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3/4段
这之后的几天,在焦急中度过,渐渐的,焦急就转成了绝望。眼看着就要到芒种节了,她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甚至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命运会如何——皇后说,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看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符雅不肯就范,便只有死路一条。
死,或者困在栖凤阁做个活死人。两者选一,符雅倒宁愿死去。只是她不甘心。她不信老天能容忍恶人如此猖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一线希望。主会开路,她不断告诉自己,即使行在死荫幽谷,耶稣也会安慰带领。总有办法,总有得胜的时候。
可是,日复一日,她活在黑暗里。吃不下,睡不着,焦躁难安,连祷告的心思都没有了。更别提理清思路,想个脱身之计。终于,到了芒种节的前一日。
也是在五更鼓响的时候,皇后打开了栖凤阁的门。灯光让符雅睁不开眼睛,依稀看到皇后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符雅没力气跟她针锋相对,扭头不答。“这样也好。”皇后道,“反正我说你病了,别人看来也不像是假的——不过,你还走得动路么?”
符雅依然不答,索性闭上眼睛,又捂起耳朵。
“到了这关头,你倒跟我闹小孩子脾气!”皇后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拽起,“这是参汤,你赶紧喝了。明天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办。”
明天——芒种节!符雅好像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办事?你决定要跟袁哲霖一起唱戏了?你认为我会帮你害人么?”
“你想了这么多天还没想清楚?”皇后斥道,“你糊涂了么?那天袁哲霖献计,我故意让你听到,就是要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难道你还听不出来?他根本就是想利用我。我怎么能让这种小人再次得势蛊惑太子?芒种节就是他的死期!”
符雅愣了愣,将信将疑地看着皇后。
“他会跟着戏班进宫来演《花神记》,还要搞些什么名堂我就不知道了。”皇后道,“不过,他螳螂捕蝉,我们可以黄雀在后——我会把这里的门打开。我带大家到御花园去了,你就去找禁军副统领裴翌,让他火速调集人马前来护驾。”
符雅好像听天书,呆了片刻,才道:“裴翌既是娘娘的人,娘娘何不现在就找他来,交代清楚?到了明天,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你是病糊涂了还是跟我拧着干拧昏了头脑?”皇后不悦道,“袁哲霖既然已经打听到我那么多事,岂会不知道裴翌是我的人?裴翌那里稍有些风吹草动,袁哲霖立刻就会警觉——以他这样多疑的个性,会临时改变计划也说不定。错过了这一次,又不知何时才能惩治他。”顿了顿,又道:“他亲眼见到你被我软禁,估计不会想到我放你去通风报信。这才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符雅呆呆的,忽忍不住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去做?”
“你不做?”皇后斜睨着她,“你不要帮我,那么是要帮袁哲霖了?”
符雅一愣:这是让她选么?根本就没有余地!这是把一个人逼到了绝路,然后问他:你是愿意上吊还是愿意投河?
皇后也清楚,所以根本就不用符雅的回答,已经转身出去了。这一次,果然没有听见锁门的声音。
符雅一个人留在黑暗里。看见一线微弱的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她想,她只要推门,就可以走出去。她可以奋力朝坤宁宫外跑,跑出多远是多远。她也可以追上皇后,这一次,用簪子狠狠地插入这个恶毒女人的胸膛。她或者也可以不出去,就在这栖凤阁里自缢而死。她死了,皇后一定无法交代。程亦风会追根问底,也许便能将一切隐而未现的罪孽都揭露出来……无数的想法就这样一个一个流星般地划过她的脑海,有侥幸的,有疯狂的,有自私的。可是她始终动也没动,任流星一个个亮起,又一个个熄灭——天地之大,她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出去还是不出去,生或者死,结果都没什么分别。
不知何时,黎明降临。又不知何时,天色大亮。她听见喧嚣声,知道是皇后要出门了,应该正忙着打扮和监督才顶替瑞香位置的大宫女收拾什物。但是符雅却感觉皇后还在栖凤阁里,正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会去报信吧?你不帮我,难道是要帮袁哲霖吗?”
不久,喧嚣声消失,皇后出了坤宁宫。符雅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就像是木偶,上面拴着的线始终拉在皇后的手上。那边走动了,这边也就走动。她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看见旁边放着的参汤——早已经冰冷,她一饮而尽,推开了栖凤阁的门。
却没的大吃一惊——门口一个女子盈盈朝她微笑,不是她自己么?她不由愕然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笑嘻嘻:“我是你呀——啧啧,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程大人见了该多心疼!”
符雅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顺势跨进了门:“其实我是来帮你的——我是来救你的。你乖乖呆在这里吧!”说着,忽然挥手在符雅的颈间一切,符雅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脚上,鲜血立刻涌出。但这疼痛将她本已抽离的意识拉回。眼睛被血水模糊了,她看见,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已经离开。挣扎着支撑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人是谁?要干什么?她紧紧按住伤口,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
大约是为了方便她“逃脱”,皇后把栖凤阁附近的人都调开了。符雅一直跑出坤宁宫去,也没有见到半条人影。那个伤了她的女子更是无处寻觅。
现在要怎么办?按照皇后所吩咐的去找裴翌吗?看来那个女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阻止她去办这份差事。那么这女子冒充了她,又要做什么?她的头脑一片混乱。伤口的血还在不断地流出来,让她一阵阵发晕。
时间不允许她从容地思考。她必须赶在局面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或者不如说,赶在自己倒下之前……做什么?那中茫然又袭上心头:去告诉皇后事情有变?去告诉太子阴谋正在上演?
她摇晃了两下,几乎跌倒。主啊,她心里悲呼,为什么总在我最忧愁困苦的时候,你就离弃我?你为什么不指一条路给我?我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
“咦,你不是符小姐吗?”忽然听到端木平的声音,“你怎么伤成这样?快坐下别动!”她眼前昏花,甚至看不清这位江湖神医在哪里,只感觉有人扶着自己,两腿再也支持不住,就跌坐下来。
端木平替她处理了伤口,又把了把脉:“小姐容颜憔悴——听说最近病了?我看倒不像,小姐似乎心中忧虑太多,没有好好饮食休息。不知出了什么事?可是在为皇上的病情担忧?老朽看,皇上的病情已经大有起色,恢复意识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符雅勉强笑了笑。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辨别每一个人的善恶,也没有心思去解释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一切。
“听说今天举办送花神的庆典,亲贵女眷都到御花园去了,小姐也要去么?”端木平道,“今天风和日丽,连皇上都到御花园去凑热闹了呢。”
“皇……皇上也去了?”符雅一愕。
“正是。”端木平道,“只要不是见不得风的病人,时常出来晒晒太阳也对身体有利。皇上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他无非是因为中毒太久,又修炼邪魔外道的功夫入了魔所以还有几处经脉没有打通,因此醒不过来。慢慢调理,总会好的。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不,不是……”符雅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跳了起来,跌跌撞撞要往御花园跑。
端木平自然也早就觉察出事有蹊跷,拦住了:“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早也听说皇宫是个阴谋重重的地方。皇上中毒一案大有可疑。虽然除了治病救人之外,我不该管别的闲事,但是如果我治好的病人又被人害,未免白费力气——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符雅的嘴唇颤抖,继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像是一个空心的玩偶,内中填满了各样的谎言。这么多年以来努力地坚持着,不要让一丝一毫的丑恶从自己这里泄露出去。可是那些人还是不断地将阴谋塞进来。她已经到了极限,要崩溃碎裂成千万片,那时,一切的罪恶将肆无忌惮地飞出来,无法捕捉。
“呀,符小姐!”忽然又有人跟她打招呼。那是一个陌生的太监,大惊小怪地走上前来:“啊哟哟,小姐您这是在哪里撞的?你再怎么着急走路也要当心呀!唉,这可千万不要留下伤疤呀……早知道刚才奴才就陪您一起出来……如今伤成这样,奴才们可怎么向程大人和皇后娘娘交代呀!”
“我刚才……见过你?”符雅奇怪。
太监的模样比她更惊讶:“小姐,你不是撞伤了头就不记得了吧?你刚才十万火急地跑到崇文殿来说找程大人有急事。翰林院的臧大人告诉您,程大人去东宫见太子殿下了。奴才还自告奋勇要陪您去东宫呢。不过您说要自己去……唉,要是奴才陪着出来,就不会出事了。”
是那个女人!符雅心中一凛:她去找程亦风做什么?
必然是没有安好心!转身就要朝东宫去。
太监却叫住她:“小姐这是要去东宫么?不必了,奴才刚从东宫过来——程大人和太子殿下还有凤凰儿小姐都上御花园参加送花神庆典了。奴才正要到那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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