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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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符雅朝内堂看了看,果然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男子。那男子向他欠身为礼。白赫德就介绍道:“这位是端木姑娘的父亲,神农山庄的端木庄主。”

  “幸会。”符雅连忙施礼。

  端木平还了礼,道:“在下这样不请自来,实在冒昧。若是神父和小姐有事相谈,在下告辞。”

  “庄主万不可这样说。”白赫德道,“端木姑娘为麻风村尽心尽力,虽然不能说是救人无数,但是也帮助不少病人。大家一直都想找机会好好感谢她。可惜她不辞而别。”

  端木平道:“小女的确时刻将祖师‘救死扶伤’的教训记在心头。不过,她的脾气倔犟,有时还我行我素,任谁的话她都不听。唉!当初我只不过提醒她不要交友不慎,她一怒离家,竟然连只言片语也不曾传回去。时日长久,我也不奢望能找到她,只希望她有一天自己能明白过来,再回神农山庄。”他环视四周:“也许是老天可怜我这个做爹的,竟然让我机缘巧合能来到槿儿行医的地方。也算老怀安慰了!”他说着,不觉眼眶发红。

  白赫德不禁唏嘘:“端木庄主不必难过。我主慈爱,必然会保佑端木姑娘平安,并让你们父女早日和解。”

  他们自谈话,符雅就沏上茶来――虽然离开了许久,她俨然还是此间的女执事。斟茶时,刚好白赫德同端木平说到疾风堂叛乱之事,白赫德便慨叹:“对权势的贪慕让人做出疯狂的举动来――不过端木庄主今天说的那一番江湖庙堂不可混淆的话,实在很高明!在我的家乡欧罗巴洲就有学者说过,国家的权利倘若掌握在一人之手,这一人一旦犯错,天下就要大乱。若有好几股不同的力量互相独立、互相抗衡、互相监督,大家有所顾忌,自然天下太平。符雅还引用了这位学者的观点,向程亦风大人献策呢!”

  “果真如此么?”端木平惊讶道,“外藩之地也有江湖?啊呀,这是我问得唐突了!天下何处不江湖?未知西洋外藩之地,是否也像我中原一样门派众多争斗不止?”

  白赫德笑了笑:“欧罗巴洲学者说的是一国之立法、刑罚、治理大权需要分在不同的人之手,避免一言堂,方可防止暴政和腐败。不过我们欧罗巴洲也有武林中人,或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者劫富济贫,惩恶除奸,大有人在。其中很有名的一个名叫罗宾汉的,他的门派恰好叫做‘绿林’,可不正好中原武林有异曲同工之妙么?不过,要和中原武林的繁盛相比,欧罗巴洲只能说是天差地别了。真正打出旗号立为门派的少之又少。门派间的争斗,也鲜有所闻。”

  “在下真是孤陋寡闻!”端木平道,“门派众多自然争斗也多――正应了中原的一句老话: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没有?中原武林何时才有平静的一天?在下不想操这个心了。不提这些也罢――未知欧罗巴洲有何医学典籍?白神父一直收治麻风病人,可钻研出什么良方么?”

  “要说治疗的方法,现在倒还没有。”白赫德道,“麻风痊愈这样的事,只在《圣经》中作为神迹被记载。而依靠人力的,我还没有见到过。我在修道院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欧罗巴洲的和尚庙――收容那些麻风病人,为的是让他们不至于传染别人。究竟要怎样治疗,虽然有诸多摸索,却还不是很有成效――我看端木姑娘的疗法十分新颖,我倒想传回欧罗巴去呢!”

  “槿儿用的什么方子?”端木平饶有兴致。白赫德少不得寻了端木槿写的药方来给他看。两人有此共同话题,越谈越是投机,竟不觉时间飞逝。符雅在一旁陪坐着,插不上嘴,又听不进去,思绪不觉飘忽了起来,一忽儿想起皇后,一忽儿想起程亦风,一忽儿想起朝阳公主,一忽儿又想起韩国夫人,更有时只隐约有人影在脑海中飘荡,却辨不清是谁。

  其实她来菱花胡同正是想和白赫德说自己近来的遭遇。在她的世界里,可信又可靠的人并不多――白赫德是一个,程亦风也是一个。然而,程亦风太愿意去背负、去担待,若和他谈起什么麻烦事,他就会殚精竭虑地去化解。符雅不忍他如此。况且,在这个人的面前,她总想维持着自己那淡定却睿智的形象――也许是不自觉地想和朝阳公主相比较吧。她没有美貌与地位,她只想为他排忧解难。若是她变成了他的负担,那么她还有什么长处呢?白赫德却是不同的,一个以上帝为坚定依靠的人,无论有多么大的困难多么迫切的危机,他在主里的信心总是支持着他。他是不会被打倒的。正因为如此,符雅才敢和他倾心而谈,就算他不能直接解决任何问题,却总能在主内纪念祷告。有时符雅觉得惭愧,同白赫德的信心相比,自己是多么脆弱――

  当皇后的人突然出现在鹿鸣山,以义塾学生的性命为要挟逼她回京,她一时之间竟然脑海空白,甚至没有想到跟他们周旋,或者请杀鹿帮的好汉施以援手,就这样被他们拉走。而回京的一路上,除了想到自己凶多吉少的前途之外,思想混沌一片。她埋怨着不公的命运,甚至无心向上帝祷告呼求。孤独地面对危难的时候,人最丑陋无能的一面都会表现出来――当日哲霖带人抄菱花胡同的时候,若不是身边有程亦风,面前还有其他的教友,她不知会不会那样镇定?

  我果然是个伪善而讨厌的人,她想。如此一无是处,又一身的麻烦,我最后以后都不要见程大人了!

  且浑浑噩噩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急匆匆走进一个陌生的青年,叫端木平道:“师父――”

  “何事?”端木平与白赫德谈兴正浓,被打断了有些不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客栈用功么?”

  “宫里来人请您去”那神农山庄的弟子道,“说是有要紧的事。”

  “宫里?”端木平皱了皱眉头,“能有什么事找我?之前不是已经跟太子殿下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无意出仕,不必白费唇舌。”

  “不是太子殿下找您。”那弟子道,“是康亲王派人来的。弟子也知道师父不爱见官场上的人,所以那人还留在外面等着,弟子没让他跟进来。”

  “康亲王?”端木平奇道,“我跟他素未谋面,他找我做什么?你且去告诉他,为师乃一介布衣,不惯与天潢贵胄交往,请他回去吧。wx.l[]为师还要在此间和白神父探讨麻风病的药方。”

  “是。”那弟子应了,便去传话。才去没多久,管事的张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神父……不好了!来了……好多官兵!”

  “莫不是要动用官兵抓我进宫去么?”端木平拂袖而起,“我就不信我不想去还有人能勉强得了我!”说着,意欲出门去交涉。

  “不是的……”张婶道,“那些官兵是来……来找符小姐的。”

  “找我?”符雅从神游中被拉了回来,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不安与恐惧,“那我去看看。”

  她强自镇定,走到了外间。看到所谓的“官兵”是十来个禁军士兵。其中不乏面熟之人,正是平日里皇后出行时负责护卫的那一批。多半是皇后派来的了,她想,不错的,除了皇后,还有谁会兴师动众地来找她?她根本已经成了折翼的鸟儿,脚上拴着绳子,怎么也飞不出皇后的手掌心――还要她如何呢?

  “符小姐!”为首的禁军校尉上前来一礼,道,“找到你就好了。娘娘还说小姐去了程大人的府邸,卑职等找了一大圈儿才到这里――娘娘请小姐立刻回宫去。”

  既要我出来,又忽然要我回去,还派了这么多禁军,莫非怕我跑了不成?符雅差点儿冷笑出声:道“娘娘要召我回去,随便叫人传个话就行,何必劳师动众烦劳各位呢?”

  “这是卑职等该当的。”校尉道,“娘娘派我们来保护小姐,怕小姐会遭遇危险。”

  遭遇危险?保护?符雅差点儿大笑出声,这世界上除了皇后――她的亲生母亲――还有谁会想要杀她呢?“你们替我多谢娘娘。”她努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不过我在这里很安全,不必劳烦诸位。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白神父说,说完了,我自然会回宫去。”

  “不,小姐!”那校尉道,“请小姐立刻跟卑职等回宫。娘娘现在已经诸多操心,若是小姐遇到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请小姐体谅娘娘。”

  早年算计着如何当皇后,当上了皇后又算计着如何铲除其他得宠的妃嫔,坏事做多了,留下了把柄,现在就绞尽脑汁不要让康亲王或者其他的任何人用这些小辫子来威胁自己,符雅厌恶地想,如此做人,皇后怎么能不诸多操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怎么也不相信。

  “我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符雅不耐烦道,“我就进去道个别,马上……”

  “小姐!”那校尉一个箭步挡在教堂的门口,压低了声音道,“卑职不敢声张。娘娘叫小姐立刻回宫,是因为宫里出大事了――皇上被人下毒刺杀,现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或者大限将至……卑职不敢说大逆不道的话,但是皇后娘娘说,有备无患,请小姐回宫去,也好有个商量。”

  “什么?”符雅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校尉摇摇头:“个中细节卑职也不清楚,听说霏雪郡主牵扯了进去,已经被押在宗人府大牢了。娘娘担心有人会对小姐不利,所以叫卑职等火速出宫……”

  他还说了些什么,符雅没听确切,心里斗大的疑问:白羽音虽然荒唐,但是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这中间不知有什么惊天大阴谋。然而,不管是什么阴谋,谁会因此来对她符雅不利?她算是什么?生而成为一个后宫女人人生的污点,进而见证了这个女人更多的恶行,放在后宫可以翻天覆地,但是在朝堂上根本不值一提。皇后到底要怎样?

  “以斯帖――”背后传来白赫德的声音,“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没有。”她撒谎――不能连累教会,她既然已经被皇后掌握,何必做徒劳的挣扎?一切还是等回宫去再随机应变吧。

  且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古怪的风声,就像一只鸟儿迅速地飞过,是那样的急,简直让人担心它会闪避不及直撞到人身上去似的。符雅还没看清楚这什么奇怪的鸟儿,就听那校尉一声惊呼:“小姐当心!”她已经被扑倒在地。

  “什么事?”猛烈的撞击让她头晕眼花,支撑起身体来一看,却见门里白赫德仰天倒地。“神父!”她扑上去搀扶,见白赫德胸口总是支持着他。他是不会被打倒的。正因为如此,符雅才敢和他倾心而谈,就算他不能直接解决任何问题,却总能在主内纪念祷告。有时符雅觉得惭愧,同白赫德的信心相比,自己是多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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