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2/4段
这里并无人看守,四处收拾得很整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架子上更分门别类地放着书籍、账册、花名册等物,一一用小纸条儿标注清楚。邱、管二人本以为到了疾风堂收藏机要之处,可随手拿两本册子来看了,里面记的全都是些日常事务规章制度。两人心中一分析:可不是么?机要文书是不可能房子无人看管之处的吧?又转头看崔抱月,只见她揭开了墙上的帷幔,朝后面的虎头浮雕一脚踢了下去,几声轻微的“沙沙”之后,地上便显出一扇木门。
一看这门的样式,管不着就晓得是从里面插上的。这点儿雕虫小技还难不倒他。但正欲上来挑门闩时,崔抱月却抢了先。她从头上拔下一跟簪子,由门缝儿插进去挑了几下,便缓缓将门闩拔了出来,露出一带石阶,尽头有一扇铁门。
“真正的疾风堂就在下面,”她道,“趁着袁哲霖这狗贼正忙着,正好可以下去。我可把丑话先说在前面——这底下机关重重,凶险异常。疾风堂就是吃准了外面不会有人能闯得进去,所以才敢不留守卫。你们若是没胆子,就不要跟来。”
“你这婆娘说话还真大言不惭招人讨厌!”管不着道,“爷爷才是开锁破机关的祖宗,你方才在这里班门弄斧,爷爷看你资质不错还想要收你为徒,你却冒出这样一篇胡言乱语来——大哥,咱们别理她,下去看看。”说着,一偏腿,率先走下了台阶。
邱震霆也是艺高胆大的人物,不会被区区机关吓住,当下也走进了秘道之中。崔抱月走在最后,为防露出行藏,反手将木门插好复位。
三两步就到了铁门的跟前。管不着是见到了锁就来兴致的,抓住了门环儿左拧拧右扳扳,只听“喀嚓”一声,铁门便打开了。崔抱月惊得瞪圆了眼睛:“你……你就这样……弄开了?”
“那是自然!”管不着道,“世上还没有什么锁能难得住我神偷圣手管不着——这后面究竟还有多少道锁,多少种机关?你快一一说来!我的手可痒得很啦!”
“我怎么晓得?”崔抱月推开铁门,里头的是一条光亮的石砌通道,“我又不会做凿门撬锁的事情!”
“什么?难道说你——”管不着还不及说完,只见一张大网已经朝崔抱月兜头盖下。幸亏邱震霆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回原处。“难道说你查探了一个月还从来没有到过这铁门的那一边?”
“你们知道什么?”崔抱月毫无感激之态,反而显得恼火且不耐烦,“你们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多少力气才找到地下暗门的入口?那道木门也……”
“好,好,好,”管不着打断,“知道你将勤补拙替我们省了些麻烦。不过你这天分要入我神偷圣手的师门恐怕还差远了。你下面的路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是别没头没脑地添乱,就给我们望风好了!”他说着,将崔抱月推到一边,自己伸脚将网勾了过来,试了试,十分结实,便甩臂一抛。那网直向通道的尽头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就勾在了对面的一对灯台之上。管不着拍手大笑:“不错,不错,神偷圣手果然是宝刀未老!”即点地一纵,两手抓住绳网,朝对面攀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到对面的那石门口,轻轻摆弄了几下,又把那扇门也打开。这边崔抱月直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时,邱震霆也已经攀到了对面。她自然不甘落后,抓住绳网一荡,追上了两人。
石门的后面是一处厅堂,四壁砌得十分整齐,排列着好些桌椅书架,看来像是日常办公之所。不过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在对面墙上排着五个书架,中间夹着三扇门——三扇门看来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木制,外头又包了一层青铜雕花,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让人难以从交错的青铜网中将木门劈开。门上有各自有奇异的锁孔,不知用什么钥匙才能打开。管不着凑在三个锁孔上分别看了看,第一个门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有铁栅,看来似囚笼,应该是疾风堂的地牢;第二个门后也有一条通道,不过长得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向何处;第三个门后则可以清楚的看到箱子、架子等物,应该是库房。“这第二扇门后大概就是他们平常办事的地方了。”管不着道,“或者尽头是像藏兵洞一般的玩意儿也说不定。咱们且到库房里看看。”
邱震霆点了点头。管不着即轻轻一挥手,变戏法似的将崔抱月的簪子去了袭来,插进锁孔,“咔”的一声,锁就被打开了。“嘿嘿!”管不着得意的笑,“疾风堂弄着玩意儿大概也花了不少功夫吧?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到了我神偷圣手的手中,都得乖乖听话——袁哲霖真应该招募我来给他造锁呢!”
“哼,当心里面还有别的锁你打不开,”崔抱月没好气地抢过簪子,“到时候牛皮就吹破了!”
“倒是陈国夫人你应该小心里面的机关!”邱震霆拉住了她,让管不着先将两只鞋子丢进去试了试,并未看到罗网暗箭之类的,才敢踏足这房间。
这里不过两丈见方,除了门口之外,三面都是通天的架子,上面一只盒子一只盒子摆放得十分整齐。三人一架架地看过去,见每只盒子上都有标牌,有的写着“南武林”“北武林”有的写着“户部”“吏部”,还有的写着“樾国”“西瑶”。三人还一盒都未打开,就已经咂舌不止:哲霖究竟弄了什么手段,搜集了这么多小道消息?他除非有□之术,天天贴身跟着这些人,否则哪儿能挖掘出来呢?
“看来他就是踩着这些东西爬上了武林盟主的位子。”崔抱月道,“恨不得把这些一把火烧了!”
管不着这个摸摸那个敲敲,看到好多盒子上都贴着“未决”的标签。他好奇地拿了一盒出来看看,见里面都是一张张未装订成册的纸,写着张三李四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事情,叫人委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又开了一盒标了“既决”的,见这里头除了有记载时地人事之外还有许多佐证,比如人证姓甚名谁,物证取得与否收藏何处,等等。管不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疾风堂的这些家伙先是捕风捉影搜集些小道消息,接着再去找寻证据。如果找不到证据,就用不起来了。咱们拿的时候,须得拿这些‘既决’的才行。”他说着,就去找地方官的名册,想看看鹿鸣山附近有没有可以让他光顾的主儿。
邱震霆则是环视四周,暗想既然这里装的都是“旁人”的把柄,看来是找不到哲霖的什么罪证了。不过忽然又心头一闪:自己所知道的和哲霖有关的事也就只有司马勤争地杀人案,现在猴老三夫妇和大嘴四也正想从此案中查出些蛛丝马迹,不如看看哲霖自己探访了那些人,也好从这些人身上找线索!想着,他就找到放着“兵部”盒子的那一架。
谁料刚伸手要拿盒子,却被崔抱月抢了先,不禁怒道:“你这婆娘,非要跟老子过不去么?”
“谁有功夫跟你过不去?”崔抱月瞪他一眼,“袁哲霖的罪证肯定就在着里头!什么都不晓得的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邱震霆一愣:“你也知道司马勤的案子?”话出口,旋即又想了起来:崔抱月人在京城,当然听说过这样的大案了。
崔抱月冷笑了一声:“当初张姑娘被袁哲霖所害,临死时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刘家老夫妇差点儿被姓袁的狗贼杀人灭口,也是我及时赶到救下的。我知道袁哲霖阴险狡诈陷害忠良,一早就想要扳倒他——谁像你们这些土匪山贼,也不知最近拿根筋儿搭错了,半路杀出来,想要凑这热闹!”
邱震霆本来有心给她道个歉,邀她一同调查哲霖的罪证,如今听他这样说,没的冒起火来,劈手就来抢夺那盒子,道:“俺就偏要半路杀出来,怎样?你别忘了,大青河的时候俺和弟兄们也是半路杀出来的,却比你那队民兵要好得多!”
崔抱月最恨人提起大青河,因一脚朝邱震霆的面门踢了过去:“耍嘴皮子的功夫倒好得很!有种你我比一比,看看谁先除掉袁哲霖这祸害!”
“比就比!”邱震霆轻松避开她的攻击,同时晃了一个虚招,骗得崔抱月闪身防守,他就一把夺过了那盒子,道:“咱们索性再比一比谁先取下樾国各位将领的人头,让他们再也不敢到我国来撒野!”
竟然上了山贼的当,崔抱月火冒三丈,厉喝一声挥掌朝邱震霆的颈间劈了过去——她是走镖的出身,不讲求招式花哨,只求能击败对手;上次在哲霖手里吃了亏之后,她更加发奋练功,钻研狠招、杀招,誓要手刃此败类。现下她被邱震霆激怒,便将一个多月以来的成果统统用上,一下下全是要命的打法,着实让邱震霆愣了一愣。不过,邱震霆的武功也是刚猛的路数,江湖经验又远在崔抱月之上,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见招拆招,从容应对,崔抱月丝毫也占不了上风。这倔强的女子不由更加恼火了,“呛”地从腰间拔出了长剑来,抖出万朵银花,要将邱震霆笼罩在闪闪寒光之中。
“嘿!臭婆娘!”管不着被剑风逼得无处可去,忍不住骂道,“我大哥和我都是来找袁哲霖晦气的,你不想我们帮忙也好,咱们起码‘大道通天,各走半边’。现在你却在此撒泼,算是什么?是想把疾风堂的人都惊动了,大家被一锅端了么?你这样无理取闹,跟冷千山那群只会窝里反的混帐有什么区别?”
崔抱月当然也晓得利害,只不过盛怒之下昏了头脑而已,听管不着骂这一句,才醒悟了过来,愕了愕,手上的剑招登时减慢。邱震霆瞅准这机会,不想再跟这泼妇纠缠,扑向门边,意欲撤退。管不着也是一样的想法,同时飞身上去开门。只是,当他扭门环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方才分明已经被打开的大门竟然又锁上了,使出了十分的力气,依然纹丝不动。他赶忙从怀里摸出工具来开锁,然而,那锁眼就好像被灌了铁,根本插不进去。他心下大骇:“大哥,锁打不开了!”
“什么?”邱震霆一惊,忙双手用力拉门环,大门果然像跟墙壁铸成一体似的,怎么也拉不动。
“闪开我试试!”崔抱月挥剑劈门,可是火花四溅,大门丝毫未损,“怎么会这样?进来的时候不是能打开的么?怎么会锁上?”
“哈哈,这不是很简单么?”头顶上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我从外面把它锁上了,你们在里面当然就打不开了!”
三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房间顶部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小窗,由于窗户开得太高了,如此仰视根本就看不见人脸。不过这声音却是哲霖的无疑,崔抱月即刻跳起来骂道:“姓袁的,你耍这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
“嘿,”哲霖在上面笑道,“我几时自称是英雄了?你不是一直就骂我是狗贼么?再说,我疾风堂好歹是一个衙门,你半夜三更闯到衙门里来,非奸即盗,我逮捕你们正符合大楚律例——崔女侠,你这已经是几次三番要找我的麻烦了。任你再是什么巾帼英雄三品命妇,到了公堂之上,恐怕你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崔抱月气得跳了起来:“你这算是什么狗屁衙门?专门挖人隐私陷害忠良!我把你这一屋子的东西送到太子殿下面前,我看你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崔女侠有这兴趣的话尽管试试。”哲霖笑道,“我这个月以来一直看着你坚持不懈想要闯进疾风堂来,今日才终于成功了。你却不知道这房间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吧?”
“哼!”管不着讨厌这年轻人狂妄的语气,便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爷爷牛皮就吹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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