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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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在此时,当空一声断喝:“吃不得!”跟着一股劲风扫过,她拿捏不稳,药丸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掉在了茶碗之中,滴溜溜地打着转,那余劲带得茶水泼溅出来,洒落在地面上,立刻滋滋作响,腾起了黄色的烟雾。

  符雅犹在震惊之中未反应过来,又见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掌如鹰爪,扣住了皇后的咽喉,骂道:“哪里来的狠毒恶婆娘,竟想毒害符小姐!你倒先把这毒药吃来给爷爷看看!”

  “严大侠?”符雅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正是在山林之中救了自己一命的严八姐,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八姐道:“我将奸细都押了回去,越想越觉得危险,那青鹞还逍遥在外,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就来看看,没想到遇到这个歹毒的婆娘。”他手上的劲力又添了几分,扼得皇后脸色酱紫:“拿了毒药来逼人吃,臭婆娘,皇后了不起么?想杀谁就能杀谁么?我听说之前圣诞节的时候菱花胡同的教会得了一堆有毒的饭菜,看来也是你这毒妇的所为。符小姐这样的大好人,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此毒手?”

  皇后被掐住喉咙,连出气都困难,哪里还能回答严八姐的问话。不过严八姐也根本不想听她的狡辩之辞,只一把夺过符雅手中的药瓶,捏开皇后的嘴,就要往下灌。

  “大侠!”符雅惊得连忙扑上去拉住,“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严八姐道,“我严八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敢杀她,也就敢认,总之不会连累到旁人。”

  符雅只是死死地抓住他:“严大侠,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什么麻烦?”严八姐道,“你们这些人成天思前想后,才自找麻烦。当初对袁哲霖那厮是这样,如今你对这恶婆娘也要如此么?你今日放过她,她明日又要变着方儿来杀你,到时候可不见得都被我碰上。”

  “本宫……不杀……不杀符雅了。”皇后趁严八姐说话手劲稍松就嘶声赌咒,“绝对不再动这念头……我本来也是……一时糊涂,符雅她是我的……我的……”

  “住口!”符雅喝住,又对严八姐道:“大侠,刺杀皇后这罪太大,就算你愿意一个人扛,也扛不了,到时候公孙先生、程大人都要受牵连。我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严八姐愣了愣,心下细一想,果然是这样的道理。江湖之中或许还可以看谁的拳头硬,而江湖之外素来就是看谁的权力大。如果今天皇后在符雅家里,别说是遇刺,就算是少了一根头发,符雅铁定要赔上性命。但倘若就这样放过皇后,她的承诺又怎能相信?且不知符雅究竟哪里得罪了她,竟要她亲自上门来下毒手?

  “符雅……”皇后颤声恳求,“人谁没有失态的时候?我也是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从今往后,我们二人一条心,什么难题都能解决……你就原谅我吧?”

  原谅?怎么原谅?当年抛弃她,后来又千方百计要将她灭口,现在还一样的满口胡言……符雅的心剧烈地撞击着胸膛,她不能杀这个女人,在情在理都不能,可是她也不能原谅这个女人……扭过头去,回避那虚伪的眼神,但是皇后的面容好像已经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如影随形。越是努力,越是摆脱不了。

  她又想拔脚逃出们去,但是知道那样也无济于事,况且,腿脚就像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低头看到桌上的手稿,中间有一句不知为何白赫德圈点了出来,乃是:“赦免我们的罪,因为我们也赦免凡亏欠我们的人。”

  读起来倒是轻巧,可是谁又能做得到?她想,可心里又怦然一动:我不原谅她,又能如何?我心心念念地牢记着这些,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倒不如抛开了,倒不如离去了,倒不如……从头来过!

  这想法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将万物都照亮了一瞬。然而只一瞬就足够让人看到一条蹊径了。她转向严八姐道:“严大侠,你说的没错,她不会放过我。可她也没有那只手遮天的本领。你不是要离开京城吗?求你带我一起出城去。只要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从今往后,她再也找不到我,我自然就安全了。”

  “这……”严八姐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算什么万全之策,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他道,“小姐还要收拾什么细软么?我看着这贼婆娘,不给她玩花样!”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符雅环视书房,打开屉子来取出一本《圣经》并一个小小的银十字架,想了想,又拿出一本没有题目的书,用桌布包了一个包袱,挎上,道:“就走吧!”

  “好!”严八姐点了点头,跟着一掌切在皇后后颈。这妇人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他和符雅跨出门,不想正撞上来送点心的仆妇宋嬷嬷。“小姐!”宋嬷嬷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帐房的钥匙你有。”符雅道,“你权当我又去了蓬莱国吧!好自为之。”说罢,拉了拉严八姐的袖子。严八姐道声:“得罪了!”一托符雅的胳膊,两人就一起蹿上了院墙,几个起落失去了踪影。

  宋嬷嬷呆呆地看着,夜空静谧,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虽然有人跃了进去,却不见涟漪,黑沉沉,好像要无限地延展下去,任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可打破。

  不过这老妇人心里清楚,这静谧只是虚假,很快就要乱了。

  破晓的时候,程亦风先被嘈杂声惊醒了。那天他从坤宁宫被人急急忙忙叫回兵部,就得到了玉旈云在樾、郑边境登陆的消息,且说她悄悄夺取了富安的兵权,看情形是打算进一步收回驻扎在瑞津的军队,好进宫郑国。

  玉旈云收回兵权已经就是一大忧患,倘若被她吞并郑国,从此樾国就统一了北方,要怎样征用士兵也好,调度粮草也罢,便再无任何阻碍,他们无论从什么地方渡河攻击楚国,都没有后顾之忧。情势简直是十万火急。是以,程亦风整整一天一夜没离开过兵部,都在商量防备之法。

  兵部依然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所喜冷千山等回了驻地,连董鹏枭也请缨去做了开采矿石铸造兵器的钦差,这一派留在京城的捣蛋势力成不了气候,因此,虽没有帮忙的人,却也没有帮倒忙的人。此外,风雷社的士子都自告奋勇前来相助——他们过去结社时颇研究了一些兵马粮草攻防调度之道,正好派上了用场。

  程亦风是前一日的傍晚才撑不住被送回家来的,连晚饭也也没有吃,倒头就睡,这会儿可以算是被吵醒的也可以算是饿醒的。

  他坐起身来,发现童仆居然偷懒夜里没有添碳,所以火盆早已熄灭,房里像冰窖一样的冷,连衣服都是冰凉的,不能上身。他只有狼狈地裹着被子下床,看到桌上隔夜的馒头,胡乱咬了几口,像石头一样的硬。便出声唤童仆倒热茶来。

  这孩子慌慌张张地应声跑了进来,面色煞白。程亦风不禁奇道:“出了什么事?外面因何这么吵闹?”

  “不晓得。”童仆惊惶道,“好多人把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吵吵嚷嚷说什么有话要问大人,可到底要问什么,我一个字也挺不清楚。”

  “还有这种事?”程亦风顾不得寒冷,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走到院子里,一听,果然墙外吵嚷声震天,依稀有“程大人如何如何”“太子殿下如何如何”,然究竟是“如何”却辨不分明。

  他因叫童仆帮他搬了一架梯子来,攀到墙头,躲在一株柏树的树冠中向外张望,只见外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抱着孩子的妇人,扛着毛皮的猎户,背着书箱的文士,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伙,议论得正热烈。

  一个道:“玉旈云狼子野心,我们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这婆娘还以为我们楚人好欺负!”

  另一个道:“就是,她指望着灭了郑国然后再过河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偏偏就不让她得逞。不如组织一支义勇军,到郑国去支持他们抵抗樾寇。”

  第三个道:“这主意好。趁着她还没召集好军队,我们就先杀过去把她灭了。说不定一鼓作气,还能光复郑国的半壁江山呢!”

  程亦风听了这些话,惊得差点儿没从梯子上摔下来——玉旈云登陆的消息只是密报,一切参与兵部议事的人都已经签字画押表示决不泄漏,怎么转眼就传得街知巷闻?他再细看外面聚集的人群,见有好几个竟是崔抱月手下民兵的打扮,心里就稍稍明白了些:想来又是崔抱月来煽动的!中秋之后这些人忙于秋收已经安稳了好一阵,如今万事已毕,抄着两手等过年,就又有功夫来折腾了。至于他们的幕后,大约又是冷千山哪一党吧?想不到冷千山一行人都离开了京城,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知道内情的没有几个,谁是冷千山的党羽?

  他转到另一边,又看到几个书生在聊天。一个道:“程大人究竟是怎样的打算?玉旈云就快要杀过河来了,朝廷却没个动静,好不让人心焦!”

  另一个道:“你们说程大人这次还会不会挂帅亲征?大青河之战他把玉旈云打得落花流水,这次若是程大人领军,我看樾军的气势就先短了三分,说不定我军可不战而胜呢!”

  “我看未必。”第三个皱着眉头,“听说程大人最近皈依红毛藩鬼的菩萨耶稣基督——诸位想,别说是红毛菩萨,就算是信我们中土菩萨的,吃斋念佛,连蚊子都舍不得拍死,怎么还会上阵杀敌呢?你们听说过和尚尼姑冲锋陷阵的没有?何况我听说那基督教的教义里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受了这样的训诫,我看程大人是无心再领兵的啦!”

  “果然?”头一个道,“你说的是菱花胡同的那个什么教么?我也略有所闻,不过只知道他们做些行善积德的事,至于那教义便不甚了解。如此听来,全是歪理邪说。程大人虽然不是一代文豪,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今年恩科还担任主考,怎么会入了邪道?”

  第三个道:“你没听说程大人聘了皇后身边的女官为妻么?这位女官就是信红毛藩教的。自古色字头上一把刀,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这样说我倒想起来了!”第二个道,“听说太子殿下未娶正妃,已然立了一个侧妃,乃是一个西瑤女子,也是信这红毛藩教的——还不是菱花胡同的这个基督教,而是老早以前就被禁了的景教。”

  “你说的可是那个太子为她写了一本《簪花集》的那个姑娘么?”其他的书生也都围拢了上来:“就是那个‘榴花不似舞群红,轻如燕燕欲凌空’的姑娘?就是那个和殿下一起‘看雪吟诗到天明’的姑娘?”七嘴八舌,一时多少香艳婉约。

&用桌布包了一个包袱,挎上,道:“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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