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3/4段
“好了,好了!”刘子飞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就怕石梦泉不明白。你不如劝劝他吧——哼,不过,你要是劝得动他,又怎么会被他五花大绑地带去见官?”
郭罡笑了笑:“石将军为人正直,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今硬要叫你说出三四五来,你心中犯难,是不是?呵呵,郭某人了解将军的人品,也敬佩得紧,所以早也帮你想好了戏文,你照着做就行了——但凡是戏,总有生旦净末丑,英雄、枭雄、君子、小人、贞女、荡妇……越多才越精彩。江阳的这场戏也是一样。在内亲王和众人的心目中,刘将军是唱白脸的,要一口咬定楚国奸细在江阳作乱,蓬莱舰队也是楚人指使。石将军自然是唱红脸的,你未见到楚国奸细,不愿捕风捉影,也不愿大兴战事劳民伤财。但是你要坚持,海龙帮所在的海岛乃是我樾国领土,不容他国侵犯。因此,率领水师歼灭蓬莱舰队,夺回海龙帮诸岛,才是当务之急。待到胜利之时,从俘虏口中得知‘真相’,这样,内亲王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被人胁迫,应该会欣然接受‘楚人阴谋论’。一切岂不是水到渠成吗?”
石梦泉这才算是明白了郭罡来见自己的真正理由!是要他去欺骗玉旈云——他最珍惜的人,还要欺骗顾长风——他万分敬佩的一个人!听来万分简单,又好像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可是,但凡建立在谎言上的事业,就是流沙上的堡垒,总有坍塌的一日。郭罡方才那“毒疮”的比喻,应该用在这里才是!
“要等到打败了蓬莱人才能去打楚国?”刘子飞跳脚,“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打得赢打不赢都还不知道呢!要是咱们的水师敌不过蓬莱人,那攻打楚国的事,岂不是泡汤了?”
“将军别着急呀!”郭罡道,“你不是唱白脸的么?唱红脸的要顾及道义,顾及别人的想法,所以才要小心求证,三思而后行。唱白脸的,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说这是楚国人指使,那就是楚国人指使的。你只管领兵攻打楚国就是了——江阳最近出的乱子还不够多吗?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咱们杀过大清河去就是了。至于蓬莱兵舰那边,只不过是为了对付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才非得去制造一些楚人和蓬莱人勾结的‘铁证’。将军若能一举攻下楚国,这铁证就用不着了。再说,蓬莱弹丸小国,咱们大樾国水师出击,还不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石梦泉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不如回宫里继续做侍卫好了!”刘子飞冷笑,又睨着石梦泉,等他答复。
石梦泉实在不想就这样被他们逼进陷阱之中。可又委实不知有何应对之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他方才做计划的那样,挟持刘子飞。此刻还不算晚,他想,郭罡觉得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料定石梦泉没有旁的出路,应该想不到他会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的,就在此刻!
他忽地伸出手,已经握住了刘子飞的配刀。
“你——”刘子飞大惊。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见来路上一人一马急匆匆驰到跟前:“咦,石将军,你怎么在这里?”马上的人乃是罗满派来保卫惠民药局的一名部下。
趁着石梦泉一愣的当儿,刘子飞立刻跳出好远,破口大骂道:“石梦泉,你小子好不识抬举,你……”
石梦泉却不理会他,只问那罗满的部下道:“你往哪里去?出什么事了吗?”
“内亲王的病情忽然恶化。”那士兵答道,“端木姑娘让卑职去请乌帮主来。说是只有乌帮主才能救内亲王。”
石梦泉听到此话,犹如五雷轰顶,催促那士兵道:“那你还不快去!”
“是!”那士兵答应,又担心地瞥了一眼刘子飞及其部众——显然觉出他们不怀好意。但石梦泉已在他的马臀上重击一掌,那畜生即撒开四蹄,飞奔而去。也几乎是同时,石梦泉甩下刘子飞和郭罡,飞身跃上自己的坐骑——他恨自己没有超群的智谋,恨自己没有过人的武功。他不能阻挡魑魅魍魉对玉旈云的攻击。也不能像乌昙那样以内力挽救她的性命。他能做什么?他甚至不在她的身边!
焦急,痛心和悔恨像利刃一样,绞着他的心。扬鞭催马,他直朝惠民药局驰去。
一路上,他疾驰如飞。只是到了惠民药局所在的那一条街时,却见街道上聚集了一大群江阳的官员。不同的品级,不同的官衔儿,也就穿着不同的官服,后面再跟着一些卫兵和随从,花花绿绿无所不有。“快闪开!”他一边喝斥,一边打马跃入人群之中。
官员们既惊慌又忙乱,互相推搡着要避让,却只是令许多人跌倒在路当中,枕藉着,难以移动。换在以往,石梦泉必然不忍践踏无辜之人。但此刻,他忧心如焚,顾不上许多,纵马跳跃,自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终于到了惠民药局的门前。
此时便见到一驾马车挡住大门,翼王正从里面挑帘儿下来。还依旧穿着那孔雀般的绿袍子,身上混杂着呛人的脂粉香和酒气。一见到石梦泉,他就“咦”了一声,道:“石将军是专门要和本王过不去吗?”
石梦泉可没心思和他纠缠,企图夺门而入,却被翼王一把拽住,嚷嚷道:“诸位,你们看看——我带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来评评理的!我是内亲王的未婚夫,石将军却不让我见她!我要见内亲王!不仅要见,我还要带她回行辕去!带她回京城去!让皇兄调派整个太医院来照看她!”边说边发狂似的抓着石梦泉的双臂,使劲摇撼。
“王爷,您先放开石将军,大家好好说话。”几个江阳官员上来劝阻。又有人小声对石梦泉解释:“下官等方才和翼王爷饮宴,听他说内亲王回到了江阳,还受了伤。下官们便赶忙前来探望——内亲王的情况现在如何?”
玉旈云的情形自然是很不好!石梦泉才更不愿意和借酒装疯的翼王浪费时间。他只想快些去到玉旈云的身边。不顾诸多官员在场,恼火地一掌打在翼王胸口,喝道:“给我让开!”
可翼王却偏偏不让,趁势压住石梦泉的手臂,将他拉近了些,低声道:“我得到消息,刘子飞带兵来要挟持内亲王,你不想她有事,就赶快让我带她走!”
这算什么?是借机想要争夺对玉旈云的控制吗?石梦泉感觉胸中怒火熊熊,仿佛要炸裂胸膛,一把揪住翼王的领口,道:“我知道刘子飞就要来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内亲王现在病情危急?她现在等着海龙帮的乌帮主来救命,你还只想着要利用她……你……”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翼王怔了怔:“什……什么?她……怎么了?”
石梦泉不回答,用手肘撞开他,大步奔进惠民药局去了。
到了后院,见好几位药童捧着白布、水壶、铜盆、药箱等物匆匆奔向玉旈云的房间。顾长风夫人面色凝重地在门口指挥。门内另有两名身穿白衣,口鼻都用白布蒙住的小药童,将用物一件一件接进去。房间里不同早晨石梦泉离开的时候,已经点起灯来,照得雪亮。可以望见端木槿忙碌的身影。
石梦泉见到这样的情形,只觉心跳都要停止了,快步上前问道:“顾夫人,内亲王她……她怎样了?”
顾长风夫人微微地摇了摇头:“好像是昨天伤口清洗得不够干净,之前换药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方才忽然又痉挛昏迷。端木姑娘检查了伤口,发现化脓了,且出血不止,所以要重新清洗一次。”
“还要再……切……切开伤口?”一想要昨天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石梦泉就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知道已经派人去找乌帮主了……赶……赶得及么?”
“赶得及是最好,赶不及也不是就没了其他的办法。”顾长风夫人道,“端木姑娘说,今天的情形好过昨天,可以用麻沸散。将军请放心,内亲王吉人天相,会挺过来的。”
她的态度这样安详,才使石梦泉的心稍微放松了些:“我……可以进去看看内亲王吗?”
“不行。”顾长风夫人摇头,“端木姑娘说了,进去的人越少越好。她方才已经让人用烧酒把整间屋子都喷一遍,进去的人也都全身喷了烧酒,要防止再有什么污秽之物沾染了伤口。”
既然是这样,石梦泉也不能强求,只能在门口张望。
“内亲王!我要见内亲王!”翼王的嚷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墨绿色的身影穿过前厅来到后院。步态烂醉如泥,险些将两个小药童撞倒。“内亲王在里面吗?快让我见她!听说她病得很严重?内亲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到了此时此刻,王爷要胡闹吗?”石梦泉愤怒地挡住他。
可翼王看似身形踉跄,实则灵巧无比,稍稍一侧就躲开了,再跌跌撞撞地滑了几步,便来到了房门口,并一下撞开了顾长风夫人,就要往房内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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