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4段
咦?本来以为皇太后所谓赵王今天要“行事”,是要刺杀庆澜帝,莫非现在是想要放弃了?愉郡主心中一喜:难道是因为玉旈云搬了太多的救兵来,所以父王打算知难而退?那样的话,就可以慢慢想办法劝他回头。
“这……”庆澜帝还不及回答,玉旈云已经一个箭步抢上前挡住了赵王的去路。她打了一个手势,外面翼王带领的禁军就迅速地堵住了门口,还有十几人走进了偏殿来,护卫在玉旈云的身侧。“万岁,”玉旈云对庆澜帝道,“赵王爷说臣的话是无稽之谈,臣不服——其实现在从臣的口中说出来是无稽之谈,不过要是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方,再多来几尊刻了字的石头人,多出现几瓶子所谓的‘君影草’,也许就真有人相信了!”
“内亲王!”赵王瞪着她,“老夫方才已经说了,无论背后有什么阴谋,可以稍侯彻查。你千方百计要把皇上和太后留在刺客出没之地,究竟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玉旈云丝毫也不退缩,“这话应该我问王爷才对!”
两人离得如此近,若手中有匕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刺进对方的胸膛。浓烈的杀意蔓延开来。
玉旈云想怎样?愉郡主的心悬着,她已经将父王的所有计划都猜透了,也说出来了,只差没有说出父王的名字,莫非她现在是要来硬的,直接将父王逮捕么?心底不禁一凉:如果让玉旈云揭发了父王的罪状,哪里还有转寰的余地?
不知何时,静襄和太后拽住她胳膊的手都松开了。这就是太后所说的时机么?她想求得一个讯号,可是太后并没有在看她。
不能再犹豫了!她一咬牙,冲上前去:“父王!你回头吧!”
偏殿里的人都是一愣。赵王也一时没有认出女儿来:“你——”
愉郡主扯下帽子,又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露出本来面目。
“你怎么在这里?”玉旈云皱了皱眉头,“你父王打着灯笼到处找你,还说我把你绑架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愉郡主并不理会她:“父王,您回头吧!太后娘娘和皇上全都知道了。只要您回头,皇上一定会念在旧日的功劳,既往不咎……”
“你说什么?”赵王又惊又怒,“你这孩子的疯病还没有好么?这些天来你到底上哪里去了?先跟我回家去见你母妃……”说着就要把愉郡主拉走,以免她再说出更多不利的话来。
可是愉郡主死死地抱住了赵王的腿:“我没有疯!疯的是父王——父王你收手吧!玉旈云说的没错,如果把这些人的尸体挂到午门外,一定会有人打着舒鹰的旗号来惹更多的麻烦——那一定是父王你派的人,就连这七个,不也是我们王府里的吗?”
“小孩子家胡说八道!”赵王气得直打颤。
“我不是胡说!”愉郡主伸手指着那躺在地上的七个刺客,“这一个人姓黄,那个人喜欢在花园里拿假山石练功,这边的大胡子……”不一会儿她就把七个人全都指认了一回:“虽然我不全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来历,父王又常常让他们闭门不出或者呆在密室里,可是我认得他们。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他们就在王府里了——以前我们全家驻守北疆的时候,他们就在了!”
听她此言,人群里免不了有一阵议论之声。玉旈云乘机问石梦泉道:“她怎么会突然跑来?”石梦泉自然要照直交代。听出他如此安排乃是为了保护愉郡主的安全,玉旈云心里又起了那种长了野草般的感觉,不过没多久另一种快乐情绪占据了她的心间——赵王在发现局面迅速扭转之后,显然决定改变策略,企图全身而退。玉旈云怎么也不能给这老狐狸一个喘息休养、卷土重来的机会。既然翼王和蒋文来了,她一定要把赵王困死在自己的包围之中。只不过,狡猾的老狐狸一直没有留下把柄。本来她那样和赵王对峙,以言语相激,就是想逼其露出马脚。如今可好——愉郡主这个向来只会坏事的小丫头,总算这次帮上了一点忙。女儿指证父亲,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赵王怒不可遏,甩手打了女儿一记耳光,愉郡主立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挂下一丝鲜血。“疯丫头!非要为父打醒你么?你可知道你的胡话会把你父王、你母妃、你哥哥和你自己都推上了死路么?”边骂,又边要掴第二下。
“三皇叔!”翼王从旁边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三皇叔,我是不相信你会谋反的。小愉犯了疯病,说了胡话,你打她也没有用啊!”
这话听起来完全是草包王爷平时的语气,旁人没有一个觉得内有古怪的。只是赵王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道——自己纵然不是武林高手,但也是会家子,翼王看似稀松平常的一抓,竟然使的全然是阴柔之力,想挣挣不开,想甩甩不掉,任何一分使出来的对抗之力都像打进了沼泽泥浆之中一样,先消失得无影无踪进而又反过来将自己束缚得更紧。心下不禁一骇,瞥了侄儿一眼:如今我大势已去,你还要将我怎样?
翼王满面通红,仿佛真的十分关心愉郡主,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阻止赵王,只是他身子突然朝后一倒,看起来好像被赵王推开,连连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而赵王则凌空飞起,直朝那边侍卫保护下的庆澜帝扑了过去。
“啊哟哟!”翼王脑袋撞到了桌腿,鬼哭狼嚎地惨叫。
“父王!”愉郡主惊呼。
“护驾!”侍卫们全都架起了兵器。
喊声和金声响成一片。身在半空的赵王心理却清楚:分明是翼王将自己丢向了庆澜帝——好!他想,这小子果然也是一个装傻充愣企图渔翁得利的人!你们兄弟俩不愧是一母同胞!老夫今天载在你们的手里,他日你们还不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么?大哥,你用卑劣的手段逼死我母亲,抢走我的王位,你就在底下好好看看——当日我们兄弟间怎样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今后你的儿子们也将如此!
这样一想,心中竟又了一丝残酷的快感,就下到阴间和太宗继续清算这多年的恩怨吧!
但人就是如此不知足,那自暴自弃的念头只不过一闪,立刻就被一个更强烈的愿望所取代:无论他们兄弟谁输谁赢,王位始终还在太宗那一支!他不能就这样罢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总要斗争到底!他不能做别人的工具!
此念一起,他将全部劲力运在腰间,硬是在空中一翻身,堪堪在碰到侍卫们的兵刃之前刹住了前扑之势,并向后窜出了约莫半丈的距离,“扑通”跪道:“皇上,是老臣一时鬼迷心窍,老臣听信谣言,说太宗皇帝有意‘兄终弟及’,老臣……老臣该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料到有此一变,整个凤藻宫里鸦雀无声,片刻之后,愉郡主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父王……皇上,太后娘娘……我父王知道错了,请你们开恩!”她“砰砰砰”地叩头不止。
“这……”庆澜帝仿佛在惊诧之中连话也说不出来。
“老臣罪该万死!”赵王道,“不过老臣做的糊涂事跟妻儿无关。请皇上和老佛爷将老臣治罪,放过老臣的家人。”
“皇叔……你……你……”庆澜帝结巴着,“你刚才真的想杀朕?”
“老臣糊涂,老臣该死!”赵王也碰着头。
“什么舒鹰后人,君影草,石头人,刺客,也真的都是皇叔你一手策划的?”
“老臣糊涂,老臣该死!”赵王垂着脸,声音颤抖。
“啊……这……”庆澜帝站起身,分开了侍卫们朝赵王走了几步。玉旈云生怕老狐狸又突然发难,急忙护到了皇帝的身前:“万岁小心!”庆澜帝这才停住了:“皇叔,兄终弟及的诏书的确是有的……皇叔你英明神武,朕比不上你分毫。如果国家交给皇叔来治理,也许早就一统天下了……太宗先皇觉得对不起皇叔,仁宗先皇也觉得对不起皇叔,朕心中亦是如此想法。如果皇叔真的想座朕的位子,朕就……”
“皇上!”腾王等几个终于慢慢醒悟到今天赵王带了他们来到凤藻宫的意思了——只差一点儿,他们就成了谋反的帮凶!谋反是大逆,要诛九族!他们不趁着现在撇清关系,更待何时?赶紧都来表忠心:“皇上,有些话做君上的是不能说的。太宗皇帝即使有过兄终弟及的想法,但遗诏上的确是传为给仁宗爷,而仁宗爷即便觉得心中有愧,也确实是将大位传给了万岁您。皇室正统,不容动摇!”
“皇叔也是皇室正统……”
庆澜帝道才说出半截话,腾王就叩头打断:“皇上,赵王爷方才也亲口承认他图谋造反,既然如此,他就要被革除爵位,从萧家宗谱上勾除。他全家都不再是大樾皇族,又怎么是皇室正统呢?谋反之罪满门抄斩,请皇上立刻下令将反贼拿下!”
“不,不要抓我父王!”愉郡主哭喊。
“请皇上放过罪臣的家人。”赵王也涕泗纵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玉旈云冷笑,不过她看着这一对跪在地上的父女,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的两个人影——很快,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这样跪在她的脚下,向她求饶。而她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们应得的惩罚。
要怎样惩罚才好呢?她眯起了眼睛,就先看看赵王是个什么下场,也好参考——她的仇人,下场必然要比赵王悲惨百倍、千倍!
“请皇上下旨逮捕反贼!”腾王等人齐齐跪下,“若不将赵王明正典刑,恐怕后患无穷!”
“这……”庆澜帝看看玉旈云。
玉旈云的眼里满是杀机。
“让我老太婆也说句话吧。”太后平静地穿透腾王等人的请愿声,“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不过三皇叔是自家亲戚,所以就当我说的是家务事——小愉,你先过来!”她朝愉郡主招招手。
愉郡主怔怔地,生怕自己离开半步,父亲就会遭遇不测,因而摇头不肯上前。太后道:“我叫你过来,你血。“疯丫头!非要为父打醒你么?你可知道你的胡话会把你父王、你母妃、你哥哥和你自己都推上了死路么?”边骂,又边要掴第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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