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张永年反难杨修 庞士元议取西蜀第3/3段
当日席散孔明亲送法正归馆舍。玄德独坐沉吟。庞统进曰:“事当决而不决者愚人也。主公高明何多疑耶?”玄德问曰:“以公之意当复何如?”统曰:“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可资大业。今幸张松、法正为内助此天赐也。何必疑哉?”玄德曰:“今与吾水火相敌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吾不忍也。”庞统笑曰:“主公之言虽合天理奈离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拘执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从权变。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若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被他人取耳。主公幸熟思焉。”玄德乃恍然曰:“金石之言当铭肺腑。”于是遂请孔明同议起兵西行。孔明曰:“荆州重地必须分兵守之。”玄德曰:“吾与庞士元、黄忠、魏延前往西川;军师可与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守荆州。”孔明应允。于是孔明总守荆州;关公拒襄阳要路当青泥隘口;张飞领四郡巡江赵云屯江陵镇公安。玄德令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玄德自与刘封、关平在中军。庞统为军师马步兵五万起程西行。临行时忽廖化引一军来降。玄德便教廖化辅佐云长以拒曹操。
是年冬月引兵望西川进。行不数程孟达接着拜见玄德说刘益州令某领兵五千远来迎接。玄德使人入益州先报刘璋。璋便书告报沿途州郡供给钱粮。璋欲自出涪城亲接玄德即下令准备车乘帐幔旌旗铠甲务要鲜明。主簿黄权入谏曰:“主公此去必被刘备之害某食禄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计。望三思之!”张松曰:“黄权此言疏间宗族之义滋长寇盗之威实无益于主公。”璋乃叱权曰:“吾意已决汝何逆吾!”权叩流血近前口衔璋衣而谏。璋大怒扯衣而起。权不放顿落门牙两个。璋喝左右推出黄权。权大哭而归。璋欲行一人叫曰:“主公不纳黄公衡忠言乃欲自就死地耶!”伏于阶前而谏。璋视之乃建宁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叩谏曰:“窃闻君有诤臣父有诤子。黄公衡忠义之言必当听从。若容刘备入川是犹迎虎于门也。”璋曰:“玄德是吾宗兄安肯害吾?再言者必斩!”叱左右推出李恢。张松曰:“今蜀中文官各顾妻子不复为主公效力;诸将恃功骄傲各有外意。不得刘皇叔则敌攻于外民攻于内必败之道也。”璋曰:“公所谋深于吾有益。”次日上马出榆桥门。人报从事王累自用绳索倒吊于城门之上一手执谏章一手仗剑口称如谏不从自割断其绳索撞死于此地。刘璋教取所执谏章观之。其略曰:“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窃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楚怀王不听屈原之言会盟于武关为秦所困。今主公轻离大郡欲迎刘备于涪城恐有去路而无回路矣。倘能斩张松于市绝刘备之约则蜀中老幼幸甚主公之基业亦幸甚!”刘璋观毕大怒曰:“吾与仁人相会如亲芝兰汝何数侮于吾耶!”王累大叫一声自割断其索撞死于地后人有诗叹曰:“倒挂城门捧谏章拚将一死报刘璋。黄权折齿终降备矢节何如王累刚!”刘璋将三万人马往涪城来。后军装载资粮饯帛一千余辆来接玄德。却说玄德前军已到垫江。所到之处一者是西川供给;二者是玄德号令严明如有妄取百姓一物者斩:于是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扶老携幼满路瞻观焚香礼拜。玄德皆用好言抚慰。却说法正密谓庞统曰:“近张松有密书到此言于涪城相会刘璋便可图之。机会切不可失。”统曰:“此意且勿言。待二刘相见乘便图之。若预走泄于中有变。”法正乃秘而不言。涪城离成都三百六十里。璋已到使人迎接玄德。两军皆屯于涪江之上。玄德入城与刘璋相见各叙兄弟之情。礼毕挥泪诉告衷情。饮宴毕各回寨中安歇。
璋谓众官曰:“可笑黄权、王累等辈不知宗兄之心妄相猜疑。吾今日见之真仁义之人也。吾得他为外援又何虑曹操、张鲁耶?非张松则失之矣。”乃脱所穿绿袍并黄金五百两令人往成都赐与张松。时部下将佐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一班文武官曰:“主公且休欢喜。刘备柔中有刚其心未可测还宜防之。”璋笑曰:“汝等皆多虑。吾兄岂有二心哉!”众皆嗟叹而退。
却说玄德归到寨中。庞统入见曰:“主公今日席上见刘季玉动静乎?”玄德吾:“季玉真诚实人也。”统曰:“季玉虽善其臣刘璝、张任等皆有不平之色其间吉凶未可保也。以统之计莫若来日设宴请季玉赴席;于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掷杯为号就筵上杀之;一拥入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可坐而定也。”玄德曰:“季玉是吾同宗诚心待吾;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公此谋虽霸者亦不为也。”统曰:“此非统之谋是法孝直得张松密书言事不宜迟只在早晚当图之。”言未已法正入见曰:“某等非为自己乃顺天命也。”玄德曰:“刘季玉与吾同宗不忍取之。”正曰:“明公差矣。若不如此张鲁与蜀有杀母之仇必来攻取。明公远涉山川驱驰士马既到此地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执狐疑之心迁延日久大为失计。且恐机谋一泄反为他人所算。不若乘此天与人归之时出其不意早立基业实为上策。”庞统亦再三相劝。正是:人主几番存厚道才臣一意进权谋。未知玄德心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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