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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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下焦急万分,却又不能冲出去问个明白,只有下了梯子来。这时,忽听背后一人道:“啊哟我的娘呀,我终于是回来了!”

  回头看,乃是小莫,风尘仆仆,显然又在外面一番经过挤撞,人都走样了

  “大人!”小莫上前行礼,“我还真怕见不到大人了——什么叫人山人海,我今日算见识了一回。”

  程亦风已经很长一段日子不见这个亲随,心中十分想念,不由喜道:“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姐姐、姐夫还好吧?我还以为你打算过完年才回来呢!”

  “多谢大人关心,我姐姐、姐夫都好,明年就要添个小小子了。”小莫道,“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怎么敢留过年呢?其实我昨天就赶回来了,结果被公孙先生找去耽误了整夜。”

  “这话怎么讲?”程亦风不解。

  小莫道:“咦,大人还没听说么?公孙先生神通广大,设了套子一下让严大侠给他抓到了四个樾国细作。但是他偏偏说应该是五个,还有一个漏网了。正巧我又回来了,他就硬把我叫去盘查了一晚上,到早晨才放出来。不然,我早就回来向大人报到啦。”

  公孙天成始终还是信不过小莫,程亦风想,不过抓到了细作却是个好消息:“公孙先生现在把细作关在哪里?”

  “公孙先生也真算胆大。”小莫道,“细作抓了回来也没送到兵部去,就让严大侠帮他锁在家里头,竟不怕这些细作武功高强,随时脱身,再对他不利。”

  这也的确冒险了些,程亦风想,又道:“不过既然有严大侠在,细作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严大侠开始是在的。”小莫道,“后来公孙先生叫他来把我也抓了回去。审了我半天。严大侠也看不过眼,说另有急事,就走了。不过我看他那绳子锁链都还结实,细作挣脱不了。”

  “那审出什么来?”程亦风问。

  小莫摇头:“我素没有见过人这样审问的。他对着别人就一句话也不问,竟来为难我。我哪里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口干舌燥,他就只能把我放了。现在仍旧和那四个人耗着。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参禅呢!不过也难怪,就公孙先生老胳膊老腿儿,也没办法严刑拷打,只能这样耗着了——大人,我看你还是赶紧把这些贼人弄到兵部的衙门里去,找些身强力壮的人来教训教训,不怕他们不开口。”

  如果能问出玉旈云下一步的计划,的确会大有帮助。程亦风想,不过以公孙天成的智谋,抓到了细作却不往兵部送,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若能去问清楚就好了。可是这光景,自己哪里能出门呢?因对小莫道:“不如你再去公孙先生家一趟,看看那里的情形如何了。”

  小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饶了我吧。我跟公孙先生八字不合。好不容易才放回来,这时再去了,岂不是自找晦气?公孙先生一回又给我安一个‘鬼鬼祟祟、探听消息’的罪名,就真把我当细作给治啦!”

  倒也是一虑,程亦风想,听说玉旈云是个多疑的人,大约也只有多疑至斯的公孙天成才是她的对手——没有公孙天成的神机妙算,光凭程亦风,哪里得来大青河的胜利?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倒已经成了离开公孙天成就不行,眼下这样尴尬的难关,自己要怎么度过?

  使劲拍了两下脑门: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不料这两下还真的管用,一条声东击西之计猛然浮上心来,即命小莫道:“去,就门房刘二叔即刻换了我的官服。你备车带他从前面出去。务要把周围的人都吸引到你们那边,好让我从后门脱身。”

  “这计倒巧!”小莫道,“可是那些人要一路都跟着我们,总免不了露馅,那可如何是好?”

  “你只要赶着车慢慢走,”程亦风道,“待我脱了身,你们再转回来就是。不过为求逼真,最好从前门出去,绕半条街,从后门回来。”

  “好!”小莫答应了,立刻就去办。不时,程亦风听前面吵嚷声更甚,想是他们已经出了大门去,自己就到后门口扒在门缝上张望动静,果然见人群渐渐地散去。当视野里一个人也不见的时候,他就压了一顶斗笠在头上,迅速的跑出了门。

  起初很顺利,众人都被前面的车马吸引住了。可惜,他跑出后巷后不远,竟然因为只顾脚下未看眼前猛地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斗笠也跌落。偏巧这人还是崔抱月手下的民兵,参加过大青河的战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立刻高呼道:“程大人在这里!”

  “糟糕!”程亦风真想调头就跑。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当朝一品要员,掌握军政大权;这些民兵和百姓不过是担心国家安危才来打听消息;他闭门不出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不安,若是转身逃走,岂不是让百姓有更多的误会?倒不如据实以告,说兵部已经在商议对策,叫他们不必担忧,尽管回家过年去。

  主意既定,他就停住了脚步,顷刻便让民兵们团团围住。

  “程大人,听说玉旈云在富安接收了二十万军队是不是真的?”“听说瑞津还有二十万人正赶去支援她?”“听说郑国皇帝死了,皇子王孙正打内仗?”“听说郑国总共能动用的兵力也就五万人,还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不是樾军的对手,有这回事没有?”一时间各种各样的传言把他淹没。

  “大家请听我一言……”程亦风几次开口,都被吵闹声压过——虽然近前的人侧耳想听他说话,但后面的人却着急要问自己的问题,推推搡搡,叫嚷不歇。这样僵持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喉咙都快喊哑了,却丝毫也没有效果。不禁心中觉得窝囊无比:有哪个领兵的人似我这般没用的?当初落雁谷乱军之中我那几嗓子是怎么喊出来的?怪哉怪哉!

  正是满头大汗的时候,忽听人群中一声大喝:“程大人在这里么?你们这样咋呼咋呼的能听到什么?都给我住嘴!”正是崔抱月来了。

  她这一声甚是有效,大家好像瞬间被塞住了嘴似的,又往两边让开一条路,她便走到了程亦风的跟前,深深一抱拳道:“程大人,我也是昨天夜里才得到玉旈云意图卷土重来的消息。不管大人信不信,我无心和程大人作对,也没有指使部下来围攻大人的府邸。只是不知这消息为什么传得这么快。不仅是我的部下,连整个凉城的百姓好像都在一夜之间得到了消息似的,还不约而同的来问大人。实在奇怪。”

  这个女人虽然冲动鲁莽,但程亦风知道她一向不会说谎。“崔女侠忧国忧民,程某甚为佩服。”他道,“兵部只比崔女侠早一日接到密报而已。现在北方的情况还并不明了。玉旈云现在不过是接收了富安的驻军。她下一步要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程大人,兵贵神速!”有人打断道,“应该现在就调集人马,杀过河去将玉旈云和富安的人马消灭,看樾寇还敢不敢打我们楚国的主意!”

  “这……”程亦风刚想说,如何调度人马、运送粮草、构筑攻势、打探消息,都需要审慎考量。崔抱月却先开了口:“混帐!石坪城的教训你们还没记住么?富安到底有多少人,瑞津又有多少人,我们全不知道。要是玉旈云真的已经接手了二十万人,岂是轻易能被我们消灭的?我们冒冒然过河去,要牺牲多少勇士?就算真的能把玉旈云杀了,那以后又怎样?大青河之后我们和樾国已经定了休战条约,玉旈云在她自己国内做什么都好,去攻打郑国也好,都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若去杀了她,岂不是给了樾国大举进犯的借口?兵队、粮草,什么都没准备好,到时我们能应付多少樾国军队?”

  “那个……”大家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这番话竟然出自崔抱月之口。连程亦风也都大吃一惊。

  这时,圈外又有一人道:“崔女侠说的不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鲁莽行事只能损兵折将!”大家循声看去,原来哲霖到了——簇新官服,粉底皂靴不染半点泥污,和程亦风这个个穿着家常衣服又手拿斗笠的滑稽形象比起来,哲霖显得越发玉树临风,潇洒不凡。有些百姓在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这时就认了出来,相互知会着——恩科舞弊的事件作为朝廷的丑闻,并没有公布,所以普通百姓并不晓得哲霖是怎样一个人,只是听说他文武全才,如今见他模样又俊俏,更不免多看几眼,感叹戏台上的风流状元竟可以是真的!

  哲霖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他们维持着秩序。哲霖便向程亦风和崔抱月分别行礼,接着道:“程大人,下官接到消息就赶来了。这些民众没有给大人带来很多麻烦吧?”

  “不妨事。”程亦风道,“大家也是心系国家社稷。若能上下一心,富国强兵,何惧樾寇?崔女侠方才也说了,樾寇我们是要打的,不过不是胡乱打。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就是我们磨刀的时候。好比我楚国军队是一把刀,前面冲锋陷阵的士兵是刀刃,后面支持他们,给他们提供衣物、粮草、为他们做运输、治病疗伤、甚至在家乡帮他们照顾妻儿老小的就是那刀背——光有刀刃是打不了胜仗的。所以,大家还请都回家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到了朝廷有决定的时候,如果用得着大家,我程某人自然不会客气——先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边说边向众人深深一揖。

  百姓们几时见过朝廷一品大员给自己行礼的,全愣了,片刻,才稀里哗啦都跪了下来,碰头道:“程大人这样说,我们不敢当。今后大人有用得着的,我们上刀山下油锅也不眨眼!”

  程亦风忙将近前的几个人扶了起来:“大家不必多礼,这就回家去吧。程某也该到兵部去议事了。”

  “大人怎么去兵部?”哲霖道,“不是要去公孙先生家吗?昨夜落网的那四个樾国细作得好好审讯才行。”

  “樾国细作?”民兵们无不惊讶,“程大人,袁大人,我们抓到樾国细作了么?就是当初通风报信让玉旈云在大青河不至于全军覆没的那些细作?”

  “是不是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哲霖道,“不过大家也许都听说过,玉旈云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她训练了一支庞大的细作队伍,渗透到对手的阵营之中。这些细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扮成士兵混在军队之中刺探军情,有的则扮成仆役潜入我朝廷要员的官邸偷听消息,还有的假扮成贩夫走卒娼妓优伶蛰伏在民间伺机而动。如今虽抓到了四个,其实却如沧海一粟……”

  玉旈云这么厉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然,我早就回来向大人报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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