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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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得很!”玉旈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准备——愿意去诱敌的,跟着我,愿意去登船杀光蓬莱人的,就跟着你们老大——”

  “不要跟着我!”她还没说完,乌昙忽然打断,“火字堂的铁叔在海上做买卖已经三十年了,他带弟兄们劫船还从来没出过岔子。大家跟着他吧。”

  “老大,这叫什么话?”那铁叔推辞,“有你在,几时轮到我呢?”

  “我不跟大伙走。”乌昙道,“刘兄弟想的法子,十分绝妙。但是,我不能把师父留在岛上。”

  怎么这时候发起倔脾气来!玉旈云跺脚,只怕他这一带头,把其他海盗也扰乱了,忙劝道:“况师父武功出神入化,区区几个蓬莱人,奈何得了他?再说,他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你怎么找他?找到了他,也不见得能劝动他。要是为了他一个,贻误战机,可能咱们所有人都在葬身海岛。”

  “我知道!”乌昙还是盯着地面,好像卵石能够给他答案似的。片刻,“倏”地站了起来:“刘兄弟,你带大伙儿走,我去找师父。若是能说动他老人家,我就带着他驾船来追你们。若是找不着,或者劝不动,那我就留在岛上,也好和他有个照应。希望你早些带着樾国水师前来解围。”

  “你——”玉旈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海盗们纷纷嚷嚷起来:“老大,这怎么行。你不走,咱们也不走!”

  “你们不要这样。”乌昙道,“虽然你们叫我老大,但你们对于我来说,有些是兄弟,有些是叔伯长辈——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害你们。师父他……是我的师父,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不喜欢他,没必要为了他留在岛上冒险。然而我却不能丢下他不管。你们听我的,按刘兄弟的计划办,借樾国水师来,消灭狗娘养的蓬莱人。你们越早办成这件事,我和师父就越安全。”

  “去借兵又不需要这么多人!”阿康道,“刘兄弟带着小船突围就行了。咱们多留些人下来帮老大。万一遇到蓬莱人再登岛,也好应付。”

  “不!”其他的海盗还来不及响应,乌昙已经拒绝:“刘兄弟分析的没错。咱们这几天来虽然凿沉了十艘蓬莱舰船,但是蓬莱兵士只怕还有两千余人。他们一旦登岛,咱们哪怕是全体留下,也只有任他们宰割的份——经历了方才那一场厮杀,大家心中还不清楚吗?所以留下的人越少,他们越不容易找到我们。让他们以为攻占的是一无所有的荒岛,也许他们会撤回海上。这样,留在岛上的人就安全了。”他拍拍阿康的肩膀:“大伙儿不要多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们如果还当我是老大,就照我说的办——”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玉旈云:“刘兄弟,交给你,没问题吧?”

  “我?”玉旈云呆了呆:乌昙哪里晓得!她的计划,是自己回到了东海三省,除了让罗满立刻派水师将蓬莱人驱逐出樾国的海域之外,还要让水师追去海盗们停泊的青州半岛,将他们一网成擒,夺回重石,报劫船之仇。可是乌昙现在却对她推心置腹,将整个海龙帮的生死存亡都交到她的手上。倒令她有些不忍下手了。

  这个人,凭什么对她如此轻信?她盯着乌昙的脸。海上的月色虽然很黯淡,却可足够让她看到乌昙怪异的面色——之前忙着议论战略,丝毫没有注意到,乌昙整个脸都笼罩着一层紫黑色,嘴角更挂下一线黑血来,显然是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于是一直紧咬牙关,以致嘴角破裂。“你……”玉旈云惊愕,“你……中毒了?”

  海盗们一听这话,也都围拢上来,借着月色一看,怎不惊讶万分——乌昙不仅面色乌紫,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渗出黑血来,还隐隐有诡异的荧光之色——想是方才他奋不顾身闯进毒雾中寻找况师父,虽然屏息闭气,但是毒素却从伤口侵入血脉。

  “我……应该死不了……”乌昙强笑,但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吃力,“我这样……应该是没办法……带大家登上蓬莱人的舰船了……还是,让我留下,逼出毒来……再去找师父……”

  “胡说八道!”玉旈云厉声断喝——她知道这时候如果让乌昙走了,必然军心涣散——若没有人忠心耿耿替她驾船,她回不了东海三省!不过更让她恼火的是,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痴傻执著的人?为了那个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师父,就连命也不要——甚至不惜将一帮和自己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交到一个“心怀鬼胎”的外人手中。她看不下去。一甩手“啪”地打了乌昙一个耳光,直把重伤的乌昙打得跌坐在地。“你留下——你这个样子,让我们大家怎么放心把你留下?你是存心想要大伙儿陪着你和况师父一起死在这里么?我方才就已经说了,况师父武功出神入化,根本用不着你保护——况且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一个蓬莱人也杀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况师父?”

  海盗们也纷纷劝说:“老大,蓬莱人连况师父的寒毛也伤不了一根,你还是先治好自己要紧。”

  乌昙挣扎着站起身来:“不……你们不明白……若是师父不原谅我……我……”说到这里,忽然浑身一僵,仰天摔倒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玉旈云命令,“我们还有多少清水,拿来给他洗伤口。如果有什么解毒的药,管是蛇药还是什么,快些拿来给他敷……有甘草丸之类的,就喂给他吃……”她知道这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之嫌,但是不论是什么方法,她都必须试一试,因为她决不能让乌昙死——这傻瓜如果死了,海龙帮就完了!她也就别想突围逃生了!

  海盗们也都心焦如焚,手忙脚乱地去抬水又拿药。有的试着用刀割开乌昙身上的伤口,想挤出毒血来,可是无论如何挤压,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大伙儿感觉乌昙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弱,心中生出绝望之感,竟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玉旈云骂,“哭能替他解毒吗?”她翻查着海盗们搜罗来的一大筐药——这大多是他们平日打劫商船所获得,除了金创药之外,从十全大补到阴阳合卺无所不有,甚至还有一些众海盗也不晓得是什么玩意儿,顺手抢来,却从来没有吃过。若想从这么多药中恰好找出一种能救乌昙,那简直是奇迹了!玉旈云多希望端木槿此刻在自己的身边。

  而这时,忽有一个羊脂般的瓷瓶映入她的眼帘——好熟悉!这是楚国官窑专贡宫中的白瓷呀!她拿起来一看,只见瓶子上贴着标签,写着“八珍益气丸”几个字。打开瓶盖倒出几粒药丸来,果然是她自幼就熟悉的鲜红色丹药!这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她知道对孱弱者可以固本培元,对病重者更可以护心保命。不得不赌一赌了!因将整瓶八珍益气丸都倒了出来,和水磨碎了,让海盗们喂乌昙喝。只是乌昙已经陷入昏迷,牙关紧咬,大伙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半药水还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喝下去!”玉旈云抬高他的头,又硬搬开他的嘴,“你不是想你师父原谅你么?如果你死了,就一辈子都别想求得他的原谅了!快喝下去!”

  乌昙不醒人事,哪里能听到她的话。况此时,他的身子又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剧烈打颤,竟狠狠咬住了玉旈云的手指。玉旈云不由痛入骨髓,可是却顾不了许多,见乌昙因为咬住她的手指而无法将嘴合上,立刻趁机将药倒入他口中,又捏住他的鼻子,强迫他吞咽。此举倒也奏效,乌昙喉头微动,竟真的将药咽下了。玉旈云不禁大喜,又倒了些药在乌昙口中。海盗们也纷纷上前来帮忙,有的在乌昙前胸后背轻抚,有的又在他耳边不断说些鼓励的话语。终于将那整一碗药都灌了下去。

  有用吗?大伙儿都紧张地盯着他的面色。而玉旈云则掐着他的脉搏,起初微弱得好像微风拂过水面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但慢慢的,可以清晰地数出来,再过一阵,一跳一跳开始有了力度。他的身体也不似开始那样僵硬了。牙齿松开,玉旈云才拔出自己的手指,只见伤口深可见骨,不过好在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并未沾染到乌昙体内的毒素。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算是看到了些转机!海盗们都欣喜万分。知道这招管用,立时有人去船上寻了几条人参来,又把那筐药中所有和人参、灵芝等沾边的统统找出来,要研碎了给乌昙服。玉旈云并不太通医理,不知这些药是否合宜,又是否相冲,生怕弄巧成拙。但所喜那筐中又搜出了好几瓶八珍益气丸,她就让海盗们单单将这些磨碎喂给乌昙。

  “这些好像是咱们从那个劳什子内亲王的船上抢来的。”海盗们道,“还真幸亏抢了那艘船!原来竟然是仙丹——看来这内亲王很识货。也许那下石头也都是宝贝!”

  玉旈云真有些哭笑不得。她可没交代暗桩子们给自己带这些。不知他们从何得来这许多八珍益气丸。只当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安排吧!

  大伙儿忙碌了大半个时辰,乌昙才微微张开了眼睛:“我……我还没死?”

  “你没死。”玉旈云道,“不过,你如果没本事像你师父那样把毒都逼出体外,只怕还是会死的——我们只不过是喂你吃了好些补药,吊住你一口气而已。你能救你自己吗?”

  乌昙眼神涣散,不过神智还清楚:“你……你说要和我比狠……我……我怎么能死?”

  这话倒听见了!玉旈云暗笑,又道:“那很好。你要留着命和我斗狠,留着命看樾国水师怎样消灭蓬莱人,还要留着命回来求你师父原来。到时候你愿意废了武功也好,做和尚也罢,我才懒得管你。不过现在,你要听我的——咱们这就按计划行事,撤离龙首岛!”说着,不给乌昙拒绝的机会——其实,此刻就算他要拒绝,也是有心无力——吩咐海盗们将他抬上一艘船去。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玉旈云看天色,已经是半夜,如果能够赶到北方海域,只怕和蓬莱人遭遇时,已经天亮,难以瞒天过海。但即使这样,也必须使所有人乘船离开龙首岛,就算在海上漂流,也好过在这里等着被蓬莱人偷袭。所以,她吩咐所有还能活动的海盗准备兵器,检查船只,力求尽快出海。而自己则和火字堂的铁叔详细计划两队人马配合的细节。

  铁叔不愧是海龙帮的老将,对于登船打劫的各种招数烂熟于胸,无论玉旈云有何疑问,他都应答如流。而海上的各种航路,他也了若指掌,不仅立刻就为撤退去青州半岛选好了合宜的路线,就连玉旈云率领小股人马避开蓬莱人眼目回去东海三省的路线,他都轻易就指了出来。这不禁使玉旈云信心大增,并想:日后将海龙帮一网打尽,应该尽量招降他们,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康来报说,一切已经准备停当。玉旈云便站起身:“那咱们出发吧,给蓬莱人点颜色瞧瞧!”

  “好!”阿康看玉旈云身形不稳,用蓬莱长刀支撑着才能站立,忙上来搀扶。但凑近时,忽然面色一变:“刘……刘兄弟,你……你的伤口……”

  “怎么了?”玉旈云怔了怔,顺着阿康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身上几处血污,也发出诡异的荧光。“这只怕是方才帮你们老大灌药的时候,他的血沾在我身上了。”玉旈云道,“应该不打紧。”她满不在乎地拂了拂衣服。

  只是没有想到,那些血污摸在手上是湿润的。再细看,才发现自己肋下的伤口正汩汩地冒出黑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春节快乐!在新的一年里,作者会继续努力填坑的!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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