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4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愉郡主得了台阶却不肯下:“我是来请你的,可没请她。只有翼哥哥失心疯才会喜欢跟她在一块,换了我,多看她一眼我都不乐意。”

  玉旒云冷笑了一声道:“正好,微臣和石将军都忙得很,没空站在这儿让郡主看——梦泉,我们走。”说着就往石府里跨。

  “不许走!”愉郡主上来要拦。可偏这个时候,翼王一人一马撵上来了,愉郡主见他,招手呼道:“翼哥哥,你快来!他们欺负……”那“我”字还没出来,只听大门“轰隆”一声,已将她关在了外面。她气得扑上来猛力擂门,可门内传来玉旒云的声音:“吩咐下去,除了九门提督来找我,谁敲都不许开门!”仆人都应“是”,听语气好像是强忍着嗤笑。

  愉郡主又抬脚来踢——这时她已听不见玉旒云的声音了,因为玉旒和石梦泉已经穿过了前庭,边走边道:“要是用脚踢,就更加不给她开门了。哈哈哈哈。”

  石梦泉陪在一边,有心要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可又担心越描越黑,只好垂头不语,等着玉旒云先提起话头来。但玉旒云只是一路指点品评他府上的布置——何处那工匠已用足了心思,何处还要返工重修,一直讲到了花厅门口。石梦泉终于忍不住道:“我是个能将就的人,何必花这些功夫?”

  “哦?”玉旒云盯着他,一笑,“那你要把功夫花在哪儿?”

  石梦泉多少有点“做贼心虚”,脸一红:“自然是……跟着将军征战四方。”

  “嘻——”玉旒云笑,“一个被小丫头用铁链铐住的人,我怎么敢让他带兵?楚国山明水秀美女如云,到时候铐的链子太多,不知你走得动走不动。”

  无论如何也不要玉旒云误会自己。石梦泉双膝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将军,适才卑职一时疏忽,误落愉郡主的圈套。有失体统。请将军降罪。”

  “你这人!”玉旒云拉住他,“开个玩笑你就上当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着那个荒唐的郡主?你是怕我和赵王结梁子,是吧?”

  石梦泉心里一热:此时立刻死了也无遗憾。

  玉旒云拽他起来:“你别这样,处处都不替自己设想。你现在是将军了,多少年才挣得今天的位子?一个堂堂的将军竟被小丫头耍得团团转,传了出去你还怎么领兵服众?咱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外人都知道,谁要是骑在了你的头上,不也就骑在了我头上?”

  啊?石梦泉心中有如电掣:我跟她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外人眼中如何?她的眼中又如何?是这般还是那般?唉,她已说出这样的话来,且不论这“关系”究竟怎样,我死也瞑目了!

  他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垂头痴痴地笑了出来,再听不见玉旒云后面说了些什么。

  “梦泉!”猛地,玉旒云拿画轴敲在他头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石梦泉赶紧收回飞扬的心事。

  玉旒云审视着他的脸:“唉,我看你真是被这个要命的愉郡主整傻了!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理她,更不要怕她——至于赵王,要是他有什么图谋不轨,咱们自然要和他撕破了脸来。现在咱们没功夫理会他有何阴谋诡计,难道他就有闲暇来找咱们的麻烦么?北疆那边他走不开。”

  “是。”石梦泉答道,同时深吸了一口气,警告自己再不可胡思乱想让玉旒云看出破绽来。

  “好啦,好啦。”玉旒云拍拍他,“多大的事儿咱们都应付得了,还怕这个?走,看看我给你带来的字画!”

  两人于是肩并肩跨进花厅去,玉旒云把带来的几幅字画一一展示给石梦泉看,多是花鸟,尤以石兰为主,此外也有书画长卷。其中一个是无名氏所作,但卷上有《梦泉》、《问泉》、《探泉》、《叩泉》、《拜泉》、《听泉》、《忆泉》七首绝句,构思精巧,辞藻古雅,读来犹如处身世外桃源。更兼,句中暗含了石梦泉的名字,玉旒云不知从何处搜了这卷诗来,可谓花足了十二分的心思。饶是石梦泉不好诗文,也诵读良久,不忍释卷。

  最后一个卷轴是所有书画中最长的。石梦泉要拆开上面的丝带时,玉旒云按住了他的手:“梦泉,这幅画与别不同,咱们的将来就在这上面了,你可准备好了么?”

  石梦泉愣了愣,玉旒云已解开丝带来,同他一人一边,展开了画卷——这是一幅九尺长卷,题为“万里山河图”,由漠北的茫茫雪原和苍苍群山,到南国的浩浩大海和郁郁森林,从东方小桥流水鱼米之乡,带西部的万马奔腾戈壁草原,有历代中原皇帝视为“神山”的琅山,有草原民族奉为“苍天之眼”的尼玛湖,有群山护卫下奔腾不息的大青河,还有号称“险滩九十九”怒吼不已的天江……无声无息展在面前,就已经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石梦泉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玉旒云指了指大青河上游戈壁荒滩中的草场绿洲:“这里,馘国,咱们打下来了。”又指指大青合中游富庶的平原之地:“这里,铴国,咱们打下来了。还有这儿——”她指的是大青河下游最后一条支流冀水:“郑国有一般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剩下那一半,就让郑国皇帝替我们先管着吧。”

  顺着她的手指,石梦泉回忆起半年来的峥嵘岁月,顺境、逆境,惨烈血腥或是轻而易举,历历在目。

  玉旒云的手指终于指到了落雁谷。“这里,”她淡淡的,“不过是一个开始。”说时,手迅速地移到了大青河以南楚国的大片平原之上,张开手掌,恰恰压住了凉城:“我们要拿下这里,就在明年。”

  她说这样的话,石梦泉一点儿也不惊讶。酝酿了十五年,再多等一刻就是多煎熬一刻。不过,按照楚奸们所泄露的,楚国将在初春对樾用兵。玉旒云若在春季兴兵,则刚好撞在楚人打磨锋利的枪尖儿上,若在冬季先发制人,一时间又无法将粮草和兵马全部调集齐备,不论怎样都对樾军不利。“难道你已经有了计策?”

  “计策倒还没有。”玉旒云道,“除了前两天咱们商议的反间计。不过,我在思量……听说楚国那老态龙钟的兵部尚书彭汝愚终于归西了,接任他的是程亦风。他这个人……”

  “就是那个在落雁谷跟咱们交锋的?”石梦泉道,“听探子说是个书生,但居然能猜到你的计划——不过其中不是还有司马非老将军的功劳么?指挥倒都是司马非指挥的吧?程亦风当时只是个督粮官,没人听他的号令。”

  “司马非这个人不足为惧。”玉旒云道,“打仗时不惜代价,已遭士卒厌恶,更还要面子,输不起——世上哪有常胜的将军?落雁谷他看无法获胜,就想叫程亦风来给他背这个黑锅。横还可恨的是,分明致他们伏兵之计失败的,是冷千山等一干草包临阵脱逃,他却为了朋党之故,欺瞒不报……只是他们这伙人没想到,程亦风并没被怪罪,还做了兵部侍郎,现在姓鹏的老头子一死,他又做了兵部尚书了,嘿嘿!”

  石梦泉未和司马非直接交过手,但是他自己出身行伍,和部下士兵亲如手足,这种叫手下送死来取得胜利的事他不会做。“程亦风其人……将军知道多少?”

  “这个人……”玉旒云眯起了眼睛,“呵呵,也算得是我的老相识了。”

  石梦泉不解,玉旒云却也不来解释,只说关键的:“程亦风是个胆小鬼。”

  “这怎么讲?”石梦泉奇道。

  玉旒云笑了笑:“一个非常胆小、非常怕死、非常怕周围的人受伤害的将领,在打仗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克敌制胜,而是怎样使伤亡降到最低;所以,在守卫战中常常能够扭转败局,让士兵成功撤退。这个程亦风,他一战成名是在十五年前——用空城计从我大军手中救下了凉城——可惜后来楚人朋党之争不断,竟说他‘越权祸国’,将他贬去做县令,此后他不知怎么终于回到了京师,却又遭了朋党之灾,发去给耿近仁这老小子做督粮官。落雁谷之后,他才再次为人们所知晓——他两次参与征战,都是用小聪明使诈,都是逃跑。故,我想,他并不是一个能主动出击的人,又或者他即使有指挥进攻的才干,却不愿主动进攻。现下楚国国内不少老将都主张向我报复,但程亦风却不准——你看,这是他写的策论。”

  她取出一本袖珍手本,石梦泉接过去看了,见上面是一篇《攘外必先安内论》,草草读了一回,十分扣题,讲的是要抗击外敌必须先上下一心使本国富强,本国富强了,外敌可不攻而自败也。

  “这是……程亦风写的?”他问。

  玉旒云点了点头。

  “你从哪里得来?”

  “从哪里?”玉旒云笑道,“当然是他家里。楚国用间,难道我就不会用么?自落雁谷之后,我就着人仔细打听程亦风的情形。本来是害怕楚国识破我让士兵轮休的计策,乘机发兵,那样你就不免孤军陷在南方。后来打听到这程亦风无心打仗,让士兵都解甲归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前两个月,楚国有几位将军密谋在大青河重镇屯兵,我想若他们当真如此,我就得发兵与你一同杀过河去。可是后来,消息竟然说程亦风亲自率了一支队伍把那个将军带回凉城,这不算,竟把人家筹集的军饷都分发给了当地的百姓——几十万石的粮食,调集起来有诸多不易,若程亦风短期内有进兵的打算,必然不会做此愚蠢的行为。”

  可不是如此!石梦泉想,楚国虽丰饶,但年来征战,乡间十室九空,种地的只有老若妇儒。几十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程亦风此举若是障眼法,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玉旒云道:“如今咱们抓获的细作也许是程亦风所派,但是他们讲姓董的和姓向的秘密调兵意图在春初举战,必然是瞒着程亦风的。咱们如果让程亦风知道此事,还怕他不气得立刻去把那两个人调回京城?那两个也是不什么省油的灯,楚人没别的本事,闹起朋党之争来可厉害得紧。想来有一场大闹。就乘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咱们一举打过大青河去——”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