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4段
最新网址:www.wx.l</p>杀鹿帮的山寨在鹿鸣山的山坳里。帮众一百七十三人,都结拜为兄弟。大哥邱震霆,力能扛鼎,弯弓可百步穿杨,持刀可十步杀一人,宝马烈酒,快意恩仇。二哥诨号“管不着”,最擅妙手空空之术,过去以摸人荷包为乐,自来到鹿鸣山后,但有弟兄劫来宝箱宝匣的,都请他开琐。三哥本姓侯,因喜爱训练鸟兽,又可驱鸟兽为己用,得了个雅号叫“猴老三”。四哥诓人有术,自谓“骗死人不偿命”,本名已不为人所识,只称他做“大嘴四”。至于五哥,本是个女人,且是猴老三的老婆,只因山寨中叫惯了“哥”,大家也就不计较,她最喜欢熬煮毒药,设计机关暗道,不过本帮兄弟有个头疼脑热,她也能药到病除,此外她还足智多谋,是以的了个绰号“辣仙姑”。
这五个人以下自然还有六哥七哥……一直排到第一百七十三人。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进共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声,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在半个多月前,猴老三和辣仙姑驱赶梅花鹿兼用毒烟,活捉了冷千山,还缴获四十万石粮草,全寨上下欢欣鼓舞。三天前,帮众又见一支楚军驻扎到了鹿鸣山下,于是故技重施,用毒烟和梅花鹿搅得他们好不狼狈。正打算再杀进去俘虏个草包将军,兼赚点儿过冬的粮草,岂料邱震霆竟回寨里说句:“缓一缓,那来的人是程亦风。”
有人问:“程亦风是哪个脓包?”
邱震霆立马一巴掌抽了过去:“不是脓包,就是姓冷的天天骂的那个,叫士兵都回家种田的。又听说他在北方跟樾国人打仗,救了不少楚国人的命——他奶奶的,这人有趣,老子想会他一会。”
于是那一晚,邱震庭亲率了几个好身手的兄弟到程亦风的营动静,正看见兵士们一批批往外面的空地上扯。邱震霆当时一拍大腿:“奶奶的,这书呆子狡猾,想给老子摆空城计,劳资才不上当,让他累一晚!”当即带着手下回到山里,呼呼大睡。
到了白天,他又派了兄弟上去查探程亦风的动静,回说大军拔营,向后退了半里地,重新扎营。辣仙姑一听,即笑了,说:“得,怕咱们放烟呢,就晚上去熏熏他们。”
于是这天晚上,邱震霆带了手下,蒙着脸,让辣仙姑提着烧烤之后会放出毒烟的石头,下到静悄悄的军营边。他们吃准了程亦风大军疲惫,必定不会再埋伏一个晚上,就依计划行起事来。
辣仙姑放完了毒烟,叮嘱一句:“小心别熏死了自己。”就回山上等着听好戏了,谁知过了一个时辰,众弟兄们垂头丧气来报:着了道儿了,快放姓冷的草包,大哥还在山下当人质哪!
留在山上的二、三、四、五当家们不由大惊,要问个究竟,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好乖乖地交出冷千山去,又等了许久,才见邱震霆回来。
众人都道:“大哥,这仇非报不可!”
可邱震霆大掌一挥:“不,你们别胡来。程亦风是条汉子,俺得堂堂正正地跟他较量一回。”
四人一听可急了:“大哥,这可不行。单看姓程的今天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那姓冷的给救走了就知道他是个狡猾的家伙,你跟他堂堂正正,他可不见得跟你光明正大。”
邱震霆拍着桌子:“这姓冷的成天骂程亦风的祖宗十八代,恨不得能把他剁了喂狗。而程亦风今天完全可以不理这人的死活,只带了粮草回去向狗皇帝请功领赏。可他却宁可救了冷草包的性命——这种胸襟,这种肚量,这种——那个啥,以德饱怨,他决不是不守信的人。”
四人一看,大哥的牛脾气上来了,多说也没用,相互使个眼色,一齐退了出来。
即聚在一处商议对策。那管不着以为,扣押山寨大哥,是奇耻大辱,他要去偷了程亦风的官印和兵符;猴老三说,他要叫程亦风的坐骑发癜,一天摔程亦风四十八回,跤跤朝向山寨的方向,给大伙儿磕头赔罪;大嘴四道,他要上程亦风的部队里是散步谣言,让大家难分真假,相互猜疑,不听号令。轮到辣仙姑了,她眼一瞪,先来拧老公的耳朵:“没出息的家伙,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人家摔几个跟头叫打胜仗么?大哥能答应么?”
猴老三对付鸟兽的本事出名,但是怕老婆的市集在山寨里同样出名,除了讨饶之外,什么也不敢说。管不着和大嘴四见这情形,一思量自己的计策,也是难登大雅之堂,便问辣仙姑:“老五你看怎么才好?”
辣仙姑道:“两位哥哥别误会,你们不比我那不成器的老公,你们两位讲的都是自古兵家常用的计策。不过,咱这回对付程亦风赢固然重要,但更要替大哥保了面子,甭管咱们私底下用什么狠辣的法子,面上看起来得堂堂正正。”
三个男人都点头称是。辣仙姑垂头思索了片刻,就跟他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讲了一番。三人想了想,都觉此计甚妙。辣仙姑便又同他们编了一骗哄骗邱震霆的话,四人商议已定,齐齐又到邱震霆的房里来。
邱震霆正在鹿鸣山的山势图前发愣,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他有三千人,俺还不够两百人,怎么打才能赢呢?”
辣仙姑从后笑道:“大哥,放心。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我们包管你胜得漂亮。”
邱震霆转脸看:“你倒说说——阴谋诡计俺可不要。”
辣仙姑道:“呵,我还没开口,你就先瞧扁了我,倒叫你见识见识我辣仙姑的本领。”当下指着地图道:“鹿鸣山有六六三十六座山头,七七四十九条山沟,咱们久居于此,自然比程亦风的兵队熟悉山路。大哥要不想落个本地人欺侮外地人的名声,就不能在山里打。不过离了山地就失了屏障,对咱们很不公平。鹿角溪是大青河支流,咱们背山面水布阵跟他们打,就谁也不吃亏。”
邱震霆说:“这个好,你接着讲。”
辣仙姑道:“他们本来计划进山作战,没有备得船只。但是咱们要是过河去就无处退避,也难以支援,所以咱们可提供船只给他们。咱们的船只有限,他们能过鹿角溪的人也就有限,这样就不会出现咱们以少敌多的情形。”
邱震庭拍掌:“好极!”
辣仙姑道:“朝廷的军队打仗都是先用箭的,那咱们也先放箭,另外准备一些盾牌,待他们过了河来,咱再用刀子跟他们干。”
邱震霆点头说好,又道:“那再来呢?”
辣仙姑两手一摊:“我只管计划在哪儿打、怎么打才公平,要怎么打赢,那当然是大哥的事了。”
邱震霆愣了愣,搓着两手道:“不错,不错。这时候才真要用到战场上的兵法了。他奶奶的,俺要公平地和程亦风打,可不是傻站在这儿等他来打。他敢三更半夜跟俺摆空城计,俺也能大白天跟他玩个异军突起,嘿嘿,等着瞧!俺也要叫他尝尝老子带兵打仗的厉害,让他把这四十万石粮草输得心服口服!”
邱震霆自找师爷给程亦风下战书。辣仙姑等人也不闲着。管不着仍旧负责盗取官印兵符,天没黑透就溜出去踩盘子了。大嘴四因能撒弥天大谎而面不改色,辣仙姑叫他选几个艺高胆大口风又够紧的弟兄,依计组一支队伍做扰敌之用。因这其中有用得着猴老三的地方,是以猴老三也跟去帮忙。临走,他看妻子把瓶瓶罐罐都搬出来了,就道:“你又想弄什么毒水毒烟?大哥知道了可要发火的。”
辣仙姑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是老娘炼了好久才炼成的一种油,用来涂在盾牌上可以把木盾牌变得比石头都硬。再把盾牌翻过来,又可以当成小船划过鹿角溪去。有了这宝贝,咱弟兄就都成了刀枪不入的神仙,不怕打不赢程亦风!”
猴老三听了大喜,一把搂着妻子道:“娘子不如给我做一副盔甲,我穿上了神勇无比,叫大哥看看我猴老三除了支使畜生外,也能打仗。”
辣仙姑啐了一口推开他:“去!这还用你提醒?老娘早就预备好了,咱们两公婆一人一身,好好的威风一回!”
猴老三更乐了,把妻子抱住狠亲了一口,待辣仙姑骂出“要死”时,这人已经跑出门去。
如此忙碌了三天,到了邱震霆和程亦风讲定的时间。一大早,邱震霆就点了一百二十名兄弟开赴鹿角溪,嘱咐其他的四位当家带着余下弟兄们守护山寨的安全。走到半山腰时,他把一百二十人编成了六组,每组二十人,其中五组跟他下山去鹿角溪畔,还有一组绕路到溪水上游,暗中渡水绕到程亦风军后。
这话才吩咐完毕,就听辣仙姑在后头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哥的异军突起。可是你跟人家约好了要用相同的兵力交战,你这样到了鹿角溪边,程亦风看你只有一百人,便也只能出一百人跟你打,如何晓得你还有二十人预备偷袭他,岂不是不公平?但要是你告诉他你带了一百二十人,你又怎么解释那二十人的去向?”
邱震霆愣了愣,跟着嘿一笑:“老五,这你可难不倒俺。”当即将一百人重新分成三个十六人组和两个十七人组。外头看都是长四横五的方阵,但内中却有空挡。“我听说,以前有些将军出门打仗,动不动就号称自己有八十万大军,其实不过才二、三十万人。”邱震霆道,“要是天色暗些,还可以拿稻草人充数,变出一百万大军,没交手,先就把对手吓破了胆。”
辣仙姑听了笑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使诈,有些就叫光明正大的比试,有些又要叫做阴险毒辣的勾当。”
邱震霆道:“所以行军打仗就不是女人的事。不过,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很简单——跟正人君子比试,用的就是光明正大的计策;跟卑鄙小人交手,就可以使些阴险毒辣的无赖招数。”
得!辣仙姑心道,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她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大哥,山上无聊得很,我跟你看看热闹怎么样?”
邱震霆哈哈一笑:“怎么?跟老三闹别扭了?”他生性豪爽,虽然这样打趣,却并不是真的要询问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不待辣仙姑回答,已挥手示意大伙儿前进:“想看就看吧,不过你要自己顾好自己,少了根头发俺就不好同老三交代了。”
辣仙姑腰一叉:“哟,谁敢动我一根寒毛呢?”笑着跟了上去。杀鹿帮的人熟悉山路,约莫走了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鹿角溪边。
众人一看,程亦风也带了六个横四竖五的方阵共一百二十人。大约是到得早了,已经用预备好的船只渡过了溪水来,现下整整齐齐将阵摆在溪旁。
邱震霆令手下在山前立住,对程亦风遥遥拱了拱手,又向身边的人道:“果真是个守信的。读书人不是奸诈就是迂腐,他就不一样。”而旁边的辣仙姑却在心里冷笑:“这还不迂腐么?说是对等兵力,还真的只带一百二十人,又背水摆阵,自断后路,简直是傻瓜才做得出来的。不过……要是此人假迂腐真奸诈,大哥可要吃大如给我做一副盔甲,我穿上了神勇无比,叫大哥看看我猴老三除了支使畜生外,也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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