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第3/4段
齐王妃去潞国公府和平南侯府分别登门致谢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宫中。皇帝正在阅看山东赈灾的奏折,听了内侍回报之后一笑,转头问身边的李菡:“你齐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李菡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奴婢不知。大约是夫唱妇随,演戏就要演足罢。”
皇帝挑了挑眉:“你齐王在山东赈灾是演戏?”
李菡欠了欠身:“奴婢不敢。是奴婢一时失言了。齐王此次赈灾,听传来的消息确是十分得力,只是王妃未免有些沉不住气。”
皇帝盯了她一眼:“朕一直赞你公允,莫要负了朕的夸赞。”
李菡放下手中墨条,跪伏在地:“是奴婢轻狂了,不该在陛下面前这般放肆。只是奴婢自己心里不自在,总觉得从募捐之事开始,王妃便有些做作……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你当朕不会罚你么?”皇帝手指轻叩着桌案,“朕晓得你的意思,生怕因地动之事,让朕改了主意,换了太子。”
李菡垂头道:“奴婢并不怕。地动只是地动,所谓什么天降示警实在是无稽之谈。奴婢也曾读过些天文之书,什么日蚀月蚀,白虹贯日,七星连珠,都是天意示警,但多有不验。天象尚且如此,何况地象?陛下连罪己诏都不曾下,可见也是不信的。至于储君之位,既已下了明诏,便是立定,不过是大典未成罢了,算不得什么。若陛下会因此更换储君,奴婢是不信的。”
皇帝盯了她一会儿,终于挥挥手:“起来罢。”
李菡垂头起身,重新站到几案边磨墨。她的手仍旧很稳,但后背已经隐隐透了一层薄汗。在皇帝身边这几年,凡她所的话皇帝从未驳斥,的确是有些忘形了。即使皇帝并不打算改立齐王为太子,但齐王仍旧是他的儿子,容不得别人肆意评判。
皇帝看着她的手,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此次齐王赈灾得力,你朕该如何奖赏?”
“此为前朝事,奴婢不敢随意置喙。”
皇帝嗤笑了一声:“你方才还在臧否齐王妃。”
“方才奴婢以为是在闲话宫外事,所以才敢开口。到奖赏官员,则非后宫奴婢敢言。只是陛下倘若一定要问,奴婢有一言,赈灾之事,其成效如何,要看明年田地收成方可知。奴婢从前曾听父亲过,凡赈灾者,只供给灾民一时衣食则为下等,供给其明年耕种之资为中等,兼能绝其灾祸之根本为上等。若明年山东受灾之地不误耕种,民有一秋之粮,则齐王之功大矣。”
“就是,朕现在不必急于奖赏齐王?”皇帝斜睨着李菡,似笑非笑,“有功而不赏,何以服众臣之心?”
李菡沉默良久,才缓缓地:“于陛下固应做此念头,然于众臣——若立功为受赏,则冒功之心出矣。奴婢自听吕家村之事,时时尚觉毛骨悚然。”
皇帝脸色一沉:“大胆!你是想朕的王儿也要杀民冒功?”
李菡立刻跪倒,但言语中却并不相让:“奴婢不敢。但赈灾并非齐王殿下一人之力,齐王不生此心,未必他人不生此心。陛下此时若仓促封赏太过,万一日后有所不妥,于陛下圣明有碍则其一,奴婢深恐有人以不损圣明为借口,将真相抹杀,则其二也。”
皇帝不话了,殿内一时沉寂无声,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李菡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腰背却挺得笔直。良久之后,是殿外小内侍通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陛下,潞国公世子在殿外等候。”
“宣!”皇帝皱皱眉头,想起是自己选在今日召见陈云鹏的,便简单吐出一个字。
陈云鹏随着内侍进殿,第一眼就看见皇帝的书案前面跪了一个宫女。他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给皇帝行礼之后,便与皇帝一对一答地禀报起自己在西北的见闻来。这些他在奏折中都所提及,但限于篇幅,自是没有面对面奏对来得明白。皇帝问过军中事,又问边城民生,足足问了半个多时辰,才满意地点头:“边城之物价,陈卿竟也如此清楚,实在难得。”
陈云鹏老老实实地答道:“臣从前实不知物价,某年私自离家,因不知民间事,闹了许多笑话,方知此事重要。在边城时,蒙西北处置使大人不吝赐教,臣如今也略知物价差异之用,因此不敢不多做了解。”
皇帝哈哈大笑:“当真?你且与朕,闹了什么笑话?”
陈云鹏便捡着了两件,皇帝奴婢从前曾听父亲过,凡赈灾者,只供给灾民一时衣食则为下等,供给其明年耕种之资为中等,兼能绝其灾祸之根本为上等。若明年山东受灾之地不误耕种,民有一秋之粮,则齐王之功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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