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4段
孩子们看到他那样紧张严肃的表情,全都往后退。愉郡主没有什么哄小孩的东西,急中生智,把颈中的项链扯了下来,一使劲儿,拉断了,把一粒粒樱桃大小的珊瑚珠摊在掌心,道:“姐姐这里有好玩的,你谁说出来,就给谁。”
穷人家的孩子几时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开心不已。“那个叔叔就和这位凶哥哥差不多高,不过很壮的,像是庙里的托塔天王。他教我们唱完歌就走啦。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了吧。去那一边了——”他们一边七嘴八舌地回答,一边指着方向。
石梦泉顾不上被孩子们围攻的愉郡主,拔脚就朝他们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喂!”愉郡主气喘吁吁地好不着急,“等等我呀!”
石梦泉脚步不停,目光飞快地在人群里搜寻那个所谓“托塔天王”般的壮汉。但是如此热闹的夜晚,又已经过去了一顿饭的光景,如何还能找到?他的心一直往下沉。
愉郡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上来:“怎么了?那个儿歌有什么不对吗?前言不搭后语的……”
石梦泉没功夫理她,只是盘算着对策。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另外一群孩子欢快地跑了过来,蹦跳着唱道:“肖家娘子树下走……”他立刻一个箭步拦了上去:“谁教你们唱的?他人呢?”
这带头的孩子倒不认生,回身指道:“就在那边,河神庙跟前呢!”他话音未落,石梦泉已经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莫名其妙的愉郡主也只好跺了跺脚,再次小跑起来。
到得河神庙跟前,只见人山人海,都是等着看放焰火的,大伙儿接踵磨肩,除了自己周围的那一圈人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石梦泉好不着急。比他更急的是愉郡主——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落了单,就朝她的腰上揽来。吓得她惊声大叫。
石梦泉再怎么心焦,也不能不理会这情况了,上前一拳将那浪荡子弟打倒,跟着拉住愉郡主,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了河神庙内。“你在这里站着不要动。”他找了个稍微清静点儿角落,交待道,“我有些急事要办,一回就来送你回去。”
愉郡主呆呆地看着自己方才被石梦泉拉过的手,脸上不禁一阵发烧:别看这人态度总这样冷淡,其实心中不知道多紧张自己!她心如撞鹿,点点头。可又忽然惊叫一声:“啊呀,你看,那是什么?”
石梦泉望了过去,只见河神庙的照壁上赫然是两行闪着荧光的大字:“肖家娘子树下走,斑鸠占了喜鹊窝。”
“这两句儿歌有什么意思么?”愉郡主不解道,“河神庙里怎么会写着个?怎么还会发光?”
石梦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一心要把赵王的野心公诸天下,之前公孙天成不是企图这样做么?那一回被侥幸拦截了,这一次难道是卷土重来?计划得如此周详,无知童子,河神庙,又是太祖诞辰这一天……目的怕是要引发大骚乱!
他一定要尽快把这个人抓出来!
思念间,已经有好几个游玩者注意到照壁上的古怪了。有说是河神显灵的,有说是太祖皇帝降下旨意的。大家各执一词,议论不止。
是了,石梦泉想,假如有人存心要散布谣言,应该会趁此机会把大家往“赵王谋反”上引导,且看看这搞鬼的人是谁!便朝那边紧走了几步,看围观的人中有否可疑者。
大部分人的猜测都不着边际,且都在“鹊巢鸠占”上作文章,有的想起近年来贺城县附近的冤案,有的则说或许是这风水宝地供错了神仙?吵嚷了一刻,才听到有一个声音道:“大家看这‘肖家娘子树下走’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众人都挠头。石梦泉则循声找到了那个发话的人,心中不禁一震:和自己仿佛个头,却生得膀阔腰圆,像托塔天王似的——这不就是那个教小孩唱儿歌的人么?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只听那人道:“我看真正的玄机在这一句里呢——肖家娘子走在树下,就是走在树荫里了。我国国号为‘樾’不就是树荫的意思吗?”
众人纷纷点头:“果然!今天是太祖诞辰节,太祖爷显灵,那就应该是说国家大事了。可是‘肖家娘子’又要怎么解释呢?和那个‘鹊巢鸠占’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片刻,道:“啊,我想到了!‘肖’字加个‘走’字可不就是……”
他话还没出口,石梦泉已经一步抢到了他的身后,拿住他的肩头,道:“你说什么?”
这人一愣,回过身来,见到石梦泉时,显然吃了一惊。
半个多月的光景,很多贺城县百姓都见过石梦泉,这时自然就认出他来:“石将军,依你看这两句诗说的是什么?‘树下’真的指的是我国吗?‘肖’加‘走’是‘趙’字,又指的什么?‘鹊巢鸠占’是凶是吉?”
“如果真是太祖皇帝显灵,自然是祥瑞之兆,”石梦泉道,“但是,我看这不过是有人涂鸦恶作剧罢了。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庙祝呢?叫他打水来洗干净。烟花就快开始了吧?大家还是到外头去看吧。”
这几句看似轻描淡写,但都是仔细斟酌过的。百姓对这位年轻的将军都十分爱戴,听他这样说,就都不再围观了,一齐退出河神庙去。那个粗壮汉子也想要离开,但石梦泉却丝毫也不放松掌握。他挣扎了一下,并脱不了身,就怒道:“怎么,将军还要把我扣留到几时?大家都是在这里瞎猜,难道瞎猜也犯王法?”
“瞎猜的确不犯王法。”石梦泉道,“不过,你并不是瞎猜。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散布这两句诗的?或者我可以饶你性命。”
这人盯着他,嘿嘿一笑:“看将军这么紧张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两句诗的含义了?既然知道含义,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派来的?”
石梦泉不想跟他打哑谜:“妖言惑众,我只有把你拿下。”话音落时,已经将此人手臂反剪,押着走向河神庙的大门。
愉郡主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一直没敢来插嘴。看石梦泉抓了人要离去,就急忙跟了上来。只听那壮汉嘶声道:“妖言惑众?我都还没有说出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妖言?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惑众?我要说的全都是真话!”一脚跨出河神庙门外,他就高声嚷道:“太祖皇帝的王位不是传给太宗皇帝的!是传给赵王爷的!赵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这当儿,正好第一朵烟花升上了天空,大家都只顾惊叹烟花的美丽,除了少数几个离得近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听到这粗壮汉子的骇世之语。而石梦泉为免造成骚乱,也适时地在那汉子的后颈上打了一掌,他不及再发一词,就晕了过去。
愉郡主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惊讶道:“什么?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奇怪的话?”
石梦泉无暇同她解释:“这人本来就胡言乱语。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我现在就把他押到县衙去。到街上雇一乘轿子,郡主自己会行辕吧。”
于是,太祖诞辰节的夜晚,石梦泉最终在贺城县衙度过。逮捕的这名男子软硬不吃,坚决不肯说出谁是他的幕后主使——虽然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推测出似乎是赵王的所为。然而,赵王如果真想用这两句诗来给自己造声势,绝对不会蠢到让人“推测”出来。由此看来,是有人存心想嫁祸赵王了——最大嫌疑,还是楚国的奸细。
贺城县县令自己吓得要死:治下出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又是在太祖诞辰节,还被钦差抓到……为了将功折罪,他连夜派出所有衙役到河神庙附近彻查所有同此男子有过接触的人。然而不查还好,一查之下,更把他吓得不知如何才好——原来石梦泉离开之后,河神庙那边出现了异象,烟花的火星落下点着了花船,花船在河面上燃烧之后,竟然出现了一个熊熊的“赵”字。又有若干人议论起“肖家娘子”那两句诗,衙役将他们统统逮捕,但是并不知道谁是存心散布谣言,谁是人云亦云。
“将军,怎么办?”他请示石梦泉。
石梦泉皱着眉头:既然对手是有备而来,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自己在明,他们在暗,很难一网打尽。况且谣言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如果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捕嫌犯,反而会把骚乱扩大,万一真的逼反了赵王——玉旒云倒的确是想逼赵王露出原型的,却不知她在西京部署得如何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玉旒云的消息了,不免有些担忧。而偏偏这个时候,那诡异的心痛再次袭向了他,一刹那,几乎喘不过气来,踉跄着险些摔倒。
“将军?”贺城县令赶紧来扶。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石梦泉已经自己站稳了:“你查一查户籍。如果抓来的是本地人,就把他们放了。若是不在籍的,便关着。其他的事情一切照旧。我们静观其变。”
“是。”贺城县令应了,就去办差。
石梦泉则回到了钦差行辕。接下来的事情至少让人有些振奋——门子告诉他,鼎兴银号昨天晚上来了人,一直等到现在。他急急去书房见了,果然是派往南方的细作有消息来:四十万两白银已然办妥,这日一早便到了码头,如今应该装了车。细作们会亲自护送。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已经通过鼎兴聘请了镖师。这天傍晚便会启程,马不停蹄,必然在重阳之前到达西京。
“真是辛苦你们了。”石梦泉表示嘉许,又提醒道,“距离成功还有一步之遥时,切不可大意。”
“是。”细作们都是玉旒云精挑细选,并不需要多此一举的交代。“将军也要起行回西京了吧?”
“不错。”石梦泉点点头——最主要的正事既然办好,当然就可以着手准备回西京的事宜。他觉得和玉旒云分别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尤其,这谣言事件不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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