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真儒 Ⅱ第3/4段
“有不妥的地方么?”
“将军言辞恳切,情深爱民之心,溢于言表。纵然铁石之人,也会因此感动,卑职不才,以为没觉得有修改的必要。”
“那是府中吏员润色的好。”邓舍一笑,化去吴鹤年的马屁,问道,“招徕人才、改革弊政,这两块儿,你有何想法?今日约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见解,你治理地方多时,定有心得,尽管讲来。”
“是。将军英明天纵,卑职窃以为,此次清洗,正当其时。”
“噢?”
“内忧不平,何以攘外?越是辽东局面紧张,对内控制越是不能放松。就拿卑职总管府来说,数百官吏,成员复杂,有汉人、有高丽人,有前高丽时期的旧官吏、有将军任命的新官吏。新官吏中来源也不尽相同,有本地豪富、有城中汉人、有军中军官。
“卑职与他们,天天共事,一个很明显的感触,……”吴鹤年顿了下,瞧着邓舍。邓舍一挥手:“讲来。”
“汉人有汉人的想法,丽人有丽人的想法;豪富有豪富的利益,前高丽旧官有前高丽旧官的算盘。将军从军中调出、改任地方的官员,忠则足矣,无奈多半不识字、又或者识字不多,实在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纵任了高官,说句不好听的话,空自做个点头老爷罢了。
“就将军远征辽东、盖州的月余间,卑职就查获了三四起吏员联手、蒙蔽上官的事件。”
这几起事件,多与贪污、勒索百姓有关。
其中最严重的一件,涉嫌银钱数目极大。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就在女真人叛乱之前,双城总管府奉洪继勋之命,查点、收取沿海诸盐场的存盐,负责办事的是个首领官儿,本为军中百户。
他手下有两个司吏,一个前高丽的旧吏,一个后任的土著。两个人,一个有经验,一个有人脉,暗中勾结了几个总管府看管仓库的吏员,往盐袋中掺和尘土。比如说,出府的一百斤盐,进了各代销店、合作社的商铺就变成了一百二十斤。双城总管府只收一百斤盐的钱,那二十斤的差价,归他们所有。
按说,这种事儿,各地皆有,司空见惯的。他们要少掺点,也就过去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尘土掺得太多,引起各地不满,反应上来,不用说,砍头了事。
不但砍了他们的头,那位首领官也受了牵连,降职、罚俸。如果在这其中,那位首领官儿稍有些许治理地方的经验,加大一下对出府、入市盐包的检查,事情断不至此。
双城的军费,三分之一以上,皆从盐中来。总管府的官吏敢从这上边动手脚,真可谓胆大包天了。
“连盐,他们都敢弄虚作假!将军,还有甚么事儿,是他们不敢做的?”
邓舍深以为然。还是那句话,保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容易,保持一个政权的纯洁性太难。内乱发生至今,他越想,越发现了一句话的正确性: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
他翻阅手头的史书,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无不得天下后,即重文轻武。文官能冲锋陷阵、夺旗溃敌么?他们不能,战争是武将的舞台,而治国,没文臣不可。
邓舍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这也是他请吴鹤年前来共用早饭的一个原因。数遍城中,有治理地方经验与才干的,非他莫属。洪继勋自比萧何,在邓舍的眼中,他是陈平。
“龟龄所说,深得我心。还有甚么高见,请一并讲来罢。”
龟龄者,吴鹤年的字;邓舍向来直呼他的名字,或者称呼他的官位,从没叫过他的字。这会儿忽然叫起来,亲密之意显露无疑。吴鹤年心头大喜,精神焕发。
“请字不敢当,高见更没有。卑职只有一点愚得,对不对,还得请将军评点。”
“说罢。”
“要想清洗成功,绝不能只去清洗。”
“噢?”
“清洗为一时,不足一世。要收一劳永逸之效果,清洗之外,非得熔炼不可。”
“愿闻其详。”
“熔炼者,熔炉也。双城如今,便如一块杂铁。清洗,最多只能除去其外表的污锈,却没办法将之成钢。若要成钢,必得熔炼。”
“怎么熔炼?”
“以将军之意志为炉,以将军之思想为火,投百官入其中,火烧之、炉融之;以诸军为锤、钳,以百姓为生砧,放百官于其上,钳夹之、锤锻之。然后,再用高官为桶,用厚禄为水,诱百官跳其内,浇灌之、淬火之。”
吴鹤年慷慨激昂,他扶着案几站起身子,曲着伤腿,用手捶打胸脯,说道:“先有将军百炼,后有军威千锤,官禄利诱在前,至此,百 “汉人有汉人的想法,丽人有丽人的想法;豪富有豪富的利益,前高丽旧官有前高丽旧官的算盘。将军从军中调出、改任地方的官员,忠则足矣,无奈多半不识字、又或者识字不多,实在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纵任了高官,说句不好听的话,空自做个点头老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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