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第2/2段
汉初年布衣卿相之局,为寒族子所求,亦为他们这些世家之人所喜。若有可能,哪个有问鼎天下之至的人,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都是无依无靠,必须跟着他才能有活路的寒族子?可秦末之时,情况特殊——大秦一统六国不久,根基不稳,许多“布衣”,实乃六国贵族后裔,学识才华都是有的,可大齐一朝……读书人以士族子为多,寒门子在颍川蒙受诸多教育,无可避免也染上了坏毛病,汲汲于向世家靠齐,甘愿为世家之鹰犬。若是将世家削得太狠,自然会引得他们的反弹,甚至会闹出无法收拾的乱子。
正因为想得明白通透,两兄妹才面面相觑,只觉得满嘴苦味,得胜的喜悦之情都没了大半。过了好半晌,许亨方叹道:“大齐高祖与汉王,都是靠这些大户起家的,才……”才在没有英主的情况下,本来就没有全部揽到手中的权力,硬生生被世家夺了去,闹到如今的地步。
诚然,他们靠着世家的资源起家,享受了特权带来的便利,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世家的掣肘。到底是舍弃便利,走笼络寒族的道路,让前路更加艰辛,还是依靠世家,让路颇为平坦,却隐患重重,大概是所有依靠世家起家之人,都必须面临的抉择。
“咱们家也不算什么膏粱之姓,不能振臂一呼,呼应着甚众。”认真斟酌好半天之后,许亨方带了些艰难晦涩地说,“北地之中的世家,也不是很多,一开始也未必会选咱们下注,咱们还是……不要指望这些家伙得好。”
他这样说,就是选择了前者,只是心中仍有些遗憾的表现。
闻得兄长此言,许徽心中大定,笑意盈盈道:“哦,那样很难啊!”
“再难也比不过伱难。”许亨笑了笑,神色柔和了极多,若非两人坐得不算近,他估计会习惯性地摸摸妹妹的头,“伱都能扛下来,我又岂会惧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从天之骄子,沦落为狱中囚徒,受尽折辱;亦或是身死人手,远赴皇权;再不然就是为了家族,不得不对人卑躬屈膝,忐忑性命罢了,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注定要继承上党许氏,所以骄傲、自负、洒脱,明明有放低身段笼络手下的机会,也因为这份“命中注定”,才不去做。但也就是这个骄傲得认为自己必胜,敌人难寻,就那么几个的青年,在选定了自己的道路后,会真心实意地说,哪怕赌到最后,他输到一无所有,也毫不遗憾,并不忘安慰并鼓励自己的妹妹。
他们两兄妹温情脉脉,感情越发地好了,先前一些小小的,若有若无的芥蒂也去了不少。与此同时,晋阳那边的两兄妹,却因为兄长所下得决定,吵得不可开交。
“文和啊,伱说,鸾儿怎么就不理解我呢?”送走嫡亲的妹子之后,窦开疲倦地揉了揉头,对心腹幕僚唐儒抱怨道,“她夫家在阳邑,又不是她的夫主与儿子在阳邑,哪怕阳邑陷落了,她在晋阳也能安然无事。偏生为了一群与她没血缘关系的人,对我这个哥哥吵,让我出动手头仅有得骑兵,去援弛阳邑,完全不顾窦明与一群老不死还在虎视眈眈我这张位置……她也不想想,若是太原郡守换了个人,她哪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不得不说,许徽故意放走窦诚的计策,实在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窦开三个嫡子,独独喜欢最小得那个,觉得窦诚无论相貌、胆识还是心性,都像极了自己,又因妻子李氏的偏心,总觉得小儿子窦诚才应该是未来的继承人。
他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礼节什么也只是依样画葫芦,无士人那般,对长幼之道深入人心。在他心中,他这个老子决定将东西留给谁,那是天经地义,别人没办法过问的。虽说为了窦诚的死和自作主张,他将不顾结发妻子的阻拦,将窦诚痛打了一顿,骂对方是“孽畜”,心中却对窦诚能活着回来欢喜无限。谁料窦合的同胞兄弟,同样手握军权的窦明借此对窦开发难,联合一群长老,说要让窦诚偿命。窦开自是不允,就被冠上“不惜亲弟性命,亦不关心族人,不配做族长”之名,说是焦头烂额也不为过。
如此时刻,别说阳邑会是下一个进攻的对象,哪怕是晋阳十万火急,他都不会将最精锐得部曲和手中的骑兵调出去。当然,他也不可能不关心丢失的城墙,毕竟每个县得土地,都是他自己占了大头,那都是他的死人财产。所以,他望着唐儒,装作颇为谦逊地问:“文和,逢如此混乱之境,伱说,该怎么办?”()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