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六博棋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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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他自己不也把名字写在棋子上了吗?为何没有被人控制的感觉?还是说表叔还没动他这枚棋子?

  陆子冈在这边心急火燎,那边夏浅却并没有按照余老的指令对自己丈夫动手。

  夏浅的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形似匕首的破风刀,她是看不上其他刀又沉又大,所以挑了这么一把小巧玲珑的古刀。自从听到对讲机中余老的话后,她就感觉到心中对着魏卓然的杀意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垮了她的心防。婚后婆婆给她的脸色,又顾着工作又要做家务的委屈,不想放弃蒸蒸日上的事业去生孩子,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各种事情就像是放大了数倍,一下子全部涌进她的脑海,让她持着刀的手腕不断地颤抖着。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对丈夫下得去手?夏浅咬着下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的她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而魏卓然的手腕却一动,把沉重的九环刀横在面前,刀背上的铁环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股骇人的清脆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夏浅惊魂未定地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魏卓然。

  “我们两人只能活下一个,今晚就做个了结吧。”魏卓然的脸色也古怪非常,语气僵硬。

  陆子冈为之愕然,余老是下棋的那个,他只是给夏浅发了命令,为何连另一方的魏卓然也被控制了?如果一方不动手,那么另一方也会被触发抢先攻击吗?

  难道说那些刀才是媒介,他们这些棋子就像是枭棋的扯线木偶,那么他们手中的刀才是连接枭棋与他们这些散棋之间的线。可是他从厅堂拿的柳叶刀已经丢在了之前的凉亭中……刀……刀!若不是他手中的刀,他说不定还不能摆脱那把柳叶刀!而且在之前林氏兄弟的手中,可不就是都握着刀吗?

  陆子冈的后背不禁汗津津的,一阵后怕。此时他想出声告诉那对夫妻扔掉手中的刀,可还是和刚刚一样,只能张开嘴,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见魏卓然已经举起九环刀,一点都不留夫妻情面地朝夏浅一刀挥去。

  夏浅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在空旷的宅院中听起来分外刺耳。因为夏浅下意识地闪躲,魏卓然的这一刀却是落空了,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转刀柄向前削去。夏浅狼狈地用破风刀挡了一下,金铁交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宅院中回荡,令人听着心惊胆战。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胡亥看着却是极其有趣,轻笑道,“这出戏倒是顶不错的,看他们吵吵闹闹的多累人,这样才叫舒坦。”

  陆子冈对胡亥已是恨到了极点,这人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否则这样下去,这座宅院中的人都会成了那余老延长寿命的养分。

  陆子冈想起解救过他的那把刀,便使劲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弯曲地靠向裤兜。虽然隔着一层衣料,但在指尖碰触到刀的那一刻,好像禁制住他经脉的冰冷就散去了少许,陆子冈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待手腕灵活了之后,就连忙握住刀的刀柄。

  幸亏身旁那位胡少爷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回廊之中,夜色正深,一时也就没留意他的小动作。

  刀之上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入他的身体,陆子冈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行动自如,但事实总是不如他的意愿。过了一分钟,他的小手臂才刚刚能动。

  幸好那边那对夫妻并没有分出生死,只是刀光挥舞得骇人了些,夏浅的尖叫声救命声不绝于耳,虽然凄厉了一些,但听起来中气十足,不用看也知道她其实半点伤都没受。陆子冈恨不得他们能拖得时间长一些,可是饱经惊吓的夏浅却并不这么想。

  她自认为自己的尖叫已经足够传出三里外了,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她,就是说根本无法指望别人。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看着提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魏卓然,觉得鼻梁发酸,视线都有些模糊。“卓然,你真的这么狠心要杀我吗?”

  魏卓然并没有废话,回答她的是他已经举起的刀。

  夏浅此时已经彻底死心,但死的是对丈夫的心,她自己并不想年纪轻轻地就这样丧命。所以在魏卓然的刀落下之前,她已经灵巧地从地上跳起,避过那凌厉的刀刃,一直扑到了丈夫的怀中。连同她手上的那把破风刀。

  温热的鲜血浸染了她的双手,夏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别哭,你的妆都花了。”魏卓然感慨了一句,左手抚上了夏浅的脸颊,珍惜地替她擦去晶莹的泪滴,“娶你……的那天,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再哭的……”

  “那你还!”夏浅怒火中烧地抬起头,想要质问丈夫为何对她下如此杀手。但在对上魏卓然深情的双眸后,才猛然惊醒。

  若真是对她下杀手,她一个弱女子,拿着的又是一把短小的匕首,怎么可能在对方的刀下活下来?

  此时回想起来,丈夫对着她砍的那一刀刀,虽然看起来凶险,却都每每擦着她的身体划过,连发丝都没伤到她一分。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吧……”魏卓然的微笑中夹杂着一抹得意,他确实是故意的。尽管是彼此相爱,但夫妻之间的感情和血亲完全不同,充满着试探与互动。夏浅的犹豫使他下决心要舍弃自己,但同时也务必在她的心中狠狠地刻下一道伤痕。

  夏浅泪流满面,颤声道:“你……你真是好狠的心……别……别丢下我自己……”

  “咣当!”沉重的九环刀终于落地,魏卓然也不甘心地最后看了妻子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啊——”夏浅抱着魏卓然痛不欲生。

  “你……满意……了吧?”陆子冈艰难地从嗓子里逼出来这几个字,他刚刚才能说话,而且声音不能发出很大,几乎像是耳语,“你……到底想要确认什么?”

  胡亥愣愣地看着在回廊中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有点回不过神。

  陆子冈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也不再多想。他手中拿着刀,其实真有心往这个石头心肠的少年身上捅一刀。但刀是不能见血的,这点哑舍的老板在赠刀的时候特意叮嘱过。更何况他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没有权利审判其他人的生命。

  所以陆子冈只得咬了咬牙,转身扶着假山朝主宅的厅堂走去。也不知胡亥为什么没有跟来,陆子冈却没有心思再去思考,他知道这盘棋既然已经开始下了,那么最关键的便是枭棋。只要把枭棋控制好了,也就控制了整盘棋。

  主宅的厅堂内冷冷清清,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陆子冈一眼就看到在空旷的厅堂之中,被屏风围住的宫灯缓缓燃着烛火。陆子冈屏息走了过去,却骇然发现屏风之中并没有一个人,在偌大的圆桌之上,只有一盘六博棋。

  棋子没有人控制,却自行在棋盘之上行走着,棋盘外放着四枚棋子,上面的人名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应该意味着他们已经被杀了。而写着余老名字的枭棋却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陆子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之前都已经想好,余老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他只要制住了他,让他停止这盘棋就可以了。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而是棋子自己在下!难道说这六博棋已经成了精怪?有了自己的意识?

  陆子冈虽然是唯物主义论的坚定拥护者,但在经过无字碑的诡异穿越体验之后,也多少相信了一些这世间会有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可是他现在要怎么办?

  就在陆子冈犹豫的时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依次被吃,上面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消失,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余老、表叔、胡亥、安诺和他自己的名字。安诺便是余老这边的得力杀手,多数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下,连自己这一方的人都不例外。

  陆子冈此时已经猜出来这盘六博棋已经毫无下棋的规则,而是单纯地吞噬人的生命而已。他眼见着安诺的棋子逼近表叔的位置,当下再也不敢犹豫,握着刀便朝那枚红得诡异的枭棋削去。

  刀本就是削玉如泥的琢玉刀,这一刀便像是切豆腐一般,把那枚枭棋拦腰切成了两半。

  陆子冈回头看向棋盘的另一边,发现还是晚了一步,表叔的枭棋已经被安诺吃掉,朱砂所写的名字开始慢慢变淡……

  四

  “小冈……小冈?这破孩子,怎么喝得这么醉啊?”

  耳边传来表叔那破锣一样的嗓音,陆子冈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周围是刚刚喝酒的那些人,此刻均阴晴不定地互看着彼此。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严傲反反复复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其他人和他的反应都差不多,都不约而同地摸着胸口或者脖子的部位。而林砚却一下子跳起来打了自己哥哥一拳,然后再扑过去紧紧抱住。夏浅则是盯着身旁面带浅笑的魏卓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陆子冈环视了一圈,发现那名白发少年胡亥和美女安诺不见了。而余老趴在桌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起身去唤他。

  其他人也察觉到不对劲起来,这才发现余老竟然已经故去,看样子应该是心肌梗塞那样的急病。

  稳重的陈淼站起身走出厅堂想办法找来下人联系外面,吴语则嚷嚷着要找那个安诺来,表叔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对刚刚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恐怕是身为其中一方枭棋的特殊优待。一时厅堂内乱成一团,而陆子冈则看着桌上的六博棋默然无语。

  他们都在之前坐着的位置上,那么很可能所有人的灵魂在名字写在六博棋棋子之上的那一刻,就被吸入了棋盘之中。现在的棋盘之上,一枚枭棋断成了两截,而其余三枚棋子之上,还写着胡亥、安诺和他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因为他用外力将枭棋破坏了,这盘六博棋才没有真正夺取大家的性命,否则等到棋局终了,能醒过来的恐怕就只有余老一人,他们都会因为“急病”而死。

  因为没有人肯去碰这盘六博棋,陆子冈只好伸手地把桌上的六博棋收好,放回木盒之中。可能是因为只有他没有被六博棋控制,没有经历过被杀的感觉,所以心中并没有多少畏惧。

  空旷的厅堂显得幽黑压抑,其他人都再也待不住,依次走了,表叔直嚷着晦气也离开了。在余老的尸体被抬下去安置妥当后,最后一个走的严傲凑了过来,低声对陆子冈建议道:“把这东西烧了吧。”他的话语间还带着轻颤,显然是吓得不轻。

  陆子冈却摇了摇头,若不是刚刚情况危急,他根本不可能斩断枭棋。古董保护还来不及呢,他又怎么可能去破坏?想起之前在棋局中看到的那些场景,陆子冈有感而发道:“刀剑虽然锋利无比,但并不是凶器。你既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这六博棋虽然凶险,但也好歹是个古物。如果和这宅子分开,想来就不会作怪。我认识一家古董店的老板,他专收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盘棋就先放在他那里吧。”

  严傲还想劝,却怕自己沾手会更倒霉,便叹了口气,忙不迭地走了。

  陆子冈感觉到刚刚离开的不止严傲一人,但他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摇头笑自己惊吓过度,继续小心翼翼地放着六博棋。

  收棋子的时候,陆子冈看着最后三枚棋子上的朱砂名字,觉得异常刺眼,便用袖子拿起一枚来擦拭。安诺的名字很容易地被擦掉了,可是胡亥和他自己的名字,却怎么样都擦不掉。

  擦不掉也没什么吧?陆子冈皱了皱眉,这才觉得站在挂满古刀的厅堂之内有些寒气逼人,慌忙收拾好放置六博棋的木盒离开了。

  宅院的黑暗处,胡亥看着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安诺,收起手中的鸣鸿刀,甩了甩上面的血迹。

  “你有刀,我也有鸣鸿刀。谁说这盘棋已经下完了呢?”胡亥银白色的睫毛微颤,露出那双夺人心魄的赤色眼瞳,里面却是丝毫不掩饰的残忍。

  鸣鸿刀迅速幻化成一只可爱的赤色小鸟,跳上了胡亥的左肩,低头照例先给自己梳理翎羽。胡亥伸手抚摸着小鸟的颈背,眼眸中的犀利渐渐软化,想起之前在厅堂内偷听到的那句话,怀疑倍增。

  “皇兄……会是你吗?”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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