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第1/4段
最新网址:www.wx.l</p>严八姐逃出菱花胡同来,本有心将慧慈一行引出凉城去。无奈教会距离城门颇远,而他和杀鹿帮中人又以寡敌众十分不利,没多久,便在一处空阔的场子上陷入苦斗。几人的体力都渐渐不支,如何还能坚持这样的车轮战?眼看就要落败,忽然听到怒喝之声:“大胆贼人!敢在京城重地聚众械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只见十余名凉城府的衙役快步跑到了跟前。
姜广轩一直混在队伍里观望着形势,未曾出手。一见这架势,连忙呼道:“大伙儿有话好好说,快快住手吧!”好些人听言,发觉情形不妙,都跃出战团之外,只有几个脾气火爆的,抱定“不灭魔教不罢休”,还兀自与严八姐缠斗。大嘴四急中生智,高声叫道:“没错,这些都是贼人!我们几个是朝廷命官。不知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朝廷命官和人聚众斗殴,又该当何罪?”忽然传来了司马非的声音,率领着一堆京畿守备军赶来。想是菱花胡同和其他旁观的百姓去报了官,他今日又正巧坐镇守备军,便前来一看究竟。老元帅横眉怒目:“你们都是程大人请出山的英雄好汉,也曾跟老夫并肩作战。如今樾寇未平,程大人还卧病在床,你们不考虑怎样保卫边疆,却在这里和人打架闹事?”他又转头斥责武林正道中人:“江湖草莽不服天威,才从牢里放出来,又想要回去吗?端木庄主为你们说了多少好话,皇上才网开一面。你们却来扰乱京师治安?”
“元帅!”慧慈怒冲冲道,“我等并非因私人恩怨扰乱京城安宁。实在是这些山贼们伙同严八姐这魔教妖孽企图对端木庄主不利。我等看不下去,才来找他们问个明白。”
关于严八姐和端木平的恩怨,司马非也在芙蓉庙听到了些许。只不过,他和这两个人都无甚交情,也对江湖事颇不以为然,因道:“你们说的那些谁杀了谁,谁又偷了谁的武功秘笈之类,老夫没有兴趣知道。盗窃、凶杀,种种冤情,应由衙门处理。我知道你们成日说什么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义,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私自给人定罪报仇,就是藐视朝廷。如今还在京城闹事,更罪加一等——要老夫将你们都抓回牢里去么?”
慧慈瞪着眼,显然是万分不服。姜广轩却笑道:“多谢元帅提醒。其实慧慈大师也不是存心要做那违法乱纪之事。只不过,江湖中人脾气暴躁了些,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算起来我等和杀鹿帮的各位大侠……大人虽然交情不深,但是却可谓志同道合。他们助元帅和程大人上阵杀敌,我等也组织起武林义师抗击樾寇。这里有不少江湖朋友的同门手足都已经为国捐躯了呢!”
司马非对这些自吹自擂之词毫无兴趣,冷冷道:“你们要当真想报效国家,就应该考武举,或者报名从军。搞那什么义师,我看不出有何用处。听说你们去刺杀玉旈云,结果她至今活蹦乱跳,后来又听说你们因为忙着召开武林大会,结果让玉旈云大摇大摆穿越楚国——再后来,你们就搞出疾风堂这个大麻烦来。现在疾风堂叛乱才刚刚平定,你们又玩什么新花样?趁早就给老夫滚出京城去,安分守己过你们的日子,否则——哼!你们知道现在站的是什么地方吗?是凉城府处决人犯的地方。我想孙大人手上的那口铡刀锋利得很,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应该也不是难事!”
听他如此贬低武林中人,不少正道人士相当愤慨。偏生大嘴四还在旁边火上浇油道:“司马元帅,砍头虽然容易,不过武林义师也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虽然他们杀不了玉旈云,但是能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惹她头疼,也是一件好事。倘若能叫玉旈云误以为我楚国只有这种草包饭桶,说不定她就轻敌起来,今后咱们要对付她,岂不是容易些?”
“你们几个也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司马非道,“你们离开驻地,本是为了对付疾风堂。现在疾风堂已然平定,你们还是早回驻地去。就连老夫也打算喝了程大人的喜酒就回平崖去。”
“我们几个也都是这样打算的。”大嘴四道,“程大人的婚期就近了吧?”邱震霆却没好气地冷哼:“京城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八抬大轿请老子来,老子都不来了!”
司马非看了他一眼:“大当家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个人的恩恩怨怨会带来多少麻烦,你们看老夫就知道了!老夫和冷千山尚能冰释前嫌,同心为朝廷效力,你们何必执著于江湖恩怨?”
邱震霆怔了怔,暗想:俺岂是执着于江湖恩怨?俺无非是看不过这个乌烟瘴气的朝廷而已!俺也看不惯这乌烟瘴气的江湖。可是,这时候,忽然想起辣仙姑向他转述公孙天成的话:推翻一个礼崩乐坏民不聊生的国家,是世上最容易的事,而要振兴这样一个国家,却是困难的。而恰恰选择这条艰险之路的,才是仁者。他低声骂了一剧粗话,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满口歪理”的公孙天成。
严八姐默不作声。原本,于“恩怨”这一条上,无论在公在私,他都是问心无愧的。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些怀疑:我如此坚持要堂堂正正揭露端木平的嘴脸,结果却累得白莲女史无辜惨死,这些武林同道再次被人煽动利用。其实,按照邱大当家的建议,直接杀了端木平,又有何不可呢?虽然我可能从此再也无法洗脱“魔教妖人”的恶名,但是,只要杀了端木平,他也无法再继续危害武林。我坚持揭穿他的真面目,其实还是存着私心的吧?
正想着,场外又来了一批人马,原来是崔抱月和巡逻的民兵们也被惊动了。“已经没事了。”司马非道,“陈国夫人,这几位也都算是你的朋友,让他们跟你回民兵营吧,好生招待,过几天,一齐来喝程大人的喜酒。”他又转向慧慈等人:“你们要是敢去民兵营生事,老夫绝不轻饶。过去有些人总说‘攘外必先安内’,老夫很不喜欢听到这论调。不过,今天看来,也十分有道理。你们再要不安分,老夫只好奏请圣上,让各地官府把你们剿灭。我晓得你们自诩功夫了得,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不过,自从公孙先生从西瑶带回《铸造秘要》,董鹏枭在制造火枪、火炮上还颇有心得。我就不信你们敌得过西洋火炮!”
姜广轩曾被公孙天成用火枪击中,吃了不少苦头,何况,他还想东海派大放光彩,就算得不到神农山庄那样皇帝亲笔嘉奖的殊荣,也要像杀鹿帮那样加官进爵,日后,他还想做武林盟主呢!于是赶忙答应道:“元帅放心,我等绝无作乱之心。”接着又招呼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武林人士,火速离开。
慧慈虽然不服气,但是两天之后还有对峙的机会,无谓现在和朝廷的官兵硬碰,有理也变得没理起来。因此,他也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不少人本来唯他达摩门马首是瞻,见他走了,自然也跟着。最后,只剩下白莲女史的那名女弟子,悲愤万分,“扑通”向司马非跪下:“元帅,既然你说有冤情应该让朝廷来处理,民女就请元帅为民女的师父申冤——昨天在芙蓉庙,民女的师父被严八姐一掌击中,回来之后就不治身亡。杀人偿命,请元帅把凶徒拿下!”
司马非呆了呆。他本是来息事宁人的,哪想到别人会用他的话来给他找麻烦?看看严八姐:“果然有这样的事?”
“一定是端木平那老小子阴谋陷害!”大嘴四嚷嚷道,“半夜偷偷摸摸去补上一掌,这样的事还能难得倒端木平吗?”
“据我所知,”司马道道,“端木庄主昨日一天一夜都不曾离开过皇宫,今天早晨才奉旨去出诊。半夜去杀人,应该不可能。不过,既然出了人命,自然不能等闲对待——这位姑娘,可以随衙役们去凉城府报案,孙大人自会替你做主。”
“好,我就去报案!”那道姑回答。她一脸决绝瞪着严八姐,仿佛是说:你们拿官府来压人,那我就在公堂上和你们周旋到底!
看着她跟凉城府的衙役们走远了,严八姐不禁叹息。司马非也摇摇头,低声道:“看看你们惹出来的麻烦——我警告你们,趁着皇上要把这事遮掩过去,你们赶紧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喝完喜酒就回鹿鸣山去。要不然,事情闹大了,皇上都遮掩不住的时候,拖累的人可就多了!”说完,摆摆手,带着守备军离去。
芒种节那一夜的种种事情,唯有崔抱月全然蒙在鼓里,她早就憋得受不了,司马非才走,她就问邱震霆:“后来出了什么事?听说你们都去芙蓉庙了?宫里也出了大事?”
“他娘的!”邱震霆跺脚大骂,“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你民兵营里有酒没有?老子不喝三十坛酒,恐怕浑身都要起火了!走!至少离开这臭哄哄的京城!”
他们出了城,来到民兵营里,崔抱月便拿出酒来,杀鹿帮的诸位一边喝酒,一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回。崔抱月也是个脾气火爆嫉恶如仇的人,听到大嘴四讲述端木平的恶行,她愤然拍案,又听到辣仙姑说符雅的遭遇,就大骂皇后罪有应得,只是凤凰儿惋惜万分。因为心中烦闷的缘故,喝酒也特别容易醉。才天黑,众人已经东倒西歪。
严八姐却不曾与他们一处豪饮。一到营地,他就找了一处清静之所,将阕遥山所赠的优昙掌秘笈拿了出来。他读了几行,觉得十分艰涩难懂,和自已以往修习的武功大不相同。想要沉下心来仔细研读,偏偏脑海中几个不同的声音又争执不休:阕遥山将这秘笈交给他,希望他如何使用?杀死端木平,真能一了百了吗?在众人面前使出神鹫门的武功,十分等于宣布魔教重现江湖?正邪之分有那么重要吗?
他真希望有个人可以商量。可是,他一向敬慕的符雅,如今伤病交加,他尊敬的白赫德,大概只会说“不要报复”,坚持大义的程亦风,一定反对以武力解决,而快意恩仇的邱震霆等人,自然会选择手起刀落,省得麻烦……
他胸中烦闷,双眼虽然一行一行看着秘笈,可是却几乎一句完整的心法也不曾看到心里去。总是浏览到了最后一个字,发觉自己什么也没看明白,又从头看起。如此一直到了掌灯时分,脑中除了那解不了难题,只有“穿金透石”“水火与并”“优昙一现”“元气氤氲”等零星的话语。他看到民兵们点亮了营地周围的火把,一盏一盏的灯火在沉沉的湿气中渐渐连成了一片,才觉得饥肠辘辘,腿脚酸麻,便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这时,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在体内运转不止。那感觉好像阕遥山输给他的真力又在作祟。但奇怪的是,以往阕遥山的那一小股真力从不受他控制,可谓横冲直撞。但此刻,这股力量绵绵不绝,充满他四肢百骸,让他精神振奋,通体舒泰。觉得手掌有些隐隐发热,看了一眼,清晰地透出绿光来,且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愕了愕,随意地劈空出了几掌,但听掌风赫赫,四围的水气被拨动,显得一切景物如在波光倒影之中。
停招看时,只见旁边的墙壁上留下许多刮痕。起先他以为是掌风带动碎石而留下的,可是当看到刮痕去凉城府报案,孙大人自会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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