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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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一点儿都不错!”玉旒云点头,“你真知我心意。如今这个饵是现成的——那个张千总,既是千总那就的楚国朝廷里的人。武林义师的乌合之众因朝廷有难才集结在一处,他们相互谁也不服谁,自然只能由朝廷中人来发号施令了。”

  石梦泉道:“果然如此!那我立刻就去联络南方。”

  “也不用那么急。”玉旒云笑道,“天也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累出病来岂不麻烦?”

  石梦泉怔了怔,感觉这话似有弦外之意,但又捉摸不出,只好道:“我哪那么娇贵?”

  “难说!”玉旒云一笑,斜眼瞧着好友,“你出门,某些人怕你受伤,你做事,某些人自然要怕你劳累啦——你娘对你都不及她关心,若是她知道我深夜还派军务给你,恐怕明天就要来掀了我的屋顶。唉,我在这府里住得还算舒服,可不打算露宿街头。”

  听出她用愉郡主的事调侃自己,石梦泉登时又羞又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跟这磨人的郡主可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看他窘迫的样子十分有趣,玉旒云不轻易放过:“现在没有,将来可难说。翼王在皇上面前替人家愉郡主道出了心声,今晚上要是皇太后再把事查实了,我看赐婚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到时候你做了赵王爷的女婿,我要牵制赵王的兵力,便要有劳郡马爷了!”

  石梦泉连脖子都烧得滚烫,憋了半晌,才找出一句还击的话:“连翼王的话你都信了,难怪我这种人也要做郡马。”

  玉旒云果然被堵住了,好半天,狠狠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伶牙俐齿?”

  事情就按照玉旒云的计划进行。不出十天,潜伏在楚国的眼线有信来,把铁剑门的铁无缺,琅山派刘大通和曹鉴兰的底细汇报清楚。那个张千总,因为身份不同,又似乎是专司细作调遣的,所以很难查到。玉旒云不以为意:这倒正好证实了她和石梦泉的猜想。

  她把潘硕叫了来,让他立即将铁无缺秘密转到刑部大牢里,然后把其他八个楚人带到步军衙门的拷问室,假装逼供,实际是让他们相信铁无缺变节。由于所掌握的情况不多,撒谎务必要撒圆,就在琅山派和铁剑门头上作文章,千万不要让旁人听出破绽来。说辞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潘硕道:“玉将军,卑职不及将军聪敏,恐怕难以胜任,还是将军亲自对付这些奸诈之徒比较稳妥。”

  玉旒云骂道:“混帐,区区几个不上台盘的细作,要我惊雷大将军亲自出马么?你想我这戏没唱就塌台?”

  潘硕不敢吱声了。

  玉旒云道:“我指你一个法子——你先按照你们惯常的规矩拷问,找两个下手有数的人。对那个张千总就下手轻些,若是缺胳膊少腿儿了,我要你好看。其他人你只管狠狠打,最好打得他们晕头转向,万一你说话露了破绽也听不出来。待打得差不多了,你便照我的话说一番,说完别再折腾旁的,就把他们都关回牢里去——这次,八个人都关在一处。你告诉他们,明日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

  潘硕记下了,照样去做,过了两个多时辰,回话说,已经都办妥了,问玉旒云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玉旒云道:“且找你手下最好酒的几个人,着他们今晚看守大牢。你们看押楚奸都辛苦了,如今奸细即将伏法,你们功德圆满,我会让石将军送几坛好酒下去。”

  潘硕愕了愕道:“卑职不明白。卑职管教下属,当值饮酒者要处军棍三十。步军中人人都知道酒能误事。”

  玉旒云道:“我知道。不过我要一个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张千总放出来——你若有比醉酒更好的法子,你尽管用上。不过,你要另外挑出步军中最擅长追踪的军士,看姓张的逃出去后都往哪里去。凡他落过脚的地方,你都要给我全端了,走脱一个,休怪我在皇上面前没有好话说。”

  潘硕这才想通了所以然,顿首领命。

  待他走了,玉旒云便过石梦泉府去——石梦全落雁谷之后进封将军,住的是个临时的将军府。他在南方七郡期间,玉旒云已求庆澜帝拨了一处府邸给他,但馆阁虽在,陈设却很简朴。玉旒云便又挑了几幅好字画,今日给他送去。但才出门口,就见翼王笑嘻嘻地走上前来,道:“玉将军,哪里去?”

  玉旒云冷着脸,自翻身上马,不加理会。翼王也赶紧跨马追上:“玉将军有军国大事么?我其实是来感谢玉将军救命之恩的。”

  玉旒云催马疾行:“我没有救过你。”

  “有,怎么没有?”翼王紧追不舍,“玉将军神机妙算把小王从楚奸手中救了出来,是小王的大恩人。”

  “王爷弄错了。”玉旒云冷冷道,“我的目的是抓捕楚国细作,动手抓人和救出王爷的都是九们提督潘大人。潘大人现在衙门里,王爷要谢他,不如早去。”

  翼往呵呵而笑:“玉将军真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看来小王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你也不肯承认救过小王。那不如就请玉将军把小王当成个施恩图报的人吧——当日若不是小王钻进那箱子里,遇险的恐怕就是玉将军了。”

  玉旒云觉得与其同此人纠缠不清倒不如装聋作哑,当下打马疾驰。其时正是晚市时分,街上行人众多,玉旒云武将出身,鞍马工夫自然非翼王所能及。只见她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策马如飞,仿佛行于一望无际的平原一般。而翼王是个纨绔子弟,骑马春游还可应付自如,到了街上一忽而碰翻了人家的菜摊子,一忽而踢飞了别人的鸡笼子,到一条街跑完时,他满身都是尘土鸡毛菜叶子,而玉旒云早就去得远了。

  翼王不甘心,又催马追赶,看玉硫云是往石梦泉家方向去的,便喊道:“玉将军是要去找石将军么?我看他今天可没空跟你商讨军务了呢!”

  玉旒云愣了愣,稍稍勒住了马:“什么?”

  翼王正好得了机会追个并驾齐驱:“玉将军不知道么?今天我母后娘娘在御花园翠湖边放烟花,小愉要请石将军同去,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入宫了。”

  “有这种事?”玉旒云皱着眉头,她对愉郡主的厌恶不在翼王之下。

  “玉将军指的是哪一件事?”翼王装糊涂,“如果是说小愉和石将军,我想这丫头应该是在南方七郡游玩时就相中了你的得意部下了;如果是说太后娘娘的烟花大会,将军不知道也不奇怪,因为太后差小王来请将军,将军还没给小王说话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翼王深深地望着玉旒云,想发觉她神色中细微的变化。而玉旒云冷笑了一声:“王爷说的两件都不是我指的事。”

  “哦?”翼王愿闻其详。

  玉旒云目光如寒冰似的扫了他一眼:“我一向以为王爷身上虽然毛病众多,但至少还有个优点叫‘识趣’。自从当日我当中打了王爷一记耳光之后,王爷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自找麻烦了。这几日难道是你突然皮痒欠揍了么?”

  翼王一愕,未想到玉旒云竟这样直白,毕竟他是天潢贵胄,面上实在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玉旒云就乘着这当儿“嗤”地冷笑一声,打马转进小巷子里。

  这是通往石梦泉府邸的近路,走到头就看到石府前的狮子了。几个下人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看到玉旒云都急急赶上来伺候她下马。玉旒云瞧他们神色有异,问句:“什么事?”但立刻就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停在门前一乘双驾金丝楠木马车,由于天气渐凉,挂上了织锦妆花帘子,鹅黄的流苏随风轻摆,光看着这婀娜的装饰,就仿佛已见到愉郡主了。

  而愉郡主也正从大门里走出来,边走边嚷嚷:“你放心,她现在一定已经到翠湖去了,太后娘娘让翼哥哥去请她,翼哥哥上次替她挡了一劫,她本来就该报答,何况这一次翼哥哥还奉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才说到这儿,猛然看到玉旒云了,吓得忘了自己的话题,只道:“你……你……”一连把这个字重复了十几次。

  而玉旒云的惊讶并不下于她——愉郡主身后跟着石梦泉,和两人竟好似手牵手一般。这便如同在玉旒云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千百种怪异的滋味齐齐涌上心来,瞪着眼,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石梦泉见到玉旒云,脸“腾”地就红了,不肯跟愉郡主再朝前走,且举起了自己的手来。这时玉旒云才看到,原来石梦泉的腕子上套着铁镣,被和愉郡主锁在一起了。于是心中的百种滋味齐齐被愤怒冲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愉郡主嘴一撅:“怎么啦?平时他都做你的应声虫,今天太后娘娘给了我懿旨,让他做我的应声虫,我就要带他进宫去。”

  玉旒云怒道:“胡闹!”抽出配剑来,“唰”地直劈了过去,如削豆腐一般斩断了铁镣。

  愉郡主还以为自己胳膊搬家,呆了半天才怒斥道:“玉旒云,你对本郡主不敬,你是要造反么?”

  玉旒云冷冷地收剑归鞘:“郡主无缘无故用铁镣铐住石将军,乃是侮辱朝廷命官,同于藐视皇上。究竟是郡主造反还是微臣造反?”

  愉郡主脖子一梗:“我是郡主,你管不着我。而且太后娘娘跟我说了,甭计较什么法子,只把石梦泉带到翠湖就好,懿旨你敢不遵?”

  玉旒云轻蔑地眯起眼睛:“懿旨?在何处?凡涉及镣铐拘捕的,不论涉及士大夫还是庶民,必须有手令。郡主既带了铐子来,就请出示太后娘娘手谕。否则,要以欺君论处——微臣还要提醒郡主,我国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今天是去翠湖还是去宗人府,就看您有没有手令了。”

  愉郡主简直要被气得跳起来了,以她的个性,宁愿玉旒云把自己抓到宗人府去,然后到太后面前好好哭诉一回。玉朝雾虽然母仪天下,但毕竟是别人的媳妇儿,到时候也没法为玉旒云撑腰。

  石梦泉最了解玉旒云睚眦必报的脾气,同时也领教过愉郡主胡搅云果然被堵住了,好半天,狠狠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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