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 年复一年白发留第2/4段
阿衡:“那你回去吧,我也没怎么想你,见你我就头疼。”
言希看了孩子一眼,说:“你别动,宝宝,立正,站好。”
阿衡:“啊?”
言希:“我靠,我在家把你养得好好的肥头大耳能掐能捏软绵绵一宝宝,你在这儿才几天啊,怎么就成这副德行了?除了骨头就是黑眼圈!”
阿衡含泪抓住言希的手,噘小嘴:“我想……吃肉!”
言希颤抖,看着阿衡狼一样晶亮的眼,颤抖地抚摸之:“宝,你是饿了多久?”搂着孩子上了出租,说,“你们这儿哪家肉做得好吃就去哪家。”
司机从后视镜看,不像土包子呀,说:“您是想去高档还是中档还是低档——”
言希拍坐垫:“肉肉肉,就要肉,肉做得好的!”
司机到了一地儿,把人往地上一撂就飞驰而去,怕一不小心被当肉给啃了。
言希点了一桌子的肉:酱爆鸭丝、宫保鸡丁、铁板小牛排、鱼香肉丝、松鼠桂鱼,外加排骨汤。
阿衡泪流满面,吃了几筷子胃却受不住了。她已经连着一个月吃的都是素的,猛一沾荤腥有些扛不住,讪讪地放了筷子:“言希,你怎么不吃?”
言希心疼了:“你没钱你倒是说呀,家里有钱不给你花还留着孵小的啊!”
阿衡说:“我在做人体极限测试,跟医学有关系的。”
言希怒:“谁出的幺蛾子,敢情他们是不养娃不知道养娃的艰辛,奶奶的!”
阿衡喝汤呛住了。
言希拿纸巾给她擦嘴,看阿衡脸整整瘦了一大圈儿,越看越心疼,说:“宝,咱下次别这么折腾自己了,好好吃饭,成吗?”
阿衡点头,哽咽:“我可想你了,言希,你一直都不来看我。”
言希沉默了一会儿,捏她鼻子,笑:“小泪包,小尿包,不是有云在吗,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阿衡想了想,言希和在在是不一样的呀。
可是这话她没说,因为她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在在还没吃晚饭。
借了言希的电话,本想说让在在先随便吃点儿,等会儿她回去再给他做,可是在在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就转接了语音信箱。
h城的平安夜和b市的一样热闹。
男男女女,少年居多,都稍稍带了些江南的风情缱绻。情窦初开,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玉翡,即使是树梢挂着寒雪,依旧是脉脉温情。
街上有卖气球的,有白气球套着娃娃脸的,有塑料的氢气球,还有长长的各种颜色的毛毛虫气球。
言希给阿衡买了个金色的毛毛虫。旁人看着一双俊男美女本来挺养眼,结果忽然突兀地出现一个毛毛虫气球,美感一瞬间破灭。
阿衡倒无所谓,欢喜得很,就是气球里面是氢气老想往天上飞。
言希停了步子,把气球的绳子系到了阿衡的左腕上,红色的线,轻轻打了个结。
好像姻缘簿上那根红线,在她的腕间,温柔地有了着落。
她笑了笑,看着气球,左手握住他的右手。
那时,天上飘浮着许多孔明灯,一人一愿。
三块钱一个,买一个愿望。
言希问她要不要,阿衡却摇摇头:“我不能任性地把我的所有寄托在一盏灯上,它太轻,受不起。”
言希开玩笑:“那你对着我许愿吧,我当你的圣诞老人,负责塞满你的长袜。”
阿衡想了想,大笑了,她说:“你会被袜子闷死的。”她无法想象长筒袜中装着个言希的场景,实在太好笑。
可是,她想要的,确实是只有这个人。
言希来之前已经买好回程票,夜里十点的飞机。
他看着阿衡吃完了苹果,才吻了吻她的脸颊说圣诞快乐,笑得露出了洁白牙齿。他说:“宝宝,我来确实是想和你一起过平安夜的,我想让你永远平安,可你知道,这让一个男人承认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他温柔怜惜地看着她:“好好吃饭。嗯,还有,代我向云在说声谢谢。”转了身,挥挥手套,潇洒离去。
阿衡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了,消失在雾色中。
这一次,似乎是她最后一次完整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言先生,不是一个叫作言希的陌路人的。
阿衡赶着回去给云在做饭,只是那条路路灯坏了好几个,到了夜里有些黑。
阿衡在黑灯瞎火中走向云在所在的那个家属院,然后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影在昏暗的路灯下,穿得十分单薄。
阿衡走过去才发现是云在,他冻得嘴唇发白,在路灯下,脸色十分难看。
阿衡吃了一惊,着急:“这么冷的天,你站这里干什么?”
那个少年眼睛却像含了难散的云气,慢吞吞地说:“我在等你。”
阿衡气急:“你站这里多久了?”握着他的手,是一片冰凉。
他却挣开她的手,轻轻开口:“温衡,你想靠对我好来解除自己良心的不安,除了钱,还应该演得再像些。”
他低头擎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朝她的嘴唇咬了下去,他的眼睛冰冷而嘲弄,再也没有平时的温柔散漫,他说:“有钱人,真是了不起呢。”
她和他站在路灯两侧,竟像敌人一般对峙着。
阿衡推开他,蹭掉嘴角被他咬出的血渍,淡淡开口,眸光清淡:“说。把你想说的话一次说完。”
然后,把身上的鸭绒服脱掉扔给他。
云在在雪夜中不知站了多久,嘴唇都染着雪色。
他微微笑了,说:“没什么。言希掏了三十万让我陪你,本来我觉得这个生意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忍受你的虚情假意就够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大大地亏本了,我忍不了你,我看见你对我笑就觉得恶心。”
然后,修长的手把上一刻拥到他身上的鸭绒服轻轻挥到雪地上,像是看到肮脏的灰尘的目光。
他说:“把别人当作玩具很有意思吗?言希说你很想我,可是,你究竟是真的想念,还是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你的善良慈悲呢?”
那个少年哈出了一口气,轻轻开口:“温衡,你是有多思念你躲了五年不见的弟弟呢?到底是,思念到多刻骨铭心,才会五年才见一面呢?如果言希没有给我钱,没有让我来见你,你想必会一辈子单纯地‘思念’着一个叫云在的人,对不对?我本来也没想过见你,更没有想过陪伴,虽然你们有钱人要玩游戏,但是条约显失公平,如果温衡你想继续在心上人面前扮善良,还是再添些钱比较妥帖,你说呢?”
那样嘲弄的带着微笑洞悉的眼睛,看着阿衡,像是佛陀蔑视世人的目光。
阿衡却一巴掌打在这个少年的左脸上,狠狠的。
云在不可置信,僵在原地。
她对着他,声音听不出语调:“如果不是顾念着你的身子,你挨的绝对不是这一巴掌。脑子糊涂的念经念坏的等想清楚念明白了再说。”
说完,她低头捡起鸭绒服,拍拍上面的雪套在身上,转身离去。
云在眼中泛了泪,却笑得恬淡:“温衡,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凭着你的温姓还是你骨头里流的血?”
她停了步子,头重脚轻,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却咬着牙控制自己:“姐弟阋墙,这种事只要不是畜生都做不出来!”
她言辞严厉至极,是从未有过的尖锐,眼窝红得像染了血,心冷得打战。
她站到公共电话亭,看着十个数字,指尖凉透了,眼睛几乎看不清亭外的雪。
她说:“妈,我问您一件事儿。”
那声音像是来自天外,苍凉而沙哑。
温母吓了一跳:“阿衡,你怎么了,今天平安夜吃苹果了吗?”
阿衡却打断她的话:“妈,我不在的那两年,云家有什么变故吗?”
妈妈不喜欢她和云家来往。阿衡怕温家切断在在的医疗费用,一直都是偷偷联络医院。虽然会定期给医院打电话,但医院并不会十分清楚地把病人的病况一一详述,她所知道的只是大致。从他住院到出院,她把每一次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日记本上。
温母愣了愣,说:“没什么事儿呀,就是之前他们家的儿子做手术,说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四十,想见你一面。起初是写信,后来又托人捎来一麻袋笋干,说是家里自己腌制的送给咱们家尝尝鲜,看你能不能抽出时间看看他们儿子,那个孩子想你了。我想着这事儿找你也没什么用,而且三天两头打电话,你爷爷好静,挺烦人的,就拒绝了。不过我给南方军区医院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照应点儿。后来他手术不是成功了吗?现在那袋笋干在家快发霉了都没人吃……”
阿衡轻轻开口,却魂若游丝,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亭外的雪花纷扬,微小飘忽的笑容。
“妈,您真的把我当作过您的孩子吗?您知道我有多爱您吗?我时常觉得您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年轻的妈妈,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一直在想,您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我又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儿?可为什么,我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您的时候,您总是用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把我抛开。”
她的声音很小,眼泪却不停地从眼中涌出。
“妈妈,您如果曾经有一分一秒像我爱您的万分之一那样爱着我,如果您能像我因为您的不高兴而时常担心难过的那样,会不会稍微替我着想一下呢?您说的云家的儿子,他不是一捧卑贱的尘土,或许在您眼里他比我的阿爸阿妈花费许多日日夜夜做的笋干还要不值钱,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惊,着急:“这么冷的天,你站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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