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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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姑娘查到什么线索了么?”程亦风问。

  端木槿摇摇头:“我已经偷偷查过他的好几处仓库,都没有见到福寿膏。最近我也查遍了揽江附近的山地,并没有找到罂粟,实在不知他究竟将这些毒物藏在何处。”

  “也许他根本没就种罂粟。”臧天任道,“不过是樾寇污蔑他而已——程老弟,我明早还要赶路,你若是还想听这位姑娘胡言乱语,恕愚兄不能奉陪了。”说着,拱了拱手,自己往回走。

  程亦风虽然也觉得端木槿身为楚人却为樾寇效力,实在大错特错,不过如果端木槿所言非虚,乔百恒的生意对楚国是一大威胁。再想深一层,此人倘若真的在北方犯下如此大罪,自己却包庇他,说不定又会成为樾寇南下的借口,那麻烦可就大了!因此,并不敢怠慢,道:“程某人还没有正式上任,对揽江的一切也不太熟悉。明日我倒衙门里问问此间的师爷。若乔百恒当真制售福寿膏,又企图卖给楚人,我一定依律处置。”

  端木槿抱了抱拳:“小女子只求大人助我查出罂粟田的下落。先行谢过。”

  “姑娘不必客气。”程亦风道,“你方才打破汤碗,也算是有恩于我程某人。再说,摧毁罂粟田,利国利民。不知姑娘住在何处,我若有了福寿膏的消息,该如何通知你?”

  “我离开江阳的惠民药局也有半个月时间了。须得回去看看。”端木槿道,“不如我三天之后再来拜访大人,向大人打听消息,如何?”

  “姑娘要回郑国……樾国去?”程亦风皱眉,“姑娘当真是楚人么?”

  “当真是楚人。”端木槿道,“论籍贯,乃是江门人士。论师承,我出于神农山庄。我们医门中人,只讲救死扶伤,不问贫富贵贱。现在东海三省的百姓还需要我,我自然就要去。”

  只讲救死扶伤,不问贫富贵贱。程亦风玩味着这句话,正因为听来太过正确,才显得有点儿假。“端木……”他喃喃,“神农山庄……请问姑娘和端木庄主是何关系?”

  端木槿讶了讶:“大人竟然也知道江湖上的事?神农山庄庄主正是家父。”

  “你是端木庄主的女儿?”程亦风也吃惊不小,“你……你……”

  “大人莫非是想说,家父身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也是武林义师的领袖,我这个做女儿的,竟然为樾寇卖命?”端木槿笑了笑,“这可能就是人各有志吧!小女子要赶回北方去了,告辞!”说罢,抱了抱拳,轻轻一纵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程亦风望着那一团漆黑,不禁摇头叹息——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女。端木平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这位端木姑娘说起话来像他父亲一样冠冕堂皇,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赶忙抄起手,缩起脖子,走回住所去了。

  次日,臧天任离开揽江前往镇海。而程亦风就到衙门里正式上任。待钱励到了,便问他是否知道福寿膏的事情。钱励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是何人如此污蔑乔老爷?他怎么可能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什么罂粟壳炖汤,纯属无稽之谈——大人究竟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荒谬之辞?”

  程亦风笑笑:“别人这样一说,我也就这样一听。既然是无稽之谈,那就不要提了——可有之前积压下来的公文么?”

  钱励见他不说,也不好多问。自取出衙门记事的册子来,指出前任县令生前留下的几宗案子。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程亦风也只得一件一件都处理了。到了下午,又叫钱励陪着自己出门走走,想更深入地了解揽江的民情,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衙门里。只见冷千山已在哪儿等候多时了。

  “程大人上任第一天就这么忙?”他笑道,“我还想请你到军营里去坐坐呢!”

  “多谢将军美意。”程亦风道,“不过,我乃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常常出入你的军营,似乎于礼不合吧?”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冷某人当朋友了?”冷千山脸一板,“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请你明天来营里看阅兵。你要是不来,哼,可有你好看!”说罢,瞪了程亦风一眼,才走出衙门去。

  其实程亦风初来乍到,揽江又显得井井有条,留在衙门里也没有事做。见冷千山盛意拳拳,第二天就依约到军营里来。

  冷千山虽然之前一直只顾着在兵部拉帮结派和司马非角力,又曾经稀里糊涂在杀鹿帮的手中栽过跟头,但毕竟也是治军多年的将官。一旦改过自新,决心励精图治,很快就把手下的士卒整肃了起来了。

  一早上的时间,他向程亦风展示他几个月来练兵的种种成果,从各种阵法,到将士的十八般武艺,直看得程亦风眼花缭乱,赞叹道:“程某虽然也在军中混了许多年,还迷迷糊糊做了一段时间兵部尚书,却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我楚国大军神勇如此,让我着穷酸书生都忍不住想投笔从戎了。”

  “这全是大人你的功劳。”冷千山说得诚恳,又道:“精彩的还在后面,大人随我来看。”说着,引程亦风来到大清河边。

  虽然同是大清河畔的边境要塞,与平崖、远平依山而建据险而守比起来,揽江地势平坦,需要建筑几十丈的城墙,才能有居高临下之势。程亦风和冷千山由城墙上上远眺大清河,只见水中间有半里长的竹排,上面竖有标靶。冷千山一声令下,城上的士兵即弯弓搭箭超河面上射了过去,箭箭都射在靶上。河中竹排附近,有十几个不惧严寒的健儿,仔细确认靶上的羽箭后,便迅速泅游上岸来报告,说,九成羽箭正中靶心,其他的虽然差一点儿,但也没有脱靶的。

  “好箭法!”程亦风赞道,“如果樾寇胆敢从河上来犯,管叫他们又来无回。”

  “还有更厉害的!”冷千山拍了拍手,前排的弓箭手便退下了,换上一列手持短铳的士兵。之前程亦风只见过公孙天成送给竣熙的火枪,知道其威力不小,但是构造复杂,工部的人看了都觉得万分难做。冷千山是什么时候弄来这么多的火枪?

  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冷千山得意极了:“不仅是我冷某人改过自新,董鹏枭如今也全然变了个人呢!这是他在天冶城那里造出来的。在我的军中先试一试——程大人,你要不要放一枪玩玩?”

  程亦风忙摇头:“不,不,不,程某人可没那个胆子。请将士们演练,我看看就好。”

  冷千山哈哈大笑,道:“好,大伙儿给程大人瞧瞧咱们火枪队的厉害!放枪!”他命令的尾音完全被乒乒乓乓的枪声淹没了。程亦风只见城上一片烟雾,火药味弥散。待稍稍能看清远方时,见河面上的靶子好些被打得倒了下去,还有的被炸飞半截,可见火枪比羽箭厉害千百倍。

  “自从董鹏枭将这批宝贝运了来,咱们每天都在这里演练一番。”冷千山道,“对岸樾国那群龟儿子起初还会出来瞧个究竟,现在已经吓得根本不敢出门了。依我看,假以时日,董鹏枭将这宝贝再改良一下,只怕一枪就直接打到樾军的军营里去了。哈哈!”

  程亦风也甚为欣喜:“我听公孙先生说,火枪装弹十分麻烦,每次放了一枪之后,要隔好久才能再放第二枪,是也不是?”

  冷千山道:“不错,但是只要操作熟练,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来,大家练一练,给程大人瞧瞧!”

  士兵们得令,立刻从身边的皮囊中取出钢珠,又从竹筒里倒出火药。大伙儿的动作整齐划一,叫人叹为观止。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已经摆好架势,等着冷千山发出第二次射击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跟着便是一声惨叫。大伙儿不由都愣了,定神看时,只见冷千山身边的一个亲兵倒毙在血泊之中,而城垛边一个手持火枪的士兵吓得跌坐在地:“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手滑……”

  冷千山脸都青了——他的手臂火辣辣的疼,也被铅弹擦伤。方才这一枪只要偏了一点儿,他岂还有命在?大步上前,甩手给了这士兵一个耳光:“手滑?演习就和打仗一样。你和樾寇打仗时,也能手一滑杀了自己人?”

  “小人真的只是一时失手……”那士兵哭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放屁!”冷千山怒吼,“你还有以后吗?平时就会失蹄的马,不能带上战场。演习时连自己人都打死的士兵,还能去杀敌吗?拖下去砍了!”

  “将军饶命!饶命啊!”那士兵哭喊。

  程亦风见他浑身哆嗦,涕泗横流,模样实在可怜,于是劝冷千山道:“将军不要和他动怒,自己治伤要紧。”

  “程大人你不要劝我!”冷千山道,“我的军队里,不能留这种糊里糊涂的家伙。今天要是饶了他,以后个个都学他的样,那还了得?拖下去!”

  于是,应声上来两个膀阔腰圆的士兵,一边一个架着那肇事的士兵拖下城去。他的哀嚎声响了一路。程亦风实在不忍观看。然而冷千山还意犹未尽,觉得自己在如此盛大的阅兵中丢了面子,只惩治一个小兵,实在难消心头之气。因此,喝退了前来给他疗伤的军医,命令火传枪队的教头来问话。

  不多时,那名叫李升的教头就来了。一上城楼便“扑通”给冷千山跪下,直认自己管教不严,训练无方,恳请冷千山责罚,又说,既然打死了同僚,又打伤了冷千山,实在是罪孽深重,哪怕是将他革职,赶出军队去,他也毫无怨言。

  他这样说话,倒使冷千山的一肚子怒气发不出来。有些无趣,懒怠搭理他,只叫他继消息,该如何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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