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3/4段
“正是。”程亦风即将冷千山军营里的所见所闻简短地说了一回。
“有这许多人都染上了福寿膏?”端木槿皱眉,“冷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逼他们戒除。”程亦风回答。
“这可困难得很。”端木槿道,“在东海三省,罗总兵和顾大人也说要限期戒除,不过这福寿膏瘾实在厉害,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连死都不怕。我们在惠民药局里研制戒烟丸,虽然效果因人而异,但是总算没有什么害处。若是程大人和冷将军不嫌弃,我就写一个方子来,你们如法炮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如此太感谢姑娘了!”程亦风连忙要去准备笔墨纸砚。
而辣仙姑却在一边冷笑:“程大人小心,这是个樾国大夫,对咱们楚国的兵队能安什么好心?咱们可听说,玉旈云为了攻打郑国,不惜让瘟疫流行,这中间说不定就有这位大夫的功劳。你让她来医治咱们楚国的士兵,就不怕她搞得咱们楚国也瘟疫流行么?”
“女侠,”端木槿正色道,“我乃医门中人,岂会存害人之心?再说,我根本不是樾国人,我乃是楚国江门人士——这样,你可放心了么?”
“江门?”辣仙姑皱了皱眉头,“就是神农山庄那地儿?你姓端木——你和端木平是什么关系?”
“他正是家父。”端木槿道,“不过,我想他现在也不愿认我这个女儿了……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猴老三已经跳着脚打断:“他妈的,我当你是谁,哪个楚国人好端端地跑去给樾国人卖命,原来你是端木平那厮的女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神农山庄一窝混帐王八伪君子!”
听他忽然这样破口大骂,端木槿很是吃惊。她离家出走已经一年多,对楚国武林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在她的印象中,除了林枢会为了《百草秘笈》而斥责端木平,余人无不奉其为江湖第一君子。而今听猴老三如此恶言相向,实在不明所以。“你们如何出口侮辱家父?”
“我侮辱他?”猴老三恨恨道,“侮辱他还脏了我的嘴呢!你是不是给樾国人做狗腿子的时间久了,不知道你的好父亲在楚国都干了什么事?他残害忠良,在武林兴风作浪。不过,老天有眼,到头来,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不得不自废武功——嘿嘿,果真是善恶报应,老天有眼!”
“你……你说什么!”端木槿惊得连连倒退。
“姑娘当真不知?还是深得你父亲那脸皮功和谎话功的真传了?”辣仙姑道,“端木平觊觎魔教武功,为了修炼优昙掌,加害漕帮帮主严八姐。但自己急于求成,练功走火入魔。他为了掩盖罪行,又残害无辜,最终还是被人揭穿。他只得散去魔功,平息风波,保全名声——你若不信我夫妻二人的话,可以问问程大人,他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会骗你!”
“程大人,他们说的……是真的?”端木槿嘴唇颤抖。
程亦风叹了口气:“我虽不知道太多内情,但是严八姐严大侠光明磊落,他说的话,应该不会假。的确是令尊陷害于他。至于什么魔教武功,我只知道大伙儿为了绿掌印的事闹了很久。端木庄主的确失去了一身的武功。不过,他说他为了医治皇后娘娘,以身试药所致。”
“以身试药……以身试药……”端木槿喃喃道,“这的确像是爹爹会做的事……他自小便这样教导我……一定是这样!”
“哼!他教导你?”猴老三冷笑,“天下间谁还会比他更加在行说一套做一套?光面堂皇的功夫,真是没人比你老子更厉害了。说起来,咱们杀鹿帮本来是为严八姐抱打不平才卷了进来,但是后来,你老子竟放狗咬伤我二哥,这仇要是不报,咱们杀鹿帮的面子往哪儿搁——来,让我放蛇咬你几口,算是为我二哥报仇!”
“三当家——”程亦风连忙劝阻。但是话还没说完,猴老三已经挽了两条蛇在手上,朝端木槿扑了过去。
“老三!不许胡闹!”辣仙姑厉喝,一个箭步挡在丈夫和端木槿的中间,“现在是什么关头,你去寻一个小姑娘的晦气?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和她爹有过节,却和她无怨无仇,何必多生事端?再说……你一讲到端木平使的那个阴招,我忽然就想起对付乔百恒的办法来了!”
“什么办法?”猴老三的注意立刻被吸引,将两条蛇都收了回去。
辣仙姑笑了笑:“程大人,冷千山不是收缴了一些福寿膏么?端木平用福寿膏饲养猛犬,然后让这些畜生追踪福寿膏的气味。如今,我们只要也从冷千山那里讨了福寿膏来,要养上几只有烟瘾的狗,接着就让它们在揽江四处搜查乔百恒的产业,不怕找不出福寿膏来!”
“啊呀,此计甚妙!”程亦风拊掌道,“我这就修书一封,去向冷将军讨福寿膏来。三当家最擅长驯养牲畜,可以担当训犬之人。同时,我也请臧兄和向将军在镇海附近彻查福寿膏和罂粟田的情况。此外,冷将军会继续追查那些帮乔百恒贩卖福寿膏的人。咱们三管齐下,一定可以铲除福寿膏这个大祸害!”
“冷千山能不能抓到人,这是个未知之数。”辣仙姑显然对于冷千山的本领还十分的怀疑,“不过,他在外面闹腾总是好的,可以吸引乔百恒的注意。当乔百恒全副心思都用来防范冷千山的时候,咱们悄悄带着狗四处查探,正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
“哈哈,好得很!”猴老三也兴奋起来,“要我说,何必养狗那么麻烦,带出去又招摇,不如养老鼠,可以一养一大群,一次便可以搜查许多的地方,而且这些畜生无孔不入,可比狗来得厉害多了——反正咱们又不是要出去乱咬人,有老鼠足矣!”
辣仙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竟喜欢这些龌龊的东西。我不理你,只要你能找出福寿膏藏在那里,你哪怕是用跳蚤,我也懒得管。”
程亦风晓得他们夫妻以斗嘴为乐,所以由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俏皮话,自己则铺开纸,研磨写信。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木头人一般怔怔立着的端木槿,心中有些不忍:这位端木姑娘只怕当真不知道父亲竟是如此一个伪君子,就好像当日太子殿下忽然听说皇后娘娘的种种行径一样。唉,她的心里该是多么难受?不禁轻声唤道:“端木姑娘,你没事吧?”
“啊……”端木槿仿佛由梦中醒来,“我……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鸦片有毒,若是大量服食,只会中毒丧命。若是要用烟膏来饲养畜生,以期让他们沾染毒瘾,并自发去搜寻烟膏的下落,这剂量一定要计算清楚。多了,畜生会中毒而死,少了,只怕它们又不会自动去寻找……不过,究竟如何计算,医书上并不见记载……如果要将不同的剂量逐一实验,只怕耗时费力……”
“少罗嗦!”猴老三道,“你老子能养一群有毒瘾的狗,怎见得我就养不出有毒瘾的老鼠?你以为天下间只有你老子最厉害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端木槿道,“我是想说,福寿膏也可以入药,倘若按照药用的法子来处理,也许……”
“你不用妖言惑众了!”猴老三捂住耳朵,“我才不会听你的话。也不会信你的话。你该回你老子身边,就回去,该继续去给樾国人卖命,就过河去,不要在我眼前晃悠!揽江的事情,咱们杀鹿帮来管,不要你插手!”
“我……”端木槿一片好心,却又被他连讽刺带挖苦,既生气又委屈,加之刚刚听说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心中五味杂陈,不觉红了眼眶。
“三当家,别闹了!”程亦风连忙出言相劝,“你要是总揪住以往的怨仇不放,这事儿就没法办下去啦——想想,你和冷将军还有过节呢!但是你还得上他大大营里去讨福寿膏。到时你见到了他,难道也这样夹枪带棒地和他说话?不怕他一气之下,把福寿膏都扔大青河里去?”
“这……”猴老三愣了愣,“为什么要我去?”
“难道我去么?”程亦风道,“还是你想让我派师爷去?那样,福寿膏可就直接跑去乔百恒手里啦。”
“他娘的!”猴老三跺脚,“去就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和姓冷的客客气气说几句话,我也不会少二两肉。”
辣仙姑是个心思细密的聪明妇人,此刻隐隐觉察出端木槿有些冤枉,暗自埋怨猴老三说话过分。如今程亦风开口打圆场,正合她心意,于是接茬道:“好嘛,我倒也要跟着去瞧瞧你又多么的能屈能伸!”
说笑间,程亦风的信已经写好了,交予猴老三夫妻,明日带去冷千山那里,另外给臧天任和向垂杨的信,生怕通过官邮驿站会走漏风声,索性也请他们带去军营,由军营的信差传送。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坐镇揽江衙门,以免去揽江大营走动得太勤,造成乔百恒的怀疑。
一切都计议妥当时,才注意到端木槿不知何时已就着他的残墨写好了一张药方。“这是戒烟丸。”女大夫淡淡道,“大人若是信得过我,还请试试。”
程亦风不通药理,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只见各种药物的剂量写得十分清楚,而制作的过程也说明得极尽详细,可见写方子的人用心良苦。若她不是真心想帮士兵们戒除毒瘾,何苦费这力气?程亦风想,她在这里受了如此的侮辱,还是这样对我们,这样的胸襟即使堂堂须眉男儿之中也少见吧?难道她真的只问救死扶伤,不管忠奸善恶?好奇怪的女子!
“多谢姑娘。”他深深一礼。
端木槿却已经转身朝外走了。
“姑娘哪里去?”他问。
“我回樾国去,还有事要做。”端木槿道,“不过,我过几日还会再来拜访大人的。福寿膏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大人保重。”说着,已经跨出门,消失在寒冷的冬夜中。
一切就按照计划的实施了起来。猴老三和辣仙姑去冷千山的大营,本想将福寿膏都搬回程亦风的家里,但冷千山劝他们,揽江城里有太多乔百恒的耳目,一不小心就走漏了风声;再说,在程亦风的家里养老鼠,成何体统呢?不如留在军营,既方便,又安全。于是,猴老三只得继续拿出他那“能屈能伸”的本事来,和辣仙姑在军营里住下,日日用福寿膏饲养老鼠。
果如端木槿所说,这事计划起来容易,办起来难。猴老三的老鼠,一半中毒身亡,一半对福寿膏习以为常,却根本不会像端木平豢养的那些猛犬一般,嗅到福寿膏的味道就扑上去。几天下来,能够帮他搜查福寿膏的老鼠没驯养出来,军营里的老鼠倒已经快被他抓光了,让他好不气馁。
转眼已经到了年三十这一天。冷千山在军营中设下酒宴,请程亦风神农山庄那地儿?你姓端木——你和端木平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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