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3/4段
“先生放心。”哲霖道,“这次是背水一战,绝不能失败。就算晚辈才智有限,先生足智多谋,所想的计策还能失败吗?再加上杀鹿帮二位当家和崔女侠,一定叫皇后和康亲王没有翻身之地!”
“如此甚好。”公孙天成道,“袁公子日后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今日已晚,我等都劳累一天,要休息了。”
他下逐客令,哲霖也识相:“晚辈的确该告辞了——找好了戏班子之后,或许排演之时还需要先生相助,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定当全力相助。”公孙天成说着,将哲霖和思韫都送出了门。
亲自看他们走远,老先生才回来掩上屋门。邱震霆等人都围上来:“先生,真的要和这狡猾的小畜生合作?”
“眼下我们哪儿还有旁的选择?”公孙天成道,“我们在明他在暗,他已经偷听了我们的计划,又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只消向皇后告密,我们全都要沦为阶下囚。”
“他娘的,老子最很被人要挟!”邱震霆道,“老子这就追上去,把那小畜生和小狐狸一起宰了!”
“邱大侠莫急!”公孙天成拉住他,“老朽只是觉得此事始终有些蹊跷——三位想想,袁哲霖如果只想拿我写的《花神记》去演,大可以将剧本偷走,只跟康亲王说是他写的,岂不便宜?何必还要跟我们合作呢?”
可不!三人想,这样的“合作”,几乎没有他们什么事嘛!
“此外,”公孙天成又道,“袁哲霖虽然手段阴险毒辣,但他的目的是复国,并非私仇。就算皇后害他成了过街老鼠,除掉皇后对他并没有直接的好处——即便是借除掉皇后可以吸引康亲王与他再次合作之外,他日若真的扳倒了康亲王,他依然要重新取得太子信任——太子怎么会信任一个害了自己母亲的人?”
果然!邱震霆等三人听他这样说,也都看出可疑来:“先生,如果他是另有图谋,咱们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
“咱们哪里同他合作了?”公孙天成冷冷一笑,“咱们不过是把《花神记》的剧本送给了他,又把扳倒皇后的全盘计划送给了他。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吧,咱们只看着——淹死的往往是会水的人。他喜欢去扑腾,咱们正乐得清闲——之前我为鹬蚌彼为渔夫,如今却正调转了过来!”
“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崔抱月被弄糊涂了。邱震霆和管不着也一头雾水。
公孙天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小心隔墙有耳!”
老先生不泄露,自然无人知道。邱震霆等三人心里好像爬满了蚂蚁,奇痒难熬。然后这都还比不上程亦风的焦虑——
他起初全不知情——戴喜毁坏于适之陵墓一案便是在凉城府公堂上处理完毕的,戴喜被内务府带走,勒令他缴纳罚款修葺于适之陵墓,同时赔偿在争斗中受伤的众人。戴喜一切照办。事情圆满解决,和张三李四偷鸡摸狗的案件一起成为了卷宗上的一段文字而已。程亦风连听都没有听说。
他带着忐忑的心情接受了自己的新职位,步步小心,生怕会成为他人谋取私利祸国殃民的棋子。然而万事风平浪静。一方面,各地的名医纷纷进宫为元酆帝治病,另一方面,各个衙门有条不紊地准备太子登基——对于元酆帝的复元,似乎没有任何人抱有希望。所以,大夫们也只是走个过场,甚至有人觉得,这时候谁要是奇迹般地治好了元酆帝,那就是跟即将即位的新皇帝过不去,跟已经掌权的新势力过不去,还不如说自己“学艺不精”无法为皇上诊断,领了盘缠安安稳稳回乡去。于是会诊的大夫走马灯似的换。唯端木平还在乾清宫里坚守着,他说,祖师教诲,没有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人命。程亦风觉得此人倒也可敬。
只不过他没有时间和端木平深交,公务让他忙碌非凡。尤其,公孙天成还在这时候不见踪影。问过童仆,只说是出门拜祭故友。程亦风猜想是祭奠于适之去了,便没有多问。直到后来偶然遇到文渊,才听说了戴喜毁坟之事。“祭奠的时候依稀看到了公孙先生。”文渊道,“不过,后来闹起来,便没再见他了。大人不必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公孙先生不会遇到危险的。”
文渊不知内情,程亦风还不明白吗?戴喜是皇后的亲信,他去毁坏于适之的墓,显然也是出自皇后的授意。公孙天成早已将皇后视为仇人,好不容易才为大局之故放弃了私仇。如今挚友之墓竟被损毁,他会不会再次燃起复仇之火?而皇后叫人去毁坏自己姐夫的陵墓,绝不会是无端端,莫非查到了什么线索发现了公孙天成的身份?特为引老先生上钩?不寒而栗。
有心想要去探一探究竟,一来自己一介外臣,很难找到理由去求见皇后,二来他也清楚自己的智谋绝不是皇后的对手——若是连公孙天成都能被皇后算计,他去了能有什么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络符雅。只是,那天雨中一面,他笨嘴拙舌唐突佳人,以致后来看符雅仿佛有些别扭的样子,现在贸然去找她,未免尴尬。再者,符雅身在龙潭虎穴,怎能再让她去做冒险的事?
正自为难之时,臧天任前来叫他看几位官员联名奏请太子尽早继位的折子。程亦风登时有了主意——以往皇帝驾崩,都要先由群臣联名奏请太子登基,而太子就要推辞,表示要专心守孝,再无余力料理国事,群臣便要再次恳求,一而再再而三,太子才能“勉为其难”地答应。这是礼节。如今元酆帝瘫痪在床,此事当如何处理,还需斟酌。他正可以将这折子拿到东宫去,借口让竣熙请皇后来商量,以便探听虚实。当下让臧天任把折子交给自己,离开了崇文殿往东宫来。
这一条路自从他升任大学士以来已经不知走了多少回,道旁景物如何早已了然于胸。还记得去年春季此时,大青河战役胜利,虽然有丽、殊二妃同妖道为非作歹,但外患暂时解除,人们难免额手相庆,连各宫房的花木都显得格外亮丽。今年春季却正相反,自元酆帝病倒之后,宫中禁绝一切宴乐,连对宫殿的修葺都停止了,雕梁画栋色彩灰暗,奇花异木也都无精打采,似乎提早为国丧做准备。
如此看来,竣熙早日登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程亦风想,新旧政权能平稳交替,民心、军心都可安定,小人也无法浑水摸鱼。
但今日他走到东宫时却眼前一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株探出墙来的樱树——早已经过了樱花时节,正是木叶葱茏的时候,但绿叶间竟然有大朵大朵的绢花点缀,远远看来,还以为樱树上开出了玉兰。他跨进宫门去,有看见梅树、桃树上皆系了各色绢花,有的花下还有一个小木牌,缀着流苏,迎风起舞。
“程大人来了!”宫女太监们上来问安,有人胳膊上挎了个篮子,里面装着绢花、木牌等物,显然是正在往树上挂。程亦风不禁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今儿是饯花神的日子。”一个宫女道,“凤凰儿姑娘说,趁这个日子把东宫好好布置一下,也好给殿下换换心情。这些绢花都是她领着蓼汀苑的人扎的,祈福牌也是她亲手写的,大人您看——”
程亦风拿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国泰民安”果然是凤凰儿稚嫩的字迹。
“让大人见笑了!”凤凰儿从里面迎了出来,“我看宫里每天都乌云密布,太子殿下也总是皱着眉头,这怎么好呢?中原的规矩怎样我不太知道。但是我们景族的习俗,家里有了病人的时候,才更应该找些热闹的事来做,大伙儿的心情好,病人的心情也好,病也就好得快了。”
程亦风点头笑了笑:“我们中原也有这种做法,叫做‘冲喜’,只是宫里不常见罢了。”
“难怪皇后娘娘也不反对。”凤凰儿笑道,“她告诉我‘送花神’原是后宫里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好些年没有认真办过了,今年不妨热闹一回。她把这差事交给我——唉,我哪里知道应该怎样才好?只听说要葬花,要请教坊女伶进宫唱戏。不过,时间这么仓促,也来不及去找,我只得在蓼汀苑里胡乱排了几首曲子。不知道皇后娘娘喜不喜欢。”
“嘻嘻,姑娘这说的哪里话呢?”伺候她的宫女道,“听说送花神往年都是皇后娘娘亲自主持了,今年既然交给了姑娘,用意还不是明摆着吗?姑娘不要乱担心,只管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办就好了。”
凤凰儿红了脸:“不许胡说!还不快去把活做完?我陪程大人进去。”说着,亲自引了程亦风到书房来见竣熙。
事情正如程亦风计划的那样顺利。登基大事竣熙不能做主,一定要请示母亲。他派人到坤宁宫去,不时,皇后传话来,让他和程亦风都上御花园去见面,且晓谕凤凰儿:不用布置东宫了,历年送花神的仪式若非各个宫房自己办,就是在御花园里办,今年既然是想给大家解解烦、长长士气,还是凑在一起好。
凤凰儿听了不免低声埋怨自己的宫女道:“看,你还说随便怎么办都行,娘娘果然另有要求的!”
那宫女笑笑:“姑娘先别急,娘娘还没看姑娘排演的歌舞呢,看了一准喜欢。”说着,就自告奋勇回去蓼汀苑召集人手。凤凰儿则陪着竣熙和程亦风先往御花园来。
他们到了那儿才发现各个宫房的主子都来了,宫外的亲贵女眷也来了不少,目前代替康亲王掌管宗人府的梁国公也带着夫人陪坐着。凤凰儿好不惊讶。皇后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年轻,没办过这么复杂的差事,所以就帮你一把,先把大家都请了来——其实我听说你很用心,这就够了。其他的慢慢学起来也不迟。”
听了此话,凤凰儿怎么受宠若惊,赶紧跪谢皇后恩典。
皇后笑着让她平身:“今日来聚会的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正好可以把这事先宣布了——太子妃的人选就定凤凰儿。娶妻求贤,样貌、家世都是其次,大家看我选得如何?”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一个角落转去,程亦风才发现康王妃也在座。康亲王因白羽音的事禁足在家,康王妃自然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入宫廷。皇后今日把她请来,是为了要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还是别有用意?康王妃的表情木然,看不出悲喜。
“另外一件事情……”皇后又道,“大家也都听说了,我把符雅指给了程大人,本来想趁着今天一起宣布,谁料符雅前两天着了风寒,今日也不见好。本想喜事成双,如今倒落单了。不过,也许是老天要咱们把喜事分开宣布、分开办,这样天天有喜事,岂不天天开心?”
“可不是!”众人都道,又来恭喜程亦风。
皇后笑道:“好了,你们别把恭贺的话都在今天说完了,留到喜宴上去说吧。今天咱们是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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