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1/4段
最新网址:www.wx.l</p>富安的地道出口除了总兵府的叫人看守之外,其他的全都用土石封死。玉旒云命郭罡立刻带着大家去到每个出口,一一亲自下达命令。到全部完成时,天已经快亮了。大家过了时辰,反而睡意全无,便各自去做每天例行的事。
如此过了十天。算算玉旒云给庆澜帝写秘信请求调兵的手令,无论如何这时也该有回音了,偏偏什么消息也无。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西京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石梦泉道:“再等等,现在是腊月里,路不好走。”
于是就又等了三天,还是不见传信兵回来。再耽搁下去就要到年关了,那时全国各大军事重镇的统帅会到辖区内巡查——富安此地归神女关指挥,神女关又在吕异的辖区之内,倘若吕异来到这里,就麻烦了。更有,玉、石二人“狩猎“的时间太长,再怎么乐不思蜀,也没有不回宫过年的道理。相信北疆情势稍一缓和,赵王父子也会回京……
玉旒云不禁烦躁不安。虽然抱着一线希望,庆澜帝的手令也许明天就会到,但跟着就发愁怎么让郑军先挑起战火来——淹掉靖杨无意是最便捷的方法,只是,正如石梦泉所说,这样对郑国百姓危害太大,即使得胜,万一这事被传了出去,就会成为朝中对头用来攻击自己的把柄。
如果派人由秘道潜入靖杨制造些混乱呢?那边有十三个出口,须得问郭罡从哪个出口出来为妙,又要绘制秘道地图,还需要想一种混乱可以让郑军哑巴吃黄连……实在费神。
假如按照自己最初设想的,从水路到靖杨,然后用火炮假装攻击富安呢?火炮毕竟还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万一真的伤了自己人……再说郑国凭空多出火炮来,一追查就可知道是假。将来又要面对朝中的对头们……
她想出了种种计划,又一一推翻。似乎自从听了郭罡的水淹计之后自己就着了魔,时不时往那计策上靠:如果能淹没靖杨,又不伤百姓,那该多好啊!
偏偏却不能,她心下烦躁,看到桌上有一本半翻开的书,就一把推到了地上。正巧郭罡从外面推门而入,这书就掉在他的脚边。“大人和谁生气呢?”
玉旒云没好气地:“没生气,不小心弄掉了而已。”
“哦,是么?”郭罡将书拣起来,“《司马法》,原来大人在看这本书。”
玉旒云本来想说不是自己在看,但又转念一想:难道还能是范柏在看么?石梦泉也从不曾在这间书房里读过书……莫非这是郭罡特特摆出来有所企图?她因此沉默不语。
郭罡笑道:“啊,老夫愚笨。大人治军已久,这本书恐怕看得很熟了呢——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放仁见亲,义见说,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
他读的是《司马法》的开篇。玉旒云听到“杀人安人,杀之可也”就知道他是想说水淹之计——这些天不见他提,还以为他死了心,未料依然执着。便冷笑道:“你不用再说了——你不是才读过么?‘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你把郑国的土地都淹没了,这叫爱其民么?”
郭罡道:“自然不叫,那叫杀其民。”
玉旒云听他这样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么你还来宣读什么《司马法》?”
郭罡道:“老夫只是有一事不解,想和大人讨论讨论——大人的士兵是从何处而来?”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自然是从各地招募。”
郭罡道:“士兵入伍之前做何营生?”
“自然是做什么的都有。”玉旒云道,“农夫,樵夫,铁匠……”
郭罡道:“那么大人以为郑国士兵入伍之前都是什么人呢?”
玉旒云怔了怔。郭罡接着道:“还不是农夫,樵夫,铁匠——是人家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还不就是郑国百姓?为什么郑国的百姓不能杀,士兵却可杀呢?莫非只因穿上了铠甲,他们就不再是人了吗?”
一语把玉旒云问住了。半晌,道:“那你是什么见解?”
郭罡道:“老夫就是想了许多年也没想通,所以干脆不想了。”
玉旒云蹙着眉:这叫什么回答?
郭罡道:“老夫自从决定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之后对主公素来都说:只要是为了胜利,为了将来,该杀就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哼!”玉旒云冷笑了起来:绕了这么一个圈子还是回到开始。“好。”她道,“那么我现在也明确的跟你说,我认为,为了胜利,为了将来,都不可以引水淹没靖杨。这就是我的决断。”
郭罡的面色很平静:“只要大人有了决定,那就好。”
谈话到这里气氛僵硬,应该告一段落了,然而郭罡却站着不走。玉旒云虽然知道这人可以帮自己对付公孙天成,但依然讨厌他的态度,就问:“你还有什么要说?”
郭罡道:“老夫另有一事不明,要向大人请教。”
玉旒云不耐烦地:“说——”
郭罡道:“大人有没有发觉最近在边境演习的郑军有何变化?”
玉旒云每天要到边境上巡视一回。这些天来,郑军依旧“操练”不止,但人数有所增加。玉旒云虽然叫哨兵不要浪费力气去驱赶他们,却也嘱咐要提高警惕,以备郑人突然发难。“他们派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她道。
郭罡摇摇头:“大人只看到人越来越多,怎么没有注意到其中孩童与老人也越来越多?”
玉旒云愣了愣,仔细想想,果然如此。她上午还在郑军队伍中看到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和头发雪白的老人。
郭罡道:“大人爱民,是以不忍心杀民。而郑国的各路诸侯为了集结队伍争夺王位,却强拉壮丁,搞得民不聊生——大人迟迟不出兵,任他们将你眼中的不可杀之民变为可杀之兵,是爱民乎?杀民乎?你方才说你已有决断,但老夫看,你还是当断不断!”
这正说到玉旒云的烦心事了,立刻就发起火来,冷笑道:“你倒说说以富安的兵力一旦发兵靖杨,纵然开始得胜,下面的仗怎么打下去?”
郭罡道:“大人不是有瑞津的人马么?”
提到这个玉旒云没的更加恼火:“吕异和刘子飞肯把瑞津的部队还给我?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什么?”郭罡道,“老夫大胆猜测,大人是向皇上请了一纸调兵手令,但是现在还未收到,是也不是?”
玉旒云咬了咬嘴唇:“你倒是神机妙算,什么都能猜得到。光猜到有什么用?难道你能变封圣旨给我?”
郭罡道:“大人过奖了。老夫可没那么大本事变圣旨。不过老夫以为,即使没有圣旨,也能从瑞津调过兵队来。并且,老夫能把大人那个引郑人先出兵的烦恼也一并解决。”
玉旒云皱着眉头:“怎么调?”
郭罡道:“老夫来给大人编个故事,大人听合不合理——”
瑞津。
接连下了几场雪,开始有了辞旧迎新的气氛,围着炭炉喝酒烤肉正合时节。
刘子飞和吕异接下了大军之后日子过的既累又乏味——
本来他二人争着要接收玉旈云的部众,都想,这是一支英勇善战之师,谁得到了,谁的力量就大大增强,将来建功立业也就如虎添翼。他二人一个授命驻守原铴国即现在的中州四省,一个授命驻守郑国割让的半壁江山,锁月城和瑞津刚好就在交界之处,两人都争相要把这肥肉划归自己的辖区。互相较劲了好一阵,才达成了共同管辖的协议。谁知,玉旈云的部下对他们好不买账,石梦泉留下罗满主持大局,这些士兵们就宁可听罗满这位副将的,也不停刘子飞和吕异的差遣,两人好不郁闷。又有心贪污军需顺带搞点儿破坏让玉旈云背黑锅,但石梦泉临走将一切都清点造册,他们非但贪污不得,凡有正常或意外损耗的,他们还得补上,以防玉旒云日后找茬。两人因而满腹牢骚:早知当初不揽这麻烦,如今既无功劳又无苦劳。
而更倒霉的是,连瑞津的商人那里都没有油水好捞——自玉旒云毁了人家的商船又强征药材之后,商人对军队印象差到了极点,许多商铺纷纷撤庄,搬到别处。一个商港登时变得冷清不已。所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家商号也都对军队避而远之。所以,本来刘、吕二人争着要独揽瑞津的兵权,后来谁也不愿意呆着,争相要回到各自的驻地去,把这个食之无味的鸡肋丢给对方。只是因为不想留下把柄给玉旈云抓,才勉强按照之前共同管辖的协议办事,轮流派人来巡视,到了腊月,又双双亲自前来巡查,且商议下一年要如何处理瑞津这个大麻烦。
想他而人各自驻兵一方,地方缙绅冰敬炭敬处处到位,而来到瑞津,冷冷清清,只有泰和商号送来些菜肴,好不凄凉。然聊胜于无,他俩还可饮酒赏雪。泰和商号新调来的掌柜,一个名叫宋闰田的,也叨陪末座。
三人正喝酒,突然见外面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吕……吕将军,范总兵来了!”
吕异愣了愣:“这时候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卫兵不待回答,范柏已经从外面摔了进来:“舅父,您可一定要帮我!”
看他满身污泥血迹,刘、吕二人都吓了一跳。吕异道:“青陵,你……你这是怎么了?”
范柏能把大人那个引郑人先出兵的烦恼也一并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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