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另一群人第3/4段
太阳西沉,工地上仍在挑灯夜战。
这个时候的日本,全体国民都鼓足了劲,想要赶超欧美,成为强盛的经济大国。每一个人都以自己为日本强大做出贡献而自豪,许多人自愿不领取报酬加班加点,过劳死频频见诸于报端。
平野他们这个工地也是这样,正常的工作时间到下午六点就结束了,可他们一直干到了晚上九点,才精疲力尽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并非这家建筑公司的正式员工,因此工资是每天结清。拿着从工头递过来,薄薄地一张五千元面值、三张千元面值的纸钞,他珍重地将它们揣进了内衣兜,然后转身离去。身后工头鄙夷地骂道:“真没有礼貌,拿到钱连谢都不谢一声!”
平野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走。
他的工资是所有人里最低的,别人拿的都是每小时2000日元的时薪,但他只能拿到别人的一半。如果不是没有别的生存办法,他早就不干了。
但他不想争吵。
干了一天的活,他实在太累了,走路的时候都想睡觉,脚下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累得没有力气去朝工头发火。再说,他也不敢,这份活都是他好容易才求来的,如果丢了这份工作,家里饭都吃不起。
他很累,可他还不能回家,要先去医院看看儿子。
平野搭乘地铁,转了两趟车赶到医院,看着拥挤的病房内,身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儿子,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向下流。
就因为是二代战争孤儿,他的儿子和他一样被日本人所排斥、欺辱。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日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心,还依然留在海的那边,留在养父母所在的地方,那才是他们的家乡。
为了不被人欺负,这些二代子女们组成了一个叫做“怒罗权”的组织。即因为愤怒,被歧视排斥,他们只能像罗生门一样自我抱团,以维护自己的权益。也许是感觉有了组织,他们在对日本当地人的欺辱时开始敢于反抗,结果和当代日本黑帮的仇怨越结越多。
他的儿子半个月前,和几个怒罗权的同伴一起,骑着摩托去野外玩,碰到一群暴走族。对方听说他们是怒罗权的人,五十多个暴走族提着钢管、金属球棒、链条围上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暴打。儿子他们几个奋力反抗,却被打得人事不省,到现在还处于危险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中年丧子最让人悲痛,可这还不算什么。
最令他们愤怒的,是因为同去的一个怒罗权同伴,因为不堪殴打,在挣扎中抢过了对方的一把匕首,造成了对方一死三伤的结果以后,警方居然把他们当作了罪不容恕的罪犯处理。那个杀了人的怒罗权成员已经被警方逮捕,听说儿子即便是醒过来,伤好以后也有可能要坐牢。
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让他们心都快碎了。
平野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去。一双大手死死地抠着门框,任由泪水淌满面孔。
从医院出来,平野返回到他们在东京郊外的贫民棚户区,天色已经一片漆黑。这里的房间都很破旧,但这每月也要140美元的租金。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在家门口前整理了一下外表,以欢快地语气、用东北话说道:“我回来了!”
推开门,房间里飘着饭菜香气,妻子已经回来了,可不知又到哪里去了。
妻子是他在东北娶的邻村媳妇,和他一起来的日本,日本话说得比他还差。因为他的工资不够生活,妻子也四处给人当保姆,抹地、打扫卫生,有时候比他还回来得晚。就这样,两人的收入加起来,才勉强能维持生活,偶尔还能为老家的亲人寄一点钱过去。
平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这个世上可以让他获得心灵慰籍的,只有养父母和他的兄弟姐妹。
只有他们,才是他的亲人。
看到妻子不在,他装出来的快乐也一扫而空。桌上的饭菜很香,可他却一点也吃不下去,就像泄了气的麻袋,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望着门外黑沉沉的夜空发呆。
早知道来日本是这个结果,会让儿子生不如死变成这个样子,他又何必回来?
当初他还是抱着一些幻想的,听说日本很富裕,遍:“真没有礼貌,拿到钱连谢都不谢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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