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落子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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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祭布亦有古怪,寻常绫罗锦缎也不会轻易一点就着,祭祀所用应为玄色与朱红正色的棉葛,如何一瞬便燃起?且火星四溅?”

  庆丰帝神色一肃,“叶相以为不是意外?”

  叶相道:“春祭事关家国社稷,不可有丝毫马虎。臣虽是猜测,但更不欲有人为谋私利,欺上瞒下,构陷朝廷重臣。”

  王元仔细想过,方斟酌道:“祭礼所用皆是礼部与殿中省筹备,交由太常寺专人查验入库看管。所剩除无法保存的牲祭供品外,都按年份安置妥当,由主簿保管钥匙。”

  着人去查,存放入库的没有差错,但从头至尾却有十来个小吏接触过这批东西,验收入库时也非有存疑之处。

  庆丰帝脸色铁青,他才痛斥胡为荣,转头却发现另有隐情。更愤怒于有人敢在祭祀时动手脚,陷害朝臣。他不介意臣子间争斗,唯有诸臣不睦,才有圣人左右制衡,但以如此惨酷手段排除异己,狠辣之余,竟已不忌律法、不敬神明,他如何能容忍?!

  叶相神情郑重,娓娓道:“圣人以仁和治天下,食天子禄而背天子以谋私,为国之蠹,不可轻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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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一重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正房厢庑皆轩峻壮丽,雕梁画栋,描金秀彩。穿堂地上放着大理石底紫檀雕螭的插屏,后头东间暖阁是个小巧玲珑的书房,花梨木大案,各色宝砚笔帖,一整面墙的楠木大书架,落地门窗大开,外头辛夷花盈然而开,亭亭玉立。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程稷满头大汗地冲到父亲程昱面前,“阿爹!圣人……圣人……”

  程昱神情平静地一点旁边的楠木交椅,“坐。”

  程稷急得团团转,“哎呀!宫里头的消息,圣人已觉出不对来了!那个叶温清!!真真是……”

  “你急个什么?!就算圣人把太常寺整个翻过来,胡为荣一样是大不敬。罪不容恕!老盯着这一亩三分地做什么?不如多去替瑜川走动走动,他养好了伤必要在京中再谋个职位。岳家那里你也上上心!他才续了一任吏部侍郎,又是瑜川的亲姥爷,得空了多领着瑜川上门,咱们这样世卿世禄的人家,唯有携手互助,方是长久之道。”

  程稷呐呐应了。

  程昱也知他这个三儿素来无大才能,庸庸懦懦,训了几句便罢。只道:“你二哥如今不得圣人青眼,随意难说上话。你也这个岁数了,仕途上不见好,家里头的事总要撕撸明白了,省得再叫你二哥操心。”

  程稷期期艾艾道:“这不是有大哥么?他方是正经袭爵的,一应庶务也该由他管。儿最多教教膝下几个孩子罢了。”

  又分辨几句,“儿只觉得大哥得势不饶人,这些天咱们家行事也太冒险了。那胡……好歹是个举人,还有那么些同年学子在。且胡为荣还有杨家这门姻亲,又与咱们家一向要好,本是极好的助力……”

  见程昱面上沉吟,不由胆子大了些,“侄儿胡闹得过了,什么女人没有呢?偏偏要去抢个成了亲有孩子的,还逼死了人。大哥却一味宠着,任他折腾。儿只觉得不值当。”

  程昱闻言冷哼一声,“胡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瑜堂侄儿头都被打破了!!程家的长子嫡孙,焉能叫人欺负到头上?!老大若不给儿子出口气,咱们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又冷冰冰道:“寒门薄祚,多是低贱之辈,难出贵子。胡为荣能挣出路来,还不是靠程家提携?他妻族再看重他,又能为他区区四品少卿耗费多大的力气?”

  转而沉默一阵,“瑜堂毕竟年轻,不晓得轻重,再这么纨绔不通世务,日后如何继承家业?你打发人去封信,叫你大哥把孩子送回来,我亲自教他。”

  程稷脸色变了变,垂着头应是,复又舔着脸道:“瑜川虽养病,也得闲在家。儿没什么出息,唯有阿爹多调教调教他,也好与侄儿做个伴。”

  程昱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应承,“这段日子叫家里人谨慎些,少生事端。看好了那些人,别让他们乱走动,过了风头就送出去。”

  程稷唱诺,笑道:“胡家还要人盯着么?儿只怕有漏网之鱼走,那胡杨氏还是四品诰命,能请旨入宫,又有一女在宫中,若是去求皇后……”

  程昱挥挥手,不以为然,“皇后一向谨慎,从不妄言政事,轻易不肯担下干系。那胡氏在宫中仅是顺仪,也不得宠,动摇不了大局。”顿一顿,“胡家还是小心盯着,如有错漏,立即来报。”

  又认真叮嘱他,“明日早朝,必有御史弹劾胡为荣渎职之罪,你不必佯装为他求情,劝谏圣人依律严处,不得轻饶。无论旁人说什么,咬死了此事,明白么?”

  程稷茫茫然,胡为荣与他们家有姻亲,若不奏请从宽,不是明摆着叫人看出其中猫腻么?口中唯唯应了。次日果然依程昱所言上书,庆丰帝意味莫名地问道:“朕记得程家与他有亲?”

  “正因是亲戚,更不能徇私。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胡仲卿?为臣下者不能替圣人分忧,还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罪无可恕!”

  也有消息灵通的,“胡仲卿有错,却只是一着不慎,为人构陷。又并非蓄意不敬,请圣人体谅宽恕。”

  替他求情的跟着附和,“胡仲卿岁岁考绩甚优,任太常寺少卿以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大不敬,还望圣人念及他为国辛劳多年,从轻发落。”

  立马有人反驳,“有功便可抵过么?倘有臣子治理一方,难道就可凭此贪墨受贿么?胡仲卿食天子禄,为圣人分劳解忧乃是本分,怎可凭此求恕?”

  庆丰帝不置可否,几位丞相也默不作声。吵吵嚷嚷了半天,众人分做两派,一派以程稷为首,胡仲卿大不敬,要求依律严惩——革职斩首,不可讲丝毫情面;另一派以其妻族杨家为首,

  认为这是意外,可惩处,但要从轻发落——最多贬去穷苦之地。

  这一场一连吵了数日,朝野上下都议论纷纷,最后廷尉卿程和站出来道:“胡仲卿身为司仪却亵渎祭礼,然实为人祸,非一力可避免,兼又有数十年功劳。臣以为,需罚,却无需夺以命,革职流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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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纷纷扰扰,后宫也不平静。

  胡青青冒然乞求林云熙一事皇后自然看在眼中,遣人严厉斥责了胡青青一通,不过念在她是替父求情,为人子女不可不行孝,故而只罚了她两月月俸,并未严惩。

  诸妃因她尚未承宠,虽有幸灾乐祸的,但面上多是表示同情怜悯。与胡青青同住在云台殿的冯贵人一向厚道,也多照应安慰她。

  只尚宫局、殿中省知晓这个不得宠的嫔妃家中败落,愈发苛责作践。伺候她的宫人原就渐生二心,这回因她挨了打,更不将她放在眼里,犟起来还要拌嘴。

  林云熙冷眼瞧着,待胡青青实在弹压不住,方暗中叫人敲打一二。又让青菱亲自上门,和胡青青陪嫁的侍女芳儿说了一刻话,送了些小玩意儿去。

  第二天胡青青便上门谢恩,只字不提为父求情之事。

  隔日又亲自送来不少她闲时收的雨水、露水,又一日奉上亲手所抄写的经卷。

  林云熙到第三天才见了她一面,请她用了一杯茶,淡淡几句。

  如此,胡青青的日子终于稍稍好过了些。殿中省也不再那么克扣她的分例,宫人们不十分安分,面上也能过得去。

  庆丰帝近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不曾召嫔妃侍寝。到后宫来不是去皇后那里坐一会,便在昭阳殿休息。林云熙丝毫不提胡青青,唯抱来儿子与庆丰帝玩闹,尽力逗他一笑。

  忽一日他问起,林云熙也只含笑道:“她能为父冒死求情,可见本性不坏。妾身听闻有子女为不被父母拖累避之不及,念她孝心可嘉,略伸伸手罢了。”

  因胡青青只比从前勉强好过上一点,庆丰帝也不甚在意,只当她略施善心,一语便带过了,转头去逗儿子。

  之后又两日,胡青青msp;程昱神情平静地一点旁边的楠木交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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