不便呢。”
“那是你出生的地方么?”
“不是。不过那是我最近一次言说的地方。”他在草地上坐下,脸朝着水面。
她在他旁边坐下。“母亲对你很生气。”
他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她对我说过了。”
不假思索地,艾拉立刻为她的母亲辩护起来。“你想读取她的文件。”
“我读取了她的文件。大部分。除了那些关键的之外的全部。”
“我知道。金姆告诉我了。”她捕捉到自己对母亲的安全系统胜他一筹有一丝得意之情。然后她想起来了在这事上她并不在母亲一边,她曾经有好几年都想要让母亲把那几个文件对她开放。但惯姓让她继续下去,说出她本不想说的话。“奥尔哈多正坐在家里,关上他的眼睛,用音乐轰炸他的耳朵。十分心烦意乱。”
“是的,嗯,他觉得我背叛了他。”
“你没有吗?”那本不是她想要说的。
“我是一个逝者言说人。只要我说话,我就得说出事实,我不会避讳他人的秘密。”
“我明白。那就是我为什么要叫来一位言说人。你对任何人都殊无敬意。”
他看起来恼了。“你邀我来这里是为什么?”他问道。
这事全乱套了。她在跟他说话的方式就象是她在反对他,象是她对他为这家庭已经做的事并不感激。她正在象敌人一样跟他说话。我的思维是被金姆控制了么,以致我会说出我并不想说的话?
“你请我到河边这个地方来。你家里其他人都不跟我说话了,然后我收到来自你的一个消息。为了抱怨我侵害隐私权?为了告诉我我对任何人都毫无敬意?”
“不,”她痛苦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你就没想到过,我如果对人们毫无敬意我几乎不可能会选择成为一名言说人吗?”
在沮丧中她任由词句脱口而出。
“我但愿你破进了她所有的文件!我但愿你拿到了她的每一个秘密然后把它们在全大百世界印发!”她的眼中有泪;她无法思考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她也不让你看那些文件。”
“sopredzdel,?oso?eporqecoro,d-e!oseoreojeo。”(注:“我是她的学徒,不是吗?为什么我在哭,告诉我!是你的什么法子吧。”娃娃激动了,全用葡萄牙语)
“我没啥让人哭的诀窍,艾拉,”他温柔地回答道。他的声音是种关爱。不,更强有力,就象是一只紧抓住她的手的手,支持着她,让她心安。“是说出真相让你哭了。”
“sor,sofl—”(注:我忘恩负义,我是个坏女儿——)
“是,你是忘恩负义,是个坏得可怕的女儿,”他说,温柔地笑着。“这么多年的纷乱和冷漠中你维系了你母亲的家庭完整,几乎没有得到来自她的帮助,当你跟随着她进入她的行当里,她不愿跟你分享最关键的信息;你渴望从她那里得到的只有信任和爱,而她以在家和在工作中都把你关在她的生活之外来回应;于是最后你终于告诉某人你讨厌这样。你真差不多是我知道的最坏的人了。”
她发现自己在为自己的自我贬低笑了起来。孩子气地,她不愿意笑自己。“别回护我。”她努力在她的腔调里加入尽可能多的轻蔑。
他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得疏远而冷淡。“别朝一个朋友吐痰。”他说。
她不想要他疏远她。可她无法让自己停下不说那些,冷淡地,愤怒地,“你不是我的朋友。”
一瞬间她在害怕他会相信她这话。然后一个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你看到了一个朋友,你还是认不出来。”(注:再次影射基督。参见约翰福音21:4,路加福音24:15-16)
不,我认得出,她想。我现在就看到了一个。
她回以微笑。
“艾拉,”他说,“你是个合格的异生学家吗?”
“是的。”
“你十八岁了。你十六岁就可以参加资格考试了。但你没参加。”
“母亲不让我去。她说我还准备不足。”
“你十六岁以后就无须获得你母亲的许可了。”
“一个学徒必须获得她导师的许可。”
“而现在你十八岁了,即使那个你也不需要了。”
“她还是路西塔尼亚的异学家。那还是她的实验室。要是我通过了考试,然后她到死都不许我进入实验室怎么办?”
“她这么威胁过?”
“她说得很清楚我不可以参加考试。”
“因为一旦你不再是个学徒,假如她接受你进入实验室作为她的异学家伙伴,你就完全有权使用——”
“所有的工作文档。所有锁住的文件。”
“所以她才要阻止她自己的女儿开始她的事业,她宁愿给你在记录上留下一个永久的污点——都十八岁了还对参加考试准备不足——仅仅是为了让你读不到那些文件。”
“是的。”
“原因?”
“母亲的疯狂。”
“不。不管诺婉华是什么别的,艾拉,她不是疯子。”
“elébobes,seorfle.”(注:葡萄牙语,那就是蠢了,言说人先生)
他笑了,向草地上往后一躺。“那,告诉我她怎么个蠢法。”
“我给你列个清单。第一:她不允许对解旋症进行任何研究。三十四年前解旋症几乎摧毁了这个殖民地。我的外祖父母,尊者们,desosbe?oe,(注:葡萄牙语,上帝保佑。)他们勉勉强强设法制止了解旋症。显然病原体,解旋体,仍然存在——我们必须服用一种添加剂,就像额外添加的维生素,来防止瘟疫再次袭来。他们告诉你这事了吧,没有吗?只要你的体内有了这东西,你就得终生服用那种添加剂,就算你离开这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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