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九章 病猫变老虎第3/4段
祐樘正‘欲’回身去给她取捧盒里的糖佛手,却被她叫住:“等一下,不要那个!”
漪乔将‘药’碗放到‘床’头边的小几上,腾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见他看过来,遂笑眼弯弯回视:“要这个。”说着话,稍稍努了努嘴‘唇’。
他神情微微一滞,似乎是没想到她现在的脸皮已经这么厚了。他心里正气着,不想搭理她,但她好似已经全然忘记了他方才那待要发作的架势,不住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他很想如方才那般虎着脸再吓吓她,然后开始跟她好好算账,可目下单只是听着她的温声软语,他那股心头气就怎么都发不出来。
其实自他进来看到她醒来之后,他的情绪就几起几伏,好几回都想照着心里预想好的那样正正经经跟她算算账,但只要一看到她那病歪歪的样子,他就总发作不出。
漪乔见他似乎不为所动,撇嘴道:“你不会是嫌弃我刚吃过东西吧?我擦嘴了啊!还是你帮我擦的!快点,别不好意思嘛……”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不好意思,但她决定装傻——万一他被她磨得没法子就不跟她计较了呢?
她看他站着不动,一面观察着他的神‘色’,一面故意“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肯,那这‘药’我不喝了!”
祐樘回转过身,看了看还剩下一半的‘药’汁,略一踟蹰,最后定睛望向她。他生生盯了她半晌,又沉默片时,忽而开口道:“你知错么?”
漪乔睁大眼睛,惊喜道:“你跟我说话了啊!”
他见她只顾着兴奋,完全忽略了他的问话,不禁面‘色’一沉,又问了一回:“你知错么?”他确信她能听懂他指的是什么。
漪乔似乎此刻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连连点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这样乖顺的态度倒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狐疑地打量着她,正‘欲’说话,却被她打断道:“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上的?”
他回道:“我。”
漪乔笑得眉眼弯弯,凑近道:“那我原来那身衣裳是谁给扒……脱掉的?”
“我。”
她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种事,忍不住捂嘴笑了笑,随即又想起一事,干咳一声道:“那个……我当时太‘激’动了……”
“确实。”
漪乔听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比较关心一点:“当时……没别人看见吧?”
“多的是。”
漪乔一惊:“不会吧?!那我怎么回来的?”
“我抱你。”
漪乔瞪他道:“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是多不想搭理我……”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我为什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祐樘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倏忽之间又沉了下来:“你还有脸问。”
漪乔心里一咯噔,被他这话说得瞬时紧张起来,小心探问道:“我……那个……难道我伤着你了?”说着便禁不住往他身下瞄。又不由想,莫非他生气也是因为这个?
他早在瞧见她方才那神‘色’时便知她想歪到爪哇国去了,如今见她又窘迫又忐忑的样子,这才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都昏过去了,怎么伤我?”
漪乔一愣。
“当时我刚走过去,你便昏过去了,当然不记得怎么回来的。”
漪乔忽然像当场拿贼似的一把拉住他,道:“那你脱我衣服干嘛?”又小声自语道,“都把我扒了还一本正经给我板着脸……”
他倏然敛容道:“你不仅左手上有刀伤,左右膝上还分别有一大块淤青。”
漪乔愣了一下,忽然收起了玩笑之‘色’,低头不语。
原来他是为了检查她身上的外伤。
“谁让你看的。”她抿抿‘唇’道。
“你左手缠得跟粽子似的,我怎知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他一脸理所当然,“正好趁着你昏睡,就仔仔细细查了查。”
漪乔瞪大眼:“仔仔细细?!”
“有什么不对么?”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不对。
漪乔无言以对,垂着脑袋绞了绞被子,又问道:“那你的袍子为什么会在我被子里?”
“你昏‘迷’前死死揪住我的衣袍,怎么拉都拉不开,我又不好硬来,索‘性’将袍子脱了。”他目光沉敛,说话时望她的眼神极端复杂。
她当时人虽处于昏‘迷’中,但手却一直不松,仿佛被一股根深蒂固的执念支撑着,那样子就好似溺水之人紧拽住唯一的活命稻草一般。
他见她陷入缄默,便将话绕了回去:“你还没告诉我你膝盖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漪乔想到这个,耳旁就回响起“咚”的一声闷响。
那淤青应该是她被劝去碧云寺斋醮那会儿,知道了真相,在巨大的打击刺‘激’之下冲入祐樘那辆马车,因为站不稳,双‘腿’一软跪倒下时磕出来的。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那“咚”的一声就觉得……真疼啊。
不过这位置磕得也是寸,不偏不倚,正中膝头,她今早沐浴时瞧见了还忍不住笑了笑。
知情的不会觉得什么,这不知情的还不以为那是……
思至此,她赶忙跟身边这个不知情的解释道:“这个……这个是我……是我跪你跪的……”她当时‘腿’脚发软,那一摔直接扑跪到了他面前。
他端量着她,道:“跪我?难道你把我供起来了,日日跪拜不成?不过为何这回跪出的淤青这般严重,你以往跪我也没跪成这样。”
他最后那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话,让漪乔霎时红了脸。她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只好岔题掩饰道:“就是把你供起来了,怎样?哎,我那苦‘药’汤还没喝完呢。”说罢,噙笑将嘴‘唇’往前凑了凑。
祐樘自然是相信她的,不会将那淤青的成因往别处想。他能看得出那淤青是重击之下磕出来的,联想到她如今这般虚弱的光景,要推测出她到底是怎么跪他跪的,并不难。
他当时看到那淤青时,沉默了许久。
‘玉’雪莹润的肌肤上多出两大块青紫,实在触目惊心。尤其她因病消瘦了不少,两片青紫横在突出的膝盖骨上,瞧着都觉可怜。
他给她查完伤后,又拆开了她手上的纱布。她左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但伤痕犹在。从伤势来看,那一刀划得又狠又干脆,而且自角度看来,还是她自己下的手。他大致能猜出她为何会自残,那种超越身体承受极限的痛楚连他都无法忍受。不用疼痛来刺‘激’,于她而言确实很难坚持。
他经历过,因而他很清楚。
但也正因他经历过,所以他绝不愿让她再去经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重新帮她包扎好的。他给她涂了祛疤的‘药’膏,过不了几日,那伤痕就会被除下去。
但淤青和疤痕都可以消散,她的身体也可以慢慢恢复如初,他心里却梗了一根刺。
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妻子,如今一身伤病。
他不愿看到的事,最终仍旧发生了。
他纵然对妻儿再是不舍,也绝不希望她赌上‘性’命去换取重逢。
他心绪翻覆,低头见她还笑着跟他撒娇,当下绷起脸,趁她不备时使巧力将手臂‘抽’了出来。
漪乔一怔,刚要谴责他又要跑,回头却见他拎来一面菱‘花’镜,径直递给她。
漪乔有些不明所以,撇了撇嘴,道:“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嘛?”
他不语,只将镜子又往前递了滴。
漪乔接过来,对镜一照,当即惊呼道:“你卸我妆!”
他站在一旁对她的惊呼无甚反应,只微微沉容道:“不卸掉也不知你脸‘色’这样差。”
他原本只是想着她醒来要用膳喝‘药’,先擦掉了她嘴上的胭脂。又想起她说带妆睡下不好,就命婢‘女’全帮她卸掉了。
也是卸掉之后,他才瞧见她本来的苍白面‘色’。他守在‘床’前看了许久,越看越气。
漪乔瞧着镜中面容憔悴的人,又想起他自她醒来后的态度,忽然感到有些沮丧也有些委屈。她神‘色’黯淡下来,将菱‘花’镜倒扣着往‘床’上一搁,趴下来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道:“你嫌弃我。”
祐樘不意她会这样说,面‘色’凝了凝,道:“你在想什么,我是想让你瞧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都这样了,竟还跟我嬉皮笑脸的。”
漪乔不听,把脸别过去,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事实上,平心而论,她如今这样子其实并不难看。她底子太好,即便气‘色’差,那也是恹恹纤弱的病美人。但她在他面前一向都是明‘艳’‘逼’人的,即使成亲多年,她在这上头也始终分外注意。
所以她眼下心里有点别扭。但也只是别扭,并没真的觉得他嫌弃她。她之所以那样说,是藏了点小心思的。
祐樘见她转过脸不理他,轻轻叹息一声,在‘床’沿上坐下,要将她拉起来,可她往后挣了挣,不愿配合。他又试了几回还是不行,索‘性’揽着她的腰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到了他怀里。
漪乔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很干脆地放弃了抵抗,却依旧不理他。
“我怎会嫌弃你,你今日怎么总想偏,”他在她耳旁温柔吐息,嗓音低缓,“我是心疼你。何况,我可是连你更丑的样子都瞧过了。”
漪乔听着前头的话原本很是受用,最后一句却让她愣了一下。她本要冲口问她什么时候比这还丑了,但又不想破功,便憋了回去。
她仍然不理会他,却默默在心里回忆着她到底什么时候比眼下还难看。
他又将她拥紧了些,轻声咬耳朵道:“不是嫌‘药’苦么?”
漪乔的心跳倏地砰然加快。
他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继而两手环过她的腰,慢慢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唇’瓣相贴的一刹,两人都是一顿。
他抬眸凝睇她片晌,微微侧首,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唇’上轻触几下,旋即开始细细‘吻’她。
先是亲昵的厮磨,随后是轻柔的‘吮’咬,继而缓缓描绘她的‘唇’形,探舌入内。
他的‘吻’好似‘春’风里的柔絮,和着‘春’晖的暖一同落入她心里,拂得她心尖儿发颤。
她任由他拥‘吻’着,眼神逐渐‘迷’离。
她仿佛看到许多往事在眼前‘交’织错叠。初遇,大婚,患难,相依,离散,重逢,相守,死别。最后所有的画面都模糊消逝,只余‘春’阳芳菲里的那抹身影。
漪乔被他‘吻’得有些发晕,一时间完全无法分辨她是否置身梦境。
她实在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怕等她醒后发现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呆愣着‘迷’茫了片刻,惶惶回神,定睛看去时,对上的便是他满蕴疼惜的眼眸。
缱绻情殷,温柔入骨。
倏忽之间,她感到自己仿似泡在温暖的‘春’水里,所有的恐慌不安都正在被慢慢抚平,心口那道沥血的伤也在渐渐愈合。
从今往后,所有她害怕的,都将消于无形。
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惧怕。
陌生又熟悉的‘激’流在体内霍然奔涌窜散,漪乔突然抬手拥住他的脖颈,热烈回应他。
开始时还只是回应,俄而,她便彻底反客为主,‘吻’得急切而忘情。她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紧紧抱住他,身子一恻,便将他往‘床’上推。
这回十分顺利,一推就倒。
她急促喘息几下缓了口气,俯身压在他身上,继续深‘吻’。不一时,她开始不满足于纠缠他的‘唇’舌,将绵密热烈的‘吻’延展到他的脸颊、额头、脖颈,然后继续往下。
他的衣袍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花’茶香,她猜测方才她喝的茉莉‘花’茶应当是他亲手烹煮的。他‘精’于烹茶品茶这类雅事,但她适才喝茶喝得太急,一点也不雅,实在糟蹋了那壶好茶。
但那又如何,他的人都是她的。
漪乔‘混’‘混’沌沌想着,低低一笑,伸手去扒他的衣袍。
她的发髻早被拆了,满头青丝如绸缎似流水,随着她的动作随意垂泻下来,时不时扫过他的面颊,带起阵阵难言的酥-痒。她身上的寝衣也没有系,方才那一番‘激’‘吻’早就令她的衣襟半敞开来,内里风光半遮半‘露’,雪肌莹润‘玉’峰饱满,撩人眼目,勾人心魂。
祐樘呼吸渐重,眼眸幽微。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以防她从‘床’边滑下去,一手按住了她的手。
漪乔目‘露’疑‘惑’,正要发问,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反压在了‘床’上。他埋首在她颈间,灼热的气息烫得她浑身战栗。
她身上挂着的衣服有等于无,这样被他压在身下,感官便异常敏感,体内热火迅速燎原。她情难自抑,抬手捧过他的脸,肆意索‘吻’。喘息间隙,她动情低喃道:“我好想你……”
他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眸光若水。
她感觉体内有什么正在复苏。倏而,她抿‘唇’一笑,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旁软语道:“把靴子脱了。”
他没有依言照做,只低头像方才那样温柔‘吻’她。
漪乔嗔瞪他一眼,见他不予配合,想夺回主动权,但她原本便虚弱,又被他‘吻’得浑身发软,连骨头都酥了,此刻倒是真正的娇软无力。
但或许也不是真的使不出力气,如果她身上压着的是巴图‘蒙’克,她觉得她即使不吃方才那顿饭,大概也能跳起来再揍对方一顿。
不过,巴图‘蒙’克……
漪乔想起一事,神‘色’一滞。
恰此时,他从她‘唇’瓣上离开,低声道:“去喝‘药’。”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又透着说不出的温柔‘诱’哄,漪乔听了不但更不想喝‘药’,反而紧搂着他不肯撒手。
他垂眸觑着她,又道:“先去喝‘药’。”
emsp; “谁让你看的。”她抿抿‘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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