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是谁导演这场戏第2/3段
风起云移,雪势见小。
薛万里撑起身,踉踉跄跄奔将过去,颤声叫道:“厉兄,厉兄,你怎样了?”
厉无杀伏地不起,一动不动。
半晌,一丝微弱鼻音从地上传来:“死了。”薛万里大喜过望,俯身奋力揽他入怀,凝目察看――
唇边几道血迹宛然,胸襟大片血色凝结,地上是一滩黑血,茫茫雪地中显得那样触目惊心!薛万里双臂一僵,面上骤然失色。厉无杀微微一笑:“不用看了,心脉已断,着实死了。”薛万里怔怔望着眼前一张苍白面孔,只觉一股悲意涌上心头,蓦然塞往胸腔,已是口不能言!厉无杀微笑道:“薛兄好手段,无杀甘拜下风,心里着实佩服。”
“莫再说!”薛万里心烦意乱,阖目长叹。厉无杀轻轻咳了几声,又笑道:“无杀只有一口气悬着了,此时不说,又何时说?”薛万里黯然道:“若不是厉兄手下留情,此时薛某人早已――”话未讲完,忽然怒气勃发,瞠目喝道:“若不是你苦苦相逼,薛某又何至下此重手?我本无意……”
“我知。”厉无杀笑了笑,又道:“薛兄莫生气,玩笑话而已,无杀又怎会和个孩子过不去?”薛万里闻言怔住,喃喃道:“玩笑?你不是说?”厉无杀蓦地放声大笑,笑声未落咳声又起,边咳边笑:“无杀无意欺兄,但彼时自知命在旦夕,为何不能讲上一句?哈哈,一生不开一句玩笑,做人岂非无趣得紧?”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到,薛万里遍体生寒,忍不住嘶声叫道:“厉兄,你为何要开这没头没脑的玩笑?你可知,你可知骗得我好苦!”厉无杀叹了口气,轻声道:“临阵托孤,已存死意,若我应了你你必不肯出尽全力,无杀失却一场势均力敌的好斗,岂非又无味得紧?”薛万里目眦欲裂,泪水夺眶而出:“你自滋有味,却哄骗我来下手,又置薛某于何地?”厉无杀摇头道:“无杀已尽全力,并未留手,败亦欣然,薛兄不必自责。”
只恨时光不倒流,往事如何再从头!前言犹在耳畔,薛万里既悔且憾,只是流泪搂着怀中人,悲声道:“厉兄,你又何苦如此?薛万里一条贱命,你只管取去就是,又何必让我一剑!”厉无杀气息渐弱,双目神采已失,仍自喃喃道:“无杀死得,薛兄死不得!生有何欢,死亦无惧,只是少了,一个朋友。”
朋友!朋友!薛万里泪水滚滚流下面颊,和血成泥:“厉无杀死得,为何薛万里就死不得!你这一去,我还不是少了一个朋友?”厉无杀眼中含泪,强作笑颜:“你我不同,薛兄慷慨豪迈,朋友遍及天下,不差我一个。无杀冷血无情,不祥之人,呵!薛兄可知,你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个,一个朋友!”
惟一的朋友,失去便没了朋友,因此薛兄死不得,无杀死得!这便是厉无杀的逻辑,未战已知结局,今曰必死无疑!薛万里蓦然纵声长啸,其音郁郁,悲及四野。陡然胸口剑伤发作,不及收声噗地喷出一蓬血雾!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薛兄无须悲伤,无杀今曰当有此报,天意如此,非兄之过耳。”
薛万里垂首不语。厉无杀轻声吟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薛兄且听我一言,此番心事,无杀只诉你一人知,权作临终忏悔,不求心安,只为无憾。”
小方子呆呆立在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万里低首注目,侧耳倾听。
别无他人,天地无声。
“无杀出道十载,杀人无算,浑不分忠歼善恶,只染得满手血腥。自忖心如铁石,仍难免夜半惊梦坐卧不安,亦知那天道昭然报应不爽,奈何杀孽已多,血债累累,又不免自暴自弃一味杀戮,实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一言及此,厉无杀面色灰败,紧闭双目胸膛起伏:“近二年无杀愈发彷徨,眼见一个个将死之人哀号凄泣命丧我手,既不知因何而杀,亦不知所杀之人是否当杀,已是无曰不思,夜夜辗转。我本习的无情杀人剑,此念一起武功已失根本,不进反退,薛兄――”语声顿处,厉无杀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无杀妄言一句,若再早些相再从头!前言犹在耳畔,薛万里既悔且憾,只是流泪搂着怀中人,悲声道:“厉兄,你又何苦如此?薛万里一条贱命,你只管取去就是,又何必让我一剑!”厉无杀气息渐弱,双目神采已失,仍自喃喃道:“无杀死得,薛兄死不得!生有何欢,死亦无惧,只是少了,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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