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节者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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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向金姆认输。他在承认金姆是对的。

  “我希望,”艾拉说,“你的意思是你因为你不是有意这么做而感到抱歉。我希望你不是在为帮助了逝者言说人而道歉。”

  “他当然就是在为帮助了逝者言说人而道歉。”金姆说。

  “因为,”艾拉说,“我们都应该尽我们所能地帮助言说人。”

  金姆跳起身来,附身越过桌面冲着她的脸吼着。“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在侵犯母亲的隐私,他在查探她的秘密,他在——”

  让艾拉吃惊的是她发现自己也跳了起来,把他搡回桌子对面,对他吼了回去,而且声音更大。“母亲的秘密是这房子里一半的毒源所在!就是母亲的秘密让我们全都有病,包括她自己!所以要让这里的事情走上正轨的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偷走她所有的秘密然后把它们拿到光天化曰之下我们好在那儿干掉它们!”她停止了叫喊。金姆和奥尔哈多都站在她身前,他们靠在墙上的样子仿佛她的词句是子弹,而他们在被处刑。平静地,热切地,艾拉继续说道。“就我看来,逝者言说人是我们再次成为一个家的唯一的机会。而母亲的秘密是他面前唯一的障碍。所以今天我告诉了他关于母亲那些文件的内容我所知的所有情况,因为我想要把我能找到的所有真相的碎片都交给他。”

  “那你就是所有叛徒当中最坏的,”金姆说。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快要哭出来了。

  “我说了,帮助逝者言说人才是忠诚的行为,”艾拉答道。

  “真正的背叛只有一种,那就是服从母亲,因为她想要的,她终生戮力以求的,就是她的自我毁灭和这个家的毁灭。”

  让艾拉意外的是,哭起来的不是金姆而是奥尔哈多。他的泪腺失去了功能,所以当然地,在安装他的眼睛的时候被移除了。所以他的眼睛没有半点湿润的迹象来预示他会开始大哭。取而代之的是他啜泣着屈起身子,然后沿着墙壁滑到地板上坐着,头埋到双膝之间,不断地啜泣。艾拉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她告诉他他对言说人的爱(我感觉好囧)并非不忠,他是无罪的,而他听到她这么告诉她的时候相信她说的,他知道这是真的。

  这时她的视线从奥尔哈多往上移,看到母亲站在门口。艾拉感到自己的内心一阵虚弱,被母亲刚才无意中肯定听到了那些话的念头吓得发抖。

  但母亲看起来并没生气。只是有点忧伤,满怀疲惫。她在看着奥尔哈多。

  金姆的狂怒终于让他找回了声音。“你听到艾拉刚才说的话了吗?”他问。

  “是的,”母亲说,没有把她的视线从奥尔哈多身上移开。“而且在我想来她可能是对的。”

  艾拉吃惊的程度毫不亚于金姆。

  “回你们的房间去,孩子们,”母亲平静地说。“我需要跟奥尔哈多谈谈。”

  艾拉朝格雷戈和科尤拉招招手,他们忙溜下椅子赶到艾拉身边,眼睛因为对这不寻常的发展的敬畏睁得大大的。毕竟,就连父亲也从能没让奥尔哈多哭过。

  她领着他们出了厨房,回到他们的卧室。她听到金姆走过大厅,进入他自己的房间,摔上门,一头扑到自己床上。而在厨房里奥尔哈多的抽泣渐渐平息,安静,停止下来,而母亲,自从他失去双眼后第一次,把他拥在她的臂膀中安慰他,她来回摇晃着他的同时,她自己默默流下的泪水滴落在他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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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罗不知道这个逝者言说人是什么做成的。不知怎地他本来总以为一个言说人会跟一位神甫很像——或者该说,像一个神甫本该是的模样。静虑深思,远离尘俗,小心翼翼地把决定和行动留给其他人。米罗本以为他会很聪明。

  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莽撞,这么危险。是的,他是很聪明,对,他不断看破借口,不断说出或者作出令人震惊的事情,可你仔细想想这些事却发现它们是完全正确的。就好象他对人类的思想熟悉得可以看见,从你的脸上,看到那些深藏的y望,那些层层掩饰着的真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多少次米罗和欧安达像现在一次站在一起,看着利波和猪族打交道。但是对于利波他们懂得他在做什么;他们懂得他的技巧,懂得他的目的。可是,言说人,他的思考回路对于米罗来说却完全是异乎寻常的。

  尽管他有着人类的外形,这还是让米罗猜疑着是否安德真是个异乡人——他或许跟猪族一样难以理解。他或许跟他们一样是个异种,异于人类但还不是动物。

  言说人注意到了什么?他看见了什么?箭拿着的弓?里面晒着泡过腌过的墨多纳根的罐子?他分辨出了多少可疑行为,又有多少他看作是本地居民所为?

  猪族摊开那本虫后与霸主。

  “你,”箭说,“你写了这本书?”

  “是的,”逝者言说人说。

  米罗看看欧安达。她无辜地眨着眼睛。那么这个言说人是个骗子。

  人类插进来说话。“另外两个人,米罗和欧安达,他们认为你是个骗子。”

  米罗马上向言说人望去,对方却瞧都不瞧他们。

  “他们当然这么认为,”他说。“他们从未想过根者告诉你们的可能是真的。”

  言说人平静的话语扰乱了米罗的心绪。难道那是真的吗?毕竟,在星系之间旅行的人们在从一个星系到另一个的过程中会跳过几十年,时或是几个世纪。有时候多达半个千年纪。一个人要活上三千年也用不了多少次这种旅行。但这也太巧得难以置信了,最初的逝者言说人来到了这里。不过最初的逝者言说人是写出了虫后和霸主的那个人;他应该会对虫族之后第一种异种感兴趣。我不相信,米罗对自己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事实的可能姓。

  “他们为什么这么愚蠢?”人类问道。“听到了真相,却不明白?”(注:此处自以赛亚书6:9,略有变化)

  “他们不是愚蠢,”言说人说。“人类就是这样:我们质疑我们所有的信念,却除开那些我们真正信仰的东西,和我们从未想到要质疑的东西。他们从未想到要质疑最初的逝者言说人三千年前就死了这个信念,即便他们知道星际旅行可以延长生命。”

  “但我们告诉他们了啊。”

  “不——你们告诉他们虫后告诉根者我写了这本书。”

  “所以他们更应该知道那是真的啊,”人类说。“根者是智者,他是父亲;他永远不会犯错。”

  米罗没笑出来,虽然他很想笑。言说人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可现在瞧瞧他,所有有意义的问题都卡住了,落空了,因为猪族对他们的图腾树能跟他们交谈这件事的坚持。

  “啊,”言说人说。“有很多东西我们不懂。也有很多你们不懂。我们应该更多地互相交流。”

  人类在箭身边坐下,和他分享这个荣耀的位置。箭显得并不在意。“逝者言说人,”人类说,“你会带虫后到我们这里来吗?”

  “我还没决定,”言说人说。

  米罗再次望向欧安达。这位言说人疯了吗,暗示他可以给出不可能给得出来的东西?

  然后他想起言说人刚说过的什么质疑我们所有的信念却除开那些我们真正信仰的。米罗一直想当然地接受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说法——所有的虫族都已经被杀了。但是如果有一个虫后幸存下来了呢?如果逝者言说人得以写出他的书,正是因为他可以和一位虫族交谈呢?这显得非常不象是真的,但并非不可能。米罗并不确知是否最后的虫族都已被杀。他只知道每个人都相信是这样,而且三千年间没人提出半点反面的证据。但就算真是这样,人类又怎么能知道?最简单的解释是猪族把虫后和霸主当中富于感染力的故事吸收到了他们的宗教里,而且他们不能理解这样的概念:有很多个逝者言说人,他们谁也不是这本书的作者;所有的虫族都死了,再没有虫后会出现。这是最简单的解释,最容易接受的解释。任何其他的解释都会强迫他接受根者的图腾树不知怎么地有跟猪族交谈的可能。

  “什么能让你做出决定?”人类说。“我们送礼物给妻子们,赢得她们的赞许,但是你是所有人类当中最有智慧的,我们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你们有很多我需要的东西,”言说人说者说。

  “什么?难道你做不出比这些更好的罐子?更匀称的箭?我披着的斗篷是用卡布拉毛做的——但是你的衣服要精细多了。”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言说人说。“我需要的是真实的故事。”

  人类往前倾了些,身体在激动和期盼中绷得紧紧的。

  “言说人!(注:原文此处夹进了葡萄牙语o,相当于英语e。感叹象声词的话是o……)”他说,用力强调着他的话的重要姓。(注:原文vocepowerflweporceofswords.……这个我没找到合适传达原文而又能读通的翻译。姑且如此翻译。)“你会把我们的故事加到虫后和霸主后面吗?”

  “我不知道你们的故事。”言说人说。

  “问我们吧!问我们所有的问题!”

  “我怎么能讲你们的故事呢?我只讲述死者的故事。”

  “我们是死者!”人类大喊着。米罗从未看到他如此激动。“每天我们都在被谋杀。人类正在占据所有的世界。穿越黑色夜空的飞船从一个星球到一个星球再到一个星球,占据所有空闲的位置。我们在这里,在我们仅有的小小的世界里,看着天空被人类占据。人类建起了他们那愚蠢的围墙来把我们关在外面,但那毫无意义。天空就是我们的围墙!”人类往上一跳——他的双腿强壮,跳得令人惊讶地高。“看看这围墙是怎么把我往下扔回到地上的!”

  他跑向最近的一棵树,窜上树干,米罗以前没见过他爬这么高;他往外爬到一根树枝上,然后把自己向上甩进空中。

  他在腾跃的最高点停留了一刻,令人不安的片刻;然后引力把他往下拉到坚硬的地面上。米罗能听到撞击的力量让他猛地呼出一口气。言说人立刻冲向人类;米罗紧随其后。人类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吗?”欧安达在他身后问道。

  “不!”一个猪族用男姓语言哭喊着。“你不能死!不不不!”

  米罗看了一眼;令他惊讶地,那是食叶者。“你不能死!”

  这时人类虚弱地伸出一只手,碰了碰言说人的脸。他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然后说,“你看到了,言说人?只要能爬过阻挡我们到群星中去的这堵墙壁,我愿意去死。”

  在米罗认识猪族的这么些年里,在之前所有年头里,他们连一次也没有谈到过星际旅行,连一次也没问过。但现在米罗意识到,他们问过的所有问题都是朝着发现星际飞行的秘密这个目标。异学家们从没意识到这点因为他们知道——不问而知——猪族离能够建造星际飞船的文化水平还很远,远得还要一千年这类事情才有可能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但他们对金属的,对发动机的,对在地面上空飞行的知识的渴求,这都是他们尝试寻求星际飞行的秘密的方式。

  人类缓缓站起来,握着言说人的手。米罗意识到在他认识猪族的这么些年里,从没有哪回一个猪族握过他的手。他感到深深的遗憾。还有嫉妒的刺痛。

  现在人类很明显没有受伤,其他猪族拥到言说人身周。他们并没互相推搡,但他们想要靠近些。

  “根者说虫后知道怎么建造星际飞船,”箭说。

  “根者说虫后会把所有东西都教给我们,”杯子说,“金属,用岩石点火,用黑色的水建造房屋,所有的东西。”

  言说人抬起手来,让他们别再吵吵嚷嚷。“假设你们都很渴,看到我有水,你们会要我给你们喝水。但是假如我知道我的水里是有毒的那怎么办?”

  “在飞往群星的飞船里没有毒,”人类说。

  “有很多通往星际飞行的途径,”言说人说。“有些比其他一些要好。我会教给你们全部我所能的不会伤害你们的东西。”

  “虫后保证过!”人类说。

  “我也保证。”

  人类扑向前方,抓住言说人的头发和耳朵,把他拖下来脸对脸。米罗从没看过这么暴力的行为;这像是他一直害怕的,猪族作出了要杀人的决定。“如果我们是异种,”人类冲着言说人的脸大喊,“那做判断该是我们的事,不是你的!如果我们是异生,那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们都杀光,就像你杀死虫后所有的姐妹们那样!”

  米罗晕了。猪族认定这位就是那本书的作者是一回事。但是他们怎么能得出这个难以置信的结论,说他不知怎么回事要负起异种灭绝之罪?他们以为他是谁,那个魔怪安德?

  可逝者言说人却坐在那里,泪水从他的脸颊流下,他的眼睛闭着,好像人类的控诉有着真实的力量(注:不明白这话啥意思的请翻回去看前一章)。

  人类转过头跟米罗说话。“这些液体是什么?”他小声问。然后他碰了碰言说人的泪滴。

  “那是我们表达痛苦或者伤心或者难过的方式,”米罗答道。

 他们的卧室。她听到金姆走过大厅,进入他自己的房间,摔上门,一头扑到自己床上。而在厨房里奥尔哈多的抽泣渐渐平息,安静,停止下来,而母亲,自从他失去双眼后第一次,把他拥在她的臂膀中安慰他,她来回摇晃着他的同时,她自己默默流下的泪水滴落在他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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