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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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军疾速移师。当时,受毒烟侵害严重无法行军的约有三百人。即让他们跟在队伍末尾,由军医们医治照顾,又调拨了一支全由楚国武林人士所组成的百来人的队伍加以保护。行至在距离揽江县城北方大约二十里之处,道路崎岖,且前方探子回报,似乎见到了敌人的踪迹。向垂杨即命伤兵停下,其余部众上前准备迎敌。

  没多久,楚军便和樾军遭遇。

  短兵相接的具体细节,端木槿并不清楚。她跟在伤病的队伍中,和林枢以及其他的军医一起医治伤患。初初只是那些被毒烟侵害的,接着,前面在战斗中受伤的就不断送过来。她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一直不停地为人处理伤口。有的伤兵转危为安,有的就回天乏术。如此一直忙到了半夜时分,再没有新的伤患送来。她才停下来喘口气。向旁人询问,得知楚军在战斗中占了上风,樾军伤亡惨重,向北撤退。向垂杨下令追击,要一鼓作气,把敌人赶到大青河里去。所以楚军已经乘胜向原揽江大营方向进发。只把伤兵留在原地。

  “大伙儿士气高涨。”那个楚国武林人士告诉她,“咱们从镇海跋涉而来,岂不就是为了向樾寇报仇吗?他们逃回揽江大营,顶个屁用?那里只是一片废墟。难道他们还能据险以守吗?这次一定要把他们全数歼灭!”

  端木槿听到捷报,却并没有一丝的兴奋。只依稀看见远处林枢提着一盏灯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便是一慌:她不想和这个人相对!赶忙转进树林的‘阴’影里。又怕对方会追上,便强打‘精’神往林子深处跑。足足跑出约莫一里地,筋疲力尽,加之脚下又被什么物件绊住,便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她‘揉’‘揉’撞伤的膝盖,定了定神,见自己身处一片林间空地。夏夜晴朗,星光灿烂,万物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可是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副可怖的景象:遍地尸体,相互枕藉,一直延展到远方,瞧不见尽头,还有几只食腐的豺狼野狗正在饕餮,看到端木槿,就抬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碧盈盈的眼睛,嘶吼威胁。这里原来就是方才楚军和樾军‘交’战之处。

  虽不曾亲见两军近身‘肉’搏的惨烈境况,可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连带的,那些厮杀的瞬间也好像凝固在夏夜湿润的空气里,太沉重,一瞬间,好像大青河决堤时的洪水,排山倒海朝端木槿压过来。她不能动弹。

  “喂,你吓傻啦!”蓦地,传来白羽音的声音,一把将她拉开,又挥动手中的火把,赶走野兽。“荒郊野外,到处都是野兽,说不定还有漏网的樾寇隐藏在附近——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在这里游‘荡’,不想要命了吗?”

  端木槿被她这一喝,才回过神来:“郡主……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羽音没好气地嘟嘟嘴:“你这人,可真是眼里除了治病什么也没有——你忘了吗?是向将军不准我到前线去,非留我在这里保护你们。真可恶!有那些江湖豪杰,难道还不够吗?非要本郡主也留下!也罢,若不是本郡主刚好巡查到这里,你就成了豺狼的点心。”

  端木槿勉强笑了笑:“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白羽音‘露’出一丝得‘色’:“这点儿小事,何足挂齿。我既然留在军中,就要听从主帅的命令,哪怕‘交’给我的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尽心尽力去完成……其实,虽然是小事,但在大局看来,也是必不可少的嘛。”

  端木槿无力搭话,只觉得身体阵阵发冷。

  白羽音瞧她神‘色’怅惘,清清嗓子,道:“那个……这次还多亏了你的消息,咱们可打了一个大胜仗!你也算立了一功呢。”

  立功?端木槿怔了怔,见白羽音正抬手指着眼前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是了,这是她立的功。因为她及时向楚军通风报信,所以才挫败了樾军的偷袭计划。仔细看看,眼前的尸体以樾军居多——若不是端木槿,楚军哪儿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端木槿,此刻横尸于此的,可能大半都是楚人吧?

  “霏雪郡主?”她们身后传来林枢的声音,话音落下,人已经来到近前:“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到处都是野兽,或许还会遇上敌军士兵……”

  “嗤!”白羽音笑道,“野兽?敌军?我会放在眼里?”

  “这里毕竟是两军前线……”林枢说时,看了端木槿一眼,充满关切,又有些犹豫。

  “两军前线怎么啦?”白羽音不屑,“你不是又要说什么我是金枝‘玉’叶,若质纤纤,不可以身犯险?程亦风这样说,向垂杨这样说,你也这样说——都说了这么久,你们不厌烦吗?哼!有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樾寇侵略我国,凡是有能力去杀敌的,哪儿能不上阵?便是‘女’子也一样——我朝便有个巾帼英雄陈国夫人崔抱月,你总听说过吧?再说,金枝‘玉’叶又怎么啦?你之前潜伏在‘玉’旈云身边,她不也是樾国皇后的妹妹,还是什么王爷的未婚妻吗?打起仗来,还分什么男‘女’老幼贫富贵贱?就只分敌人和自己人。”

  林枢皱皱眉头:一时崔抱月,一时‘玉’旈云,白羽音说话的理据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算啦!”白羽音掸了掸衣衫,“你当本郡主是傻瓜吗?你才不是担心我的安危,你只不过是担心端木姑娘而已。我可没兴趣在这里听你们打情骂俏。我要继续巡查去了!樾寇‘奸’诈狡猾,说不定从揽江城里跑来偷袭咱们呢!”说着,钻回树林里。

  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林枢面对沉默的端木槿,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身边默默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拉起端木槿的手,试了试她的脉搏,道:“槿妹,你……今日太‘操’劳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知道你怪我,怨我……不想听我解释……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是你这样硬撑下去,我不忍心……”

  端木槿叹了口气:“林大哥,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怨你?”

  林枢一怔:“槿……槿妹……你……你说什么?”

  端木槿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林大哥你把瘟疫带进揽江城,害死了百多名樾军士兵。今天我向你们通风报信,让向将军打了个大胜仗。这些人,都是我害死的。”

  她的语气如此平淡,反而让林枢打了个冷战:“槿妹……你……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些人是向将军的部下杀死的。他们来到楚国,想要侵占楚国的河山,奴役楚国的百姓,他们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咱们。不关你的事。”

  “不。”端木槿摇摇头,“林大哥,你听到刚才霏雪郡主说的话了吗?战场无情,只有敌我之分。我……我是……真的辨明了敌我……我原来……我原来没打算这样……我也不知我为什么会回来报信……我今天救了很多人……也……也杀了很多人……你说……我是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

  听她有些语无伦次,林枢心焦如焚:“槿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太疲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不,不……我不能休息……”端木槿连连摇头,“我还要……给人疗伤呢……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人……我要救他们……不……我应该杀他们?”

  林枢知道她一定是疲劳过度神智‘混’‘乱’了,心痛万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道:“槿妹,你听我的话,去歇歇吧……不,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离开这里……什么楚国樾国,恩怨胜负,我们全都不理了。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行医……好不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的‘激’动,却未听到端木槿的回答。低头看,原来是已经昏睡了过去。他不胜怜惜,将心爱的人抱起,举步离开这令人作呕的战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悉索之声。他也是习武之人,立刻就警觉起来。轻轻将端木槿放下,握紧灯笼的提竿,猛一回头,便见到林中有几个樾军士兵。

  “好樾寇,哪里走!”他断喝一声,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把长剑来,就向敌人攻了过去。

  那几个樾军士兵也不示弱,其中一人还冷笑道:“哟,这不是林大夫么?罗总兵还一直说你怎么采‘药’采得没了踪影,原来你是楚军的‘奸’细!看刀!”

  对方有五个人,把林枢团团围住。不过林枢也不惧怕,虽然他武功不算高强,但自保绰绰有余,一边沉着应对,一边高声呼道:“有樾寇!有樾寇!”

  白羽音还没有离开太远,听到呼声就赶了来。另有一些在附近巡逻的楚国武林人士也闻声而至。片刻的功夫,那五个樾军士兵就全都身首异处。

  “他娘的!”赵宏伟啐道,“果然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咱们得好好再搜一搜。”

  “不。”林枢沉‘吟’道,“他们应该不是从揽江大营那里过来的樾寇——既然知道我离开揽江采‘药’,应该是罗满身边的人——是从揽江城里过来的。”

  “揽江城?”白羽音皱眉道,“就是说,罗满派人从揽江城里追击咱们?”

  “那可不一定。”赵宏伟道,“他揽江县城里没有什么人,怎么敢追击咱们?我想多半是等来等去也不见他们的援军到来,所以来探个究竟。让他们探好了——最好回去告诉罗满和刘子飞,他们的援军已经被咱们杀光了。哈哈,只怕刘子飞即刻被吓破胆。而罗满嘛,本来就一身伤病,被吓死也不出奇。”

  “总之还是加强戒备的好。”林枢道,“揽江城里的樾寇再少,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咱们这里都是伤患。如果敌人来袭,咱们怎能保护得了这许多伤患?”

  “真打起来,还顾这许多?”赵宏伟瞪了他一眼,“你这郎中,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既然上了战场,还如此婆婆妈妈!若不是你跟向将军说,要好生医治伤患,向将军会把咱们都留在这里给你当保镖打杂?我们早就跟着向将军杀到了揽江大营,把樾寇全都剁成‘肉’酱啦!”

  另外一位楚国侠士也‘插’嘴道:“不错,我也觉得杀敌才是当务之急。只要能把敌人歼灭,伤患自然可以慢慢修养。如今要带着这许多伤病行军,可真是本末倒置。”

  赵宏伟得到他人的支持,就愈加理直气壮起来:“要我说,既然担心揽江城里的樾寇有可能来偷袭,不如咱们杀回去,把揽江城给夺下来——诸位想,揽江大营的樾寇以为我们要攻打县城,却没想到我们忽然迎着他们上去,把他们都打懵了。现在揽江城里的樾寇看到我们折向北面,一定想不到咱们还会回去攻城。我们攻其不备,还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好主意!”有人附和,“这叫兵不厌诈!”

  “诸位!”林枢急了,“向将军让咱们在此等候,咱们岂能随意行动?”

  “林大夫,”赵宏伟略带讥讽道,“你莫不是在‘玉’旒云身边当官当久了,也习惯了那些上令下从的道道儿?咱们可是江湖儿‘女’,又不是向将军的部下——再说了,咱们自从投军以来,他们可有把咱们当成士兵么?尽是叫咱们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今朗,星光灿烂,万物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可是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副可怖的景象:遍地尸体,相互枕藉,一直延展到远方,瞧不见尽头,还有几只食腐的豺狼野狗正在饕餮,看到端木槿,就抬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碧盈盈的眼睛,嘶吼威胁。这里原来就是方才楚军和樾军‘交’战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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