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4段
是郭罡!玉旒云的好心情顷刻荡然无存。她倏地转过身来,盯着这个丑怪的男人,道:“你不是和刘子飞办大事去了么?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做什么?”
郭罡面色如常:“写一封污蔑诋毁大人你的战报,刘将军应该还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如果是敲诈财宝霸占美人,缺了我出谋划策,他大概就闹不出满城风雨了。”
玉旒云虚起双眼:“他在北线作恶多端是你怂恿的?”
郭罡道:“正是。钦州太守的女儿本来只不过是站在城楼上寻死觅活想吓唬吓唬刘子飞,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的未婚夫自杀,临死的时候根本也什么也没有说过,那些恶毒诅咒是我传出来的。占领区□是我挑唆,也是我献计镇压――刚才赵酋有没有跟大人说,刘子飞把参加□的人全部肢解,丢在太守府门前让军中的狼狗去吃?这主意也是出自我的手笔!”
玉旒云南征北战,什么血腥场面没有见过?但听郭罡这句话,险些没吐了出来。而郭罡还洋洋自得地继续说下去:“大概赵酋告诉大人,现在北线占领区内百姓道路以目――其实我建议刘子飞实行保甲连坐,如果有一人造反,他同一甲的所有人都要全家杀头。如果有两人生事,则其同一保内所有人都要凌迟。如此严刑峻法,还有哪一个敢不老实?”
“浑蛋!”玉旒云下意识地往腰间拔剑,抓了个空,才想起佩剑放在御书房里,只能用手指着郭罡,厉声道:“你这阴险狠毒的小人,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郭罡毫无惧色:“我当然怕大人杀我。不过我更觉得奇怪,以大人的脾气,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杀我?莫非大人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我做的事情虽然卑鄙,但是对你却都大有好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郭罡道:“难道不是么?我水淹靖杨,不仅为大人扫除了沿途的敌军,又让大人做了与百姓同甘苦、共患难的英明主君。我怂恿刘子飞在北线烧杀抢掠,第一是将乔日新逼到了大人的掌握之中;第二,就让刘子飞的恶行深入人心,同大人的善举成为鲜明对比;第三,我给了大人一个光明正大除掉此眼中钉的机会;第四――这所有的一切坏事都是我做的,大人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无论是皇上面前,还是石将军面前,大人都不需要愧疚。”
“你……”玉旒云的手微微颤抖。
“如何?”郭罡望着她,“大人是打算让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跟刘子飞一起获罪,还是你心有不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好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效力?”
玉旒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得不承认,郭罡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然而,与其说这个人是在帮助她,倒不如说这个人是在操纵她。她是不甘受制于人的。她想方设法摆脱这个阴险小人地掌握,然而到头来,一切都还在他的计算之中!把牙一咬:不管这人还有什么阴谋,总之杀了他,就一了百了!想着,一掌朝郭罡的脖颈切了下去。郭罡身无武功,躲闪不了,登时被推倒在地,玉旒云跟着一脚踏住他的胸口:“不要妄想用激将法骗我继续受控于你。你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大人……”郭罡道,“我当初既然投靠你,就是为了要替你创一番事业,就算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今天你既要杀我,就容我把最后的话说完。”
哼,玉旒云暗想:别人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郭罡阴险狡猾,死到临头还不知要玩出什么花样来。不听也罢,免得被它扰乱心神!想着,加上了几分力气,眼看就要将郭罡的肋骨踏断。
郭罡几乎喘不过气来:“大人,我尚有两条大计可定天下,一定要和大人说――第一,战乱之后要稳定民心,防范趁乱发财的奸商,就要将占领区当成军队一样管理。所有日常用物要收归军方,百姓按人头每月领取,稳定之后,才可逐步恢复货贸交易。其间如果发现有人私自贩运货物,应立即斩首,以儆效尤!”
玉旒云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只冷冷道:“什么大计,你不如去和阎罗王说!”
郭罡的面孔已经涨成了紫黑色,却还继续说道:“第二,大人要拿下楚国,应该趁其软弱之时。如今程亦风在楚国变法,庙堂江湖一片新气象,过不久也许就恢复往日的富强。大人想要轻易地拿下楚国,就需要破坏新政。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大青河堤炸了,把整个楚国淹了,是也不是?”玉旒云冷笑。
“不,”郭罡道,“有比那更简单的办法。”
“噢?”玉旒云一怔,脚下的劲力减了几分。郭罡胸口一松,咳嗽两声,使劲喘着气:“不错,正是有更简单的方法。用银子就可以。”
“什么?”玉旒云简直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寻自己的开心。
郭罡道:“方才我不是和大人说过么?假如一个国家的银票太多,就会造成物价飞涨,有钱买不着东西。如果大人派遣细作假扮商人去楚国大量采购粮食、布匹、矿石,势必造成楚国人钱多货少,陷入混乱,程亦风的新政自然也就不能继续下去。说不定,他还会被追究责任,丢掉乌纱帽。”
“你说得到轻巧!”玉旒云道,“我从什么地方变出这许多银票来?”
郭罡道:“银票这东西不比银子需要铸造,银票只要印就行了。刚才在御书房大人不也说要多多印制户部官票么?郑国的银票可以印,楚国的当然也可以印。”
玉旒云虚眼睨着他冷笑:“官票宝钞为了防伪都是多色套印,如果没有印版,根本仿造不出来。若要研究仿制楚国官票印版,那得要花多少功夫!”
“何必要研究呢?”郭罡道,“大人叫你在楚国的细作去偷一套印版不就行了?”
“谁说我在楚国有细作?”玉旒云盯着他。
郭罡面色恢复往常,笑了笑:“自古交战讲求知己知彼,以大人的智谋,若不在楚国安插细作,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玉旒云负着手:要派人去偷楚国宝钞印版,只要身手了得,应该也不是很困难。按照郭罡的计策,印制大量伪制宝钞,将事关国家命脉的粮食、铜铁煤炭等等统统秘密购入樾国,既可壮大自己的势力,又可以是楚国陷入混乱,说不定还能顺手除掉程亦风……这不可不谓一条一举夺得的好计!而且,她想,这不像水淹靖杨,完全不会害到无辜百姓的性命,就连石梦泉也应该不会反对!
于是,踱开两步,折下一枝盛放的牡丹花,嗅了嗅,又丢掉。“你起来吧!”她对郭罡道。
“谢大人。”郭罡拍了拍灰尘。
玉旒云见他站着不走,道:“做什么?我不杀你,可没有说要留你在身边做事。”
郭罡道:“是,现在也还不是我回到大人身边的时候。不过我有三样东西要交给大人。请大人过目。”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转身看,见郭罡手中有三只信封。不晓得有搞什么鬼?她拿过来拆开一只,见里面是此次东征郑国的战报,从富安开始,一直写到了进江阳,全是从玉旒云的角度来记述的。虽然对南线诸事记载得并不完全属实,但是前因后果滴水不漏,从平铺直叙中显示出主帅非凡的才能,又赞扬了众将士的英勇顽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玉旒云不觉惊讶地瞥了郭罡一眼。后者只是面色泰然地站着:“大人若有补充,可以在誊抄的时候加进去。这战报只要能在今夜八百里加急递送,刘子飞就绝不可能恶人先告状。”
玉旒云“哼”了一声,虽然觉得这战报对自己有些帮助,但并不想领郭罡的情。再说,她的战报要同弹劾刘子飞的奏本一起递送,什么时候送得出,就要看赵酋那边的动静了。她又拆开第二封信,不由一怔:这里面记录了刘子飞在北线作战时烧杀劫掠的一举一动,底下具名是“草民郭罡”。玉旒云不禁惊道:“怎么,你自己来参刘子飞?”
郭罡嘿嘿一笑:“我帮大人凿穿了刘子飞的船,却没有必要和他一同沉下去淹死吧?大人肯定已经着手弹劾刘子飞,我作为他的军师,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我当然要出面参他,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才能保住自己的老命。”
“在主人背后捅刀子,”玉旒云冷笑道,“你似乎一向如此。”
郭罡不以为意,等着她拆看第三封信。这一封比其他的都要厚些,内中详细描述了在占领区维持秩序,实行军事化管理,并逐步恢复生产的步骤。玉旒云先听郭罡说时,完全没有在意,这会儿看到了,不觉越看越赞同,一气呵成,茅塞顿开,竟忘记了要同郭罡摆那冷面孔,惊喜交加地望着他:“你……你居然还有这些见识?”
郭罡一揖,表示“过奖了”,微笑道:“阴谋诡计是用来争天下的,但是定天下,治天下,需要的就是大智慧。区区不才于阴谋诡计和治国之道都有些研究,愿意为大人效劳。”
“那……”玉旒云本来想说“那真是太好了”,但是猛然又记起郭罡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人常说,宁愿养一条忠心的狗,也不要养一头吃主人的老虎。她必须要先想办法驾驭郭罡,否则,她不能留此人在身边。
于是,冷下了脸来:“效劳不效劳等等再看。我今天没有在御花园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你走吧。”说着,自己先快步走到杨柳深处去了。
郭罡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把那朵被她丢弃的牡丹花拣起来,一边欣赏,一边走出了御花园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祸不单行……作业又多又变态,电脑又出问题了,成天自己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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