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段
玉、石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老人道:“从前有一位大官,他是个好人,为了赈济一方灾民,他挪用了朝廷的官粮。朝中他的对手发现了此事,就大做文章,把他逮捕下狱,秋后就要问斩。”
玉、石二人知他突然说起故事来,不会是无端端,于是不插嘴,静静地听。
老人道:“因为这位大官和江湖人士颇有些交情,他出事之后,在朝廷已经再无办法营救,他的独生女就四处请求武林大侠,希望他们能够劫狱救出父亲,然后父女俩远走高飞,离开中原——怎么不落子?”
这是对玉旒云说的。玉旒云即在“上二三”走了一步。
老人应在“入四四”,接着说他的故事:“不过,那些过往受过大官恩惠的侠客们竟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的。他们说,江湖和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若这大官当真冤枉,总有好心的官员会替他洗脱冤屈。找人劫狱只会适得其反。”
玉旒云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又走一步棋。老人也接了一步,继续说道:“这些人说得好听,其实那原因是因为他们正要召开武林大会选举盟主。大家都忙着张罗此事,哪有功夫管别人的麻烦?这个姑娘无法,听说有一位邪道人士本领高强,就决定去求他。”
且说着,且和玉旒云轮流落子。玉旒云注意到老人“小飞”入位,又要分散自己的攻势,这次就吸取教训,以攻为守,打了个“上七六”。老人应在“上三四”,仿佛是故意陷入白子的包围之中,但更像一把匕首插到敌人的身上,虽然还不是要害,但长久下去,不知会如何。
“那邪道人士脾气古怪,不肯轻易帮人。姑娘去找他,他闭门不见。姑娘就在门口跪着,接连三天三夜。”老人知道玉旒云下了一子“上一四”,不仅夺取了实地,还打乱了黑子的布局,仔细思考了片刻,才应了“上五九”。这样一来,虽然他有两子可能会被吃掉,但那之后玉旒云的日子也不好过。解决了这一危机,才继续说道:“姑娘实在把这个邪道人士逼得烦了,他不得不现身相见,就问:‘我救你父亲出来,你给我什么好处呢?’要知道,那些正派人士乃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怕心里很想要报酬,也不会说出口。邪道人士则是真小人,有什么说什么。”
玉旒云不禁一笑,看了看石梦泉:楚国的正道人士他们还见识得少吗?
老人道:“这个姑娘回答,只要能救出她父亲,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种话凡是求人的时候,多的多了。邪道人士当然不信。不料,这姑娘就真的为奴为婢起来。挑水打柴煮饭洗衣,又做了三天三夜。”
玉旒云走“上二六”,这时上隅呈现出一片“战云密布”之态。“邪道人士不会被这一点儿小事就打动了吧?”她问。
“当然没有。”老人应了一步,想要吃掉一枚白子,不料立刻被玉旒云“黄雀在后”,自己反而损失一子。他不禁咂了咂嘴,半晌,才在一个无可奈何的位置上落子,同时把故事讲下去:“邪道人士那时其实正打算着要去武林大会上捣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叫姑娘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自己而已。而姑娘竟以一个官家千金的身份来做这些粗重活儿,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迅速将事情解决,他只得想了另一个主意。”
“哦?”玉旒云走“上五三”,如此局势对她更加有利。
老人道:“邪道人士对姑娘说道,倘她能胜过自己,自己就立刻去帮她救人。”
“这怎么成?”石梦泉道,“这姑娘若是武功高过这邪道人士,还需要他出手么?”
老人笑了笑:“姑娘开始也是这样说。不过邪道人士跟她解释,两人并不比武功,只随便比一样本事——当然,绣花之类的女人功夫是不能算的。”
“那比什么?”玉旒云几乎将上隅占领完毕。
老人再次转战他处,棋子落下“啪”的一声:“比下围棋。呵呵。”
啊!玉、石二人心中都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莫非这邪道人士就是老人他自己?
“想必他们都是棋艺高超,所以杀了三百个回合?”玉旒云问。
“不。”老人摇摇头,“邪道人士本来夸下海口,以为只要不是闺房女工,没难得倒自己的,却没想到姑娘说要下棋——邪道人士根本就不会下棋。”
石梦泉惊道:“那这要如何是好?得另选其他比试方法了?”
“怎么可以?”老人道,“大家有言在先,那就必须得遵行。要是诸多借口,非拣着自己必胜的法子去比赛,那岂不是和武林正道的伪君子一般了么?”
“那就果真比了下围棋?”玉旒云向中腹黑子发起了攻击。
“下了,而且这邪道人士输了。”老人说。
“那么,他就跟着这姑娘去救她的父亲了?”玉旒云问。
“哈哈!”老人笑了起来,“真正的君子讲究‘言出必行’,答应了别人,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要去做。伪君子一言既出,行与不行要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但是他们又不肯公然反悔,所以要找出种种好听的理由来。至于真小人,那就又是另一种状况。履不履行诺言,要看心情如何。就算不履行,他们也会直说,不拐弯抹角。这邪道人士觉得自己输给一个姑娘,是奇耻大辱,当场反悔,抛下姑娘不顾,扬长而去。”
玉旒云撇了撇嘴,但并未做评价。
石梦泉问道:“那后来呢?”
老人道:“邪道人士因为不服输,就跑去了一间私塾之中,逼那先生教自己下围棋。入门之后又跑去一间棋社,逼里面的棋友们陪自己下棋。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是把围棋悟出点门道来了。他便回去要找姑娘重比一场。”
“过了这么久姑娘怎么可能还在呢?”玉旒云道,“这岂不是和刻舟求剑一般?”
老人道:“哈哈,痴迷起来怎么会注意到常理?邪道人士可没想到这一点。回到家中,扑了个空,这才醒悟过来。”
石梦泉道:“这个姑娘的父亲就要问斩了,她白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后来不知如何?”
“后来……”老人道,“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这话一点儿也不假。(www.wx.l)邪道人士想起姑娘找不着帮手,必然会去刑场给父亲送行。他若及时赶去,将那大官救下来,再找姑娘拼棋,姑娘定然答应。他便可以一雪前耻。于是他就前往凉城。”口中虽说着故事,但手里棋子也不忘落下。
“到了凉城的时候,日子刚刚好。行刑的地方挤了不少围观的人。这邪道人士方要跃进圈去,却忽然看到另外一个人从天而降,还一手拎了一个当官的。”
“咦?这倒奇怪!”玉旒云应了一子。中腹之战难解难分,不过她几步棋都太局促了,难有好的后续。老人大有扭转开场不利之势。她现在须得加倍小心。
“这人到了跟前,”老人道,“将两个当官的朝监斩面前一丢,道:‘还不从实招来?’那两人就抖抖缩缩把如何进谗言陷害这大官的事招了。旁边百姓本来就爱戴这大官,都是来给他送行,这时听人确认了他的冤情,哪里肯袖手旁观?一拥而上将官兵围住。来人就将大官救走了。”
“来的人是谁?”石梦泉问。
“邪道人士当然也好奇,”老人道,“就跟了上去。不料,被这人发觉了,大骂他是不分正邪助纣为虐的鹰犬,并且交起手来。要说这人的功夫嘛——嘿嘿,也不赖。比你们两个小娃娃来可好了千百倍,比起你这死丫头的棋技来,也要好上许多哩。”说着,在“去九六”落下一子。
玉旒云本来一直担心他走“平六六”,不意竟有如此失误,大喜,一边落子一边反唇相讥道:“嘿嘿,比起我的棋技好上许多,那比起你的也好多了。”
老人才也发现自己走错棋,急忙补救,却又有些过分了,气得直吸气。
玉旒云道:“还没说那两人交手的结果呢?是不是打了三百回合?”
老人见她“小人得志”,处处揪着“三百回合”不放,冷笑道:“高手过招,你道是流氓斗殴么?根本不需要三百回合。三个回合就知道能不能取胜了。那打到三百回合的,即使胜个一招半式也是凑巧,不是本事。”
玉旒云咬了咬嘴唇,专心下棋。
老人道:“这两人交了手,知道都不可能胜过对方,正僵持时,姑娘出现了,这才住手。解释了方知,这劫法场的人是姑娘萍水相逢的一位侠客,最看不惯为了争权夺利而颠倒黑白,于是仗义相助……至于以后嘛……”
“邪道人士终于找着姑娘下棋了?”玉旒云问。
“呔!”老人作势要拿棋去丢玉旒云,“你这死丫头脑袋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后来,当然是跟所有戏里唱的一样,这姑娘感激侠客的恩情,就以身相许,做了人家的老婆。邪道人士虽然行事古怪,但也还没到不识趣的地步,当然是不去打搅他们啦!”
中腹的战斗已经白热化,玉旒云凭借老人那一着的失误频频进攻,吃住了老人三子“棋筋”,后面一边落子加强自己的实力,一边给对手制造麻烦。在这样的形势下,老人住口不再讲故事,凝神应付。过一百手后,上、入二隅已经基本被填满,平位也有零散的战斗,只剩去位棋子不多。老人见中腹黑棋被断,就转战去位,以求挽回。
但玉旒云深深吸取了前些盘的教训,再也不让老人左右自己,凭借棋面上的优势,专拣黑子薄弱处发动进攻。有时自己的一两个子被老人吃掉,她也阵脚不乱,坚持自己的战术。石梦泉看着棋盘渐渐就要被填满了,开始默默计算双方 石梦泉惊道:“那这要如何是好?得另选其他比试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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