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第2/2段
早有人报知曹操曰:“帝与董承登功臣阁说话。”操即入朝来看。董承出阁才过宫门恰遇操来;急无躲避处只得立于路侧施礼。操问曰:“国舅何来?”承曰:“适蒙天子宣召赐以锦袍玉带。”操问曰:“何故见赐?”承曰:“因念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故有此赐。”操曰:“解带我看。”承心知衣带中必有密诏恐操看破迟延不解。操叱左右:“急解下来!”看了半晌笑曰:“果然是条好玉带!再脱下锦袍来借看。”承心中畏惧不敢不从遂脱袍献上。操亲自以手提起对日影中细细详看。看毕自己穿在身上系了玉带回顾左右曰:“长短如何?”左右称美。操谓承曰:“国舅即以此袍带转赐与吾何如?”承告曰:“君恩所赐不敢转赠;容某别制奉献。”操曰:“国舅受此衣带莫非其中有谋乎?”承惊曰:“某焉敢?丞相如要便当留下。”操曰:“公受君赐吾何相夺?聊为戏耳。”遂脱袍带还承。
承辞操归家至夜独坐书院中将袍仔细反复看了并无一物。承思曰:“天子赐我袍带命我细观必非无意;今不见甚踪迹何也?”随又取玉带检看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无一物承心疑放于桌上反复寻之。良久倦甚。正欲伏几而寝忽然灯花落于带上烧着背衬。承惊拭之已烧破一处微露素绢隐见血迹。急取刀拆开视之乃天子手书血字密诏也。诏曰:“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览毕涕泪交流一夜寝不能寐。晨起复至书院中将诏再三观看无计可施。乃放诏于几上沈思灭操之计。忖量未定隐几而卧。
忽侍郎王子服至。门吏知子服与董承交厚不敢拦阻竟入书院。见承伏几不醒袖底压着素绢微露“朕”字。子服疑之默取看毕藏于袖中呼承曰:“国舅好自在!亏你如何睡得着!”承惊觉不见诏书魂不附体手脚慌乱。子服曰:“汝欲杀曹公!吾当出。”承泣告曰:“若兄如此汉室休矣!”子服曰:“吾戏耳。吾祖宗世食汉禄岂无忠心?愿助兄一臂之力共诛国贼。”承曰:“兄有此心国之大幸!”子服曰:“当于密室同立义状各舍三族以报汉君。”承大喜取白绢一幅先书名画字。子服亦即书名画字。书毕子服曰:“将军吴子兰与吾至厚可与同谋。”承曰:“满朝大臣惟有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是吾心腹必能与我同事。”正商议间家僮入报种辑、吴硕来探。承曰:“此天助我也!”教子服暂避于屏后。承接二人入书院坐定茶毕辑曰:“许田射猎之事君亦怀恨乎?”承曰:“虽怀恨无可奈何。”硕曰:“吾誓杀此贼恨无助我者耳!”辑曰:“为国除害虽死无怨!”王子服从屏后出曰:“汝二人欲杀曹丞相!我当出董国舅便是证见。”种辑怒曰:“忠臣不怕死!吾等死作汉鬼强似你阿附国贼!”承笑曰:“吾等正为此事欲见二公。王侍郎之言乃戏耳。”便于袖中取出诏来与二人看。二人读诏挥泪不止。承遂请书名。子服曰:“二公在此少待吾去请吴子兰来。”子服去不多时即同子兰至与众相见亦书名毕。承邀于后堂会饮。忽报西凉太守马腾相探。承曰:“只推我病不能接见。”门吏回报。腾大怒曰:“我夜来在东华门外亲见他锦袍玉带而出何故推病耶!吾非无事而来奈何拒我!”门吏入报备言腾怒。承起曰:“诸公少待暂容承出。”随即出厅延接。礼毕坐定腾曰:“腾入觐将还故来相辞何见拒也?”承曰:“贱躯暴疾有失迎候罪甚!”腾曰:“面带春色未见病容。”承无言可答。腾拂袖便起嗟叹下阶曰:“皆非救国之人也!”承感其言挽留之问曰:“公谓何人非救国之人?”腾曰:“许田射猎之事吾尚气满胸膛;公乃国之至戚犹自殆于酒色而不思讨贼安得为皇家救难扶灾之人乎!”承恐其诈佯惊曰:“曹丞相乃国之大臣朝廷所倚赖公何出此言?”腾大怒曰:“汝尚以曹贼为好人耶?”承曰:“耳目甚近请公低声。”腾曰:“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论大事!”说罢又欲起身。承知腾忠义乃曰:“公且息怒。某请公看一物。”遂邀腾入书院取诏示之。腾读毕毛倒竖咬齿嚼唇满口流血谓承曰:“公若有举动吾即统西凉兵为外应。”承请腾与诸公相见取出义状教腾书名。腾乃取酒歃血为盟曰:“吾等誓死不负所约!”指坐上五人言曰:“若得十人大事谐矣。”承曰:“忠义之士不可多得。若所与非人则反相害矣。”腾教取《鸳行鹭序簿》来检看。检到刘氏宗族乃拍手言曰:“何不共此人商议?”众皆问何人。马腾不慌不忙说出那人来。正是:本因国舅承明诏又见宗潢佐汉朝。毕竟马腾之言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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