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4/4段
“哼,我要听了她的话,说不定现在军营里已经发起瘟疫来了呢!”猴老三嘟囔,“端木平的女儿也能信?”
“那却也不一定。”冷千山笑道,“我先前听说她在樾国行医,也对她有些怀疑。但是她开的那个戒烟丸的方子,程大人拿给我,倒十分好用。咱们看人,不要总是看人家父母做了什么,也别老是看人家以前做了什么。要是那样,天下间的仇怨会越结越多,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你给我捣鬼,我给你使阴招,还有什么事情能办的成?就拿咱们来说,要是你们都还惦记着我冷某人当年骄奢跋扈不可一世,而我又念念不忘在鹿鸣山被你们挟持的事,咱们今日岂能同坐在一张酒桌上,共谋禁烟大计?”
猴老三答不上话来,直撇嘴。
辣仙姑便笑道:“这话从冷将军嘴里说出来,可真叫人讶异。但转头一想,冷将军既然能说出来,我们要是还不肯相信,还‘讶异’,那就是我们杀鹿帮太小心眼儿了。我敬将军一杯,咱们从此不计前嫌,谁再提当年,谁就是乌龟。”
“哈哈,好!好!”冷千山大笑,“谁再提当年,谁就是乌龟——三当家,你意下如何?”
猴老三满心不情愿,但是既怕老婆,又不愿做乌龟,只得端起酒杯。而正此时,程亦风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咦,三位好着急,不等我程某人到,就已经喝上了?”
“我们喝的是和解酒。”辣仙姑道,“大人来了,正好做个见证。我们杀鹿帮和冷将军从此以后前嫌不计,有酒一起喝,有贼一起杀,谁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就是乌龟。”
“原来你们还没有和解呀?”程亦风笑,“我还以为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将那些前尘往事抛开一边去了呢。”
“我么哪儿有功夫理会那些!”猴老三道,“我这不是忙着养老鼠么——大人,现在还有五只老鼠是一直用福寿膏喂养却没有死的,再给我两三天的时间,一定就成了!”
“那最好。”程亦风道,“近来揽江城里没什么动静。不过我总担心越是没动静,越是酝酿着什么大阴谋。早一点儿解决福寿膏的事,最好不过——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简直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天都担心人来谋害我。今日乔百恒也摆了宴席请我去。若不是冷将军正好派人来接我,我不知要怎么推辞才好呢!到了他那里,谁知那一道菜里有古怪?”
“程大人怎么也变得怕死起来了?”猴老三道,“我还以为程大人是个顶天立地,视死如归的英雄呢!”
“这你还别说!”冷千山笑,“程大人其实是很怕死的一个人,他素来打仗都以保命为上。你们看看他最出名的那几次战役,什么空城计啦,什么落雁谷撤退啦,那一次不是为了保命才建立奇功?”
“知程某人者,莫若将军也!”程亦风哈哈大笑,“所以我躲到这儿来过一个安稳年!”说着,自入了席,举杯与众人同饮。大家也都乐得暂时抛开一切烦扰,享受片刻的欢愉。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已经酒酣耳热。
这时,听得外面有士兵通报:“有位端木姑娘来找程大人。”
“端木槿?她跑这儿来干嘛?”猴老三立刻站了起来,十分扫兴。
“她说她有事找程大人,”那士兵回答,“先前已去了衙门,但听说大人往这边来了,所以找上门来。”
程亦风便要起身出去。但冷千山拦住了他:“端木姑娘对我大营中的士兵有恩,快请她进来——三当家,你想做乌龟么?”
“我——”猴老三想争辩,但看到辣仙姑狠狠瞪着自己,只得闷闷不乐地坐下。
未几,士兵便引着端木槿来了。她穿着一件退了色的水红斗篷,但映衬着这样冰天雪地的背景,正好像一朵脱俗的木槿花。
“端木姑娘!”冷千山率先起身迎了上去,“久闻不如一见,冷某人先代大营里沾染烟瘾的士兵多谢你了。”
他如此态度,使得端木槿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欠身施礼:“本分所在,何足挂齿。我是来找程大人……”话未说完,她身后忽然传出一阵狂吠声,一条恶犬扑了出来,直向座中的猴老三冲去。好在这恶犬脖子里拴了铁锁,由端木槿牵住,才没有咬着猴老三。但它呲牙咧嘴,拼命挣扎,好像非要把猴老三撕个粉碎不可,连端木槿这个身怀武功的侠女,都被拖拽得打了个趔趄。
“喂,姓端木的,你想干什么?”猴老三吓得跳到了凳子上,蹲踞这着,还真像个猴子,“不是想把你老子的那一套又拿来故技重施吧?”
端木槿不和他斗嘴,只道:“看来三当家最近一直潜心研究福寿膏了?身上满是福寿膏的味道,小黄闻到了,自然就扑上去。程大人——”她转向程亦风:“上次听杀鹿帮的侠士说到这个法子,我回去也试了试。这一只就是福寿膏□出来的狗。我在江阳一共养了十只,罗总兵带出去搜查码头和地下的烟馆,颇有成效。我不知你们这里驯养老鼠的计划进行的如何,先带了一只狗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可太好了!”辣仙姑道,“咱们的老鼠都成了死老鼠,姑娘的这只小黄,来得正是时候。”
“谁说咱们的老鼠成了死老鼠了?”猴老三不服,“还有五只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的,但是不知道去咬你!”辣仙姑道,“你还不快去洗澡换衣服,最好把我那胭脂香粉拿去搽上一些,遮一遮身上的味道。要不然,这狗不咬死你,也要吵死大家了。”
“哼!”猴老三怒冲冲,远远地避开端木槿的黄狗,离席而去。他一走,那黄狗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在地上不停地乱嗅,很快又拖着端木槿要追猴老三。
“看来这畜生不见到福寿膏就用不罢休了。”辣仙姑笑道,“这可真是一份新年大礼呢——咱们明天就去给乔百恒拜年,如何?”
“主意是好,但是谁去拜年?”冷千山道,“我和程大人不能去,因为身份有别,岂有朝廷命官给平民百姓拜年的道理?而三当家和五当家也不能去,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没个名目呀!”
“我说拜年,将军还真以为是去拜年了?”辣仙姑嘻嘻笑道,“不过是去他的店铺和仓库打个转儿,嗅一嗅哪里有福寿膏的味道罢了。将军准备好人马,咱们查到了,你就把那里包围起来,收缴福寿膏,逮捕烟贩子——程大人的衙役们,是指望不上的。”
“好,过了年,咱们就把乔百恒那一伙儿连锅端了!”冷千山拊掌,“这事,端木姑娘是个大功臣——天气冷得很,姑娘不如也坐下,跟咱们一起过年吧。”说着,便要左右去多添一副碗筷来。
“不必了。”端木槿淡然拒绝,“我是来办事的,还赶着要回去。小黄就交给程大人和冷将军了。”
“天寒地冻,何必着急去大青河上喝西北风?”冷千山道,“再说,我冷某人对姑娘的经历十分好奇,也想听你说说在樾国的见闻呢!”
“我的经历有什么好说的?到哪里不是治病救人呢?”端木槿淡淡的,“其实只要是治病救人的,谁来做,在哪里做,有什么分别?我还是……”几乎说出“告辞”两个字了,她忽然打住,想了想,道:“我既来到了将军的大营里,能不能去看看那些服了戒烟丸的士兵们?毕竟这药丸还没最后研制成,他们服了有何疗效,我想问一问,也好回去改进。”
“啊,这……”冷千山原本好心好意,却遭到冷淡拒绝,挺下不来台,但是听到端木槿有此要求,自然不能拒绝:“好,我这就陪姑娘去看看——程大人,五当家,你们二位先坐,我稍后再来相陪!”因拱了拱手,引着端木槿出去了。
“这个端木姑娘也真奇怪!”辣仙姑望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背影,“说起话来和她爹简直一模一样,但是端木平一副伪君子嘴脸,这端木姑娘却显得万分诚挚……唉,有时真让人搞不清,她是真的纯稚无瑕,还是虚伪得比她爹更胜一筹呢?”
“五当家问我,那算是白问了。”程亦风道,“我是最不会看人的,又常常被人骗——但依我看,端木姑娘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不仅是好人,还是个可怜人。只怕从小到大,一直被她父亲用些大道理教导着,又将这些话身体力行——连樾寇她都尽心医治。结果忽然听你们说她父亲原是个伪君子。她现在可真成了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了!”
“嘻!”辣仙姑狡黠地一笑,“大人,你对这个端木姑娘好像颇为上心似的?我倒要来问问你,最近符小姐过得如何?”
一句话说得程亦风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五当家,这可不能随便玩笑!千万不能随便玩笑!程某人虽然没什么好名声,但是端木姑娘与我毫无瓜葛,万万不可坏了人家的名节。”
“我只是说来寻个开心罢了!”辣仙姑道,“看把大人吓得——来,喝酒喝酒!”当下,又拽着程亦风喝了七八杯。渐渐的,程亦风也有些不胜酒力,觉得头晕耳热,便告了更衣,出来吹吹风。
“大人!大人!”他才走到院子里,就远远地见到师爷钱励穿过校场跑了过来,边跑还便唤他,满头大汗。
“什么事这么着急?”他迎上去问。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乔老爷请大人去赴宴的事。”钱励道,“大人为什么要推辞呢?其实乔老爷还邀请了本地好些乡绅,大家想趁此机会商量一下来年开办新义墅的事,岂料大人一点儿面子也不肯给,乡绅们都挺不受用的。大人,您多少还是去露一露脸吧!”
“这个……”程亦风正要找借口推辞,冷不防身后“嗖”地蹿出一件事物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钱励已经摔倒在地。定睛再看时,只见是方才端木槿带来的那只黄狗,正扑在钱励的胸口,疯狂撕咬。
“救命!救命啊!”钱励惨叫着挣扎。但是黄狗毫不理会,转眼就已经将其胸口的衣衫撕烂。
“快来人!救命!”程亦风也连声惊呼。
“救什么命?”辣仙姑好整以暇地跨出门,“大人,您的新年大礼,在年三十就送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前一阵忙到发疯了。最近会努力填坑赶进度。对不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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