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愿为双鸿鹄第2/4段
他看着她那忐忑的样子,一时更加不忍心再诘责于她。片刻之后,他低叹道:“那乔儿要乖乖听话,尽快把身子养好。”
漪乔笑眼弯弯:“好!等我养好了……”她微微眯眼,“让夫君瞧瞧我的厉害。[h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嗯,”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旁轻声吐息,“我等着。”
他身上带着清新幽雅的淡香,轻轻一嗅,便是说不出的通泰安舒。漪乔闻着闻着,忽然转过头去,朝他努努嘴‘唇’。
她的嘴‘唇’红润水嫩,‘唇’形饱满丰盈,这样微微努着,便是道不尽的勾人意味。又兼她眸光‘迷’‘蒙’潋滟,如烟雨笼清‘波’,如桃‘花’映‘春’水,只消望一眼,便觉一颗心都要融成一滩水。
他禁不住想起昨夜的旖旎酣畅,想起拥她在怀时那弱骨‘玉’肌的销-魂触感,当下有些口干。然而想到现下是什么时辰后,便略错了错目光,将一件小衣递给她,道:“这个还是乔儿自己穿。”
漪乔见他岔题,不满道:“夫君不会是嫌弃我还没梳洗吧?就亲一下嘛。”
他看她几眼,终于依着她的意思低头‘吻’了她一下。
漪乔如了愿,倾身笑盈盈抱了他一下。又想起一事,抬头道:“说起梳洗我想起来了——夫君再给我做一把牙刷吧好不好?”
他闻言不禁一笑。
“笑什么,”她窝在他怀里,仰头眼巴巴看着他,“我觉得夫君做的牙刷特别好用。”
“嗯,等会儿用完午膳我就去做。”
“做四把!”漪乔搂着他,笑‘吟’‘吟’道。
一家四口,四把牙刷。
“当然。”
“不过也不用太急嘛,夫君下午可以和我一起睡回笼觉,我知道夫君也没睡饱。”她朝他眨眨眼,笑嘻嘻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他怀里:“还是早些做成的好,不然我怕再过几日就没这么悠闲了。”
漪乔一愣:“为什么?”
她不知道他与照儿说让各衙‘门’递上近两年总汇的事,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未来的时间都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
于是忽然知道了之后,她心里难免有些郁闷。
但她也知晓这其实不足为怪。真的放手不管不问,那便不是他了。她早该料到的。
十日之后,他要的东西照儿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漪乔看着他伏案写写看看的样子,就觉得又回到了乾清宫一样——他批着奏章,她在一旁看着,给他端吃的添喝的。
漪乔将手中的龙凤呈祥斗彩大捧盒往桌上一搁,撇撇嘴,望着被埋在文书奏章堆里的人,暗道:工作狂,劳碌命!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瞧见她那样的神情,不由笑问道:“乔儿怎么了?”
“我是想到,”漪乔想想,决定还是不说实话为妙,“大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夫君答应我的那件事忘了没?”
“这个怎么敢忘。”
漪乔觉着这话颇为顺耳,这才掀开捧盒,绕到书案后,拿到他跟前,甜甜笑道:“刚做好的,夫君快趁热尝尝。”
祐樘往捧盒里望了一眼,道:“乔儿做的?”
漪乔点头道:“嗯,左右我如今身子见好,闲着也是闲着。”
他凝眸瞧着她,温言道:“乔儿不必亲力亲为,下回还是吩咐厨房去做吧。”
漪乔笑道:“夫君不用这么紧张,我虽然尚未恢复如初,但做盘糕点也不是多费力的事,累不着的。何况我还等着养好身子和夫君游‘春’去呢,也不可能逞强累着自己的。”
祐樘微微笑笑,旋即望着她道:“乔儿喂我吧。”
漪乔对他这个要求感到有些意外——他从前从未主动要求让她喂他。她喂他都是她自动自觉的,但那多数时候是在他病中,平日‘私’底下她也时不时为之,但他自己却未曾提过这样的要求。
他见她微愣,遂笑道:“怎么,乔儿不乐意?我都为乔儿穿衣服了,乔儿不肯喂我点心?”
漪乔这才恍然,他是在打趣那回她赖‘床’不起让他给她穿衣服。
她撇了一下嘴,忽而俯身笑看向他:“那这样好了,以后我们都互相穿衣服、互相喂东西吃,夫君说好不好?”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道:“这样我会吃亏的。”
漪乔忍不住一眼瞪过去,道:“胡说!这种事情,要吃亏也是我吃亏。”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顿了一下,打量着她,“乔儿如今正是歇养身子的时候,起得比我晚很多,所以实际上是不能为我穿衣的。早膳也不能一同用,那么乔儿只能喂我午膳和晚膳。这样算来,我自然是吃亏了……”
漪乔越听脸‘色’越黑,正要虎起脸,却听他话锋陡然一转:“然而,纵然吃亏,我也是愿意的。”
漪乔怔了一下,当下眉眼染笑,偏头在他脸颊上使劲亲了一口,从捧盒中拈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笑盈盈道:“来,夫君张嘴。”
他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赞道:“乔儿许久未下厨,厨艺居然没有生疏。这糕外酥松内软香,鲜美嫩滑,香气馥郁,真是好吃得紧。我一个时辰前才用的膳,如今被勾得又饿了。”
漪乔笑得眼眸弯弯:“真的?”
“当然,”他含笑看着她,“我觉着乔儿做的东西比凤髓龙肝都好。”
漪乔被他夸得心情大好,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继续喂他。等他吃完一块,她正要再拿一块给他,忽听他问道:“乔儿做的这点心叫什么?好像之前没给我做过。”
“是啊,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漪乔笑得有些小得意,“我管它叫海棠蛋‘乳’糕。”
他回想了一下,诧异道:“‘鸡’蛋和牛‘乳’我都吃出来了,但是海棠……这里头难道有海棠‘花’或者海棠果?”
“没有啊,”她拈起一块海棠蛋‘乳’糕拿到他面前晃了晃,“难道你不觉得它长得像海棠‘花’?”
他神情一滞。
漪乔脸上的笑渐渐僵住:“夫君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不像……么?”
他对着她手里那块点心仔细端详了一下,忍笑道:“没有,细看之下,还真‘挺’像的。”
漪乔鼻子里轻“哼”了声,道:“夫君是想说‘挺’像我画的绣样的吧?”一样都是远看像朵‘花’近看豆腐渣。
她说着话便将原本要喂给他的蛋‘乳’糕塞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我看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好,就想做成海棠的样子。但海棠‘花’的形状毕竟不太好做嘛,梅‘花’倒是好一些,我之前做的梅‘花’样子的南瓜小馒头不是还‘挺’好的……要是有海棠‘花’的模子就好了……诶?夫君手那么巧,要不回头‘抽’空给我做几个模子?”
他将她往怀里一带,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笑道:“乔儿如今使唤我使唤得越发顺手了。”
漪乔顺势坐在他‘腿’上,斜签着身子偎进他怀里,抬眸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做出更好看的东西,好让夫君吃得更高兴啊!”
“那做牙刷呢?”
“自然也是为了让夫君吃得高兴啊,”她凑到他耳旁,嗓音娇妩撩人,“我洗刷得更干净了,夫君才能更尽兴。”
他搂紧她的腰,在她‘玉’雪嫩滑的脖颈上轻咬一口,又一路‘吻’到她耳朵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笑道:“那要不要我再给乔儿配些牙粉?”
“好呀好呀!”漪乔立马乐颠颠道。
他轻抵着她的额头,噙笑道:“那好,我过阵子就给乔儿配出来。要是觉着好用,就给照儿和荣荣他们也匀一些。”
漪乔笑道:“甚好,我觉着夫君配的牙粉一定也是神物。不过说起照儿……”她抬头看向他,“夫君瞧着他这两年间做的还可以吧?”
“嗯,我这几日看了六部近两年的一些情况,觉着长哥儿还是兢兢业业的。其实有那班忠直能臣在,他初时只要虚心学习、按部就班,就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前阵子天儿太冷,他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早朝上有所松懈。”
漪乔道:“这两年间我虽然也是督促着他,但终归心境太差,后来我又自顾不暇,始终是顾及不周。”她略顿了顿,微微笑道,“长哥儿从前做太子时,几乎日日都能睡到自然醒,后来出阁讲学之后虽然要早起听课,但那也是在早朝之后了,而且只有上午那一晌,下午和晚间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那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如今当了皇帝,彻底没个闲空不说,还要‘鸡’鸣就起,日复一日,不论寒暑,”漪乔笑了笑,“他能坚持一年多才懈怠,想来已是不易了。”
祐樘叹笑道:“乔儿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长哥儿与我诉了好几回苦了,说当皇帝实在累得慌,想把位子还给我,自己重新当太子去。”
漪乔“嘁”了一声,笑道:“他想得美,这位子他坐上了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我也是这样与他说的,”祐樘说话间忽而想起一事,“对了,乔儿知道宁王朱宸濠么?”
漪乔怔了怔,道:“知道啊,怎么了?”
祐樘笑道:“那太好了,乔儿与我讲讲他到底造反没有。”
漪乔顿时恍然,旋即又忍俊不禁道:“朱宸濠啊,他简直就是个……”说着却又打住,“哼,夫君近几日都顾不上理我,这会儿倒想起我的用处来了。”
祐樘失笑道:“我冤枉,我哪敢不理乔儿,只是这几日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清闲,不能时时陪着乔儿而已。”
漪乔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蛋‘乳’糕,一面道:“我不管,夫君要想知道,就得付出点代价。比如说……”她咽下口中的点心,冲他不怀好意地笑,“‘色’相。”
他温柔地帮她揩掉嘴角的几点糕点屑,拥着她笑道:“那乔儿想怎样?”
“明天陪我一起……晒太阳!”漪乔兴奋道。
眼下渐渐步入季‘春’,日光一日暖似一日,照在身上便觉浑身惬意松泛。这几日又都是风柔日丽的大晴天,正是出游的好日子。但偏偏漪乔如今身子尚未复原,还不能各处跑,祐樘手头又有事不能时时陪着她,她只能自己晒晒太阳看看书解闷。不过几日下来,她倒是渐渐发觉在这种时节里晒太阳也是一种享受,不过只她一个人就有些枯燥乏味了。
她原本正琢磨着怎么找理由拉他来和她一起,机会就来了。正好,她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午后的阳光最能勾人慵懒,往太阳底下躺一会儿,就很容易泛上困意。
祐樘听到脚步声,将手中书卷放到软榻边的黑檀小几上,看向来人,笑道:“乔儿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漪乔吩咐身后跟着的几名婢‘女’将东西都摆到小几上,朝他笑道:“夫君等急了?”说话间瞧见东西都摆妥当了,想了想,挥退了婢‘女’。
待到众人都退下,漪乔一转身坐到榻边,对他眨眨眼:“夫君有没有一种等着被临幸的感觉?”
祐樘靠在背后的大迎枕上,转眸看她:“回头我要把乔儿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不敬之罪都汇到一起,数罪并罚。”
漪乔一惊,干笑道:“还是别了,我的罪状早就罄竹难书了,夫君总结起来多累啊……夫君吃水果!”说着话,就殷勤地拿银签子从果盘里‘插’了一块切好的腰芒递到了他嘴边。
果‘肉’芳香馥馥,轻轻一咬,清甜的果汁便溢满齿颊。祐樘慢慢咀嚼完,瞧着摆满了榻边小几的水果、点心和各类糖,对漪乔道:“乔儿真要把我供起来?”
漪乔一愣,随即偏头看了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安安稳稳靠坐在软榻上,身前摆满了各‘色’糕点果盘,这场景……
漪乔不怕死地起身捏起三根银签子端端正正‘插’在最中间那盘桑葚上,继而退后几步端量了一番整体效果,一合掌,笑道:“别说,还真‘挺’像!只可惜那签子太短了,要是再长一些就更好了。诶?我来拜拜夫君吧?夫君定要保佑我早日复原如初!”
祐樘转首瞥她一眼,不理她,只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根她‘插’好的签子,瞧了瞧上头串着的两颗犹带水珠的紫红‘色’桑葚,动作文雅地径自吃了起来。
“吃吧吃吧,”漪乔又回到榻边坐下,挤了挤眼睛,凑近道,“桑葚补肾壮-阳,夫君多吃点。”
“乔儿也多吃些。”
漪乔点点头,笑‘吟’‘吟’道:“我知道,吃这个还美容养颜嘛。”
祐樘颔首道:“这是一个。不过主要是,我听闻吃桑葚还能补充体力,乔儿如今不是经常腰酸么?”
漪乔撇嘴,小声道:“那还不是你夜里总折腾我……”
他忽而凑到她面前,嗓音低沉道:“乔儿‘摸’‘摸’自己的良心,大多数时候都是谁勾的火?”
“我……”漪乔绞着自己的衣袖,垂着脑袋小声分辩道,“那不是温存着温存着就……”
他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话锋忽转:“乔儿是不是找我有事?”
漪乔一抬头,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完才发觉自己嘴快了,不禁抿了抿‘唇’。
“我猜的,”他笑道,“其实我这几日就总觉着乔儿似乎有话要与我说,但看乔儿一直也都无所表示,我也就认为是我多虑了。”
漪乔轻咳了咳,突然正了辞‘色’,道:“我要跟夫君说两件事。”
“第一,我要跟夫君道个歉,”她顿了顿,凝着他的眸子,“当年是我太不懂事了,不该跟夫君怄气的。”漪乔抿了抿‘唇’,“我错了,对不起。”
“乔儿说的是……”
“当年我险些误会夫君在西苑烧炼丹‘药’,后来虽然误会解开了,但是我怨夫君不肯跟我说出个中缘由,怨夫君不肯让我与夫君分担事情,为此与夫君怄了一场气。”
他浅笑道:“那乔儿现在知晓缘由了?”
“嗯,”漪乔嘴‘唇’微抿,“夫君当时是为了寻找青霜道长对不对?”
“是的。但是这一点不能告诉乔儿,因为我无法跟乔儿解释我为何会认识青霜道长,又为何要找他。”
漪乔沉默下来。
他之所以无法解释,是因为他不愿让她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能够回返。他怕她愧疚自责,一心保护她,她却一味‘逼’问,还和他怄气,几天不理他。
“我当时说了不加相告是为乔儿好,可乔儿仍是不依不饶,”他轻轻一叹,“我那时候比较担忧的是我不能跟乔儿解释,若是乔儿一直想不通,那么事情就僵住了。”
“我有那么不可理喻嘛?我后来不是主动去找你了……”话虽这么说,但漪乔的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
他微微挑眉道:“我要是不生病,乔儿会来看我?”
“会啊,我又不会为着这个便就此不理会你了。”
“嗯,只看晾我晾多久了,是吧?”
漪乔心里发虚,小心看着他:“你还生着气?”
他微微笑了笑,将她往身边拉了拉,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何况乔儿当时不知内情,我自问若是站在乔儿那个立场上,或许也会生气,这个很正常。”
他见漪乔垂着头不说话,低头一看,神‘色’便是一凝,当下托起她的下巴,轻声道:“怎么了?”旋即一面帮她拭泪一面笑她,“乔儿对我愧疚至此?”
“我是想到,”漪乔又将头低下去,声音哽咽,“若不是这回我能再见到你,我不是连道歉都没处道了……”她后来知道真相时他已经不在了,又兼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是以,那段日子里,无可排遣的深重歉疚感几乎压得她喘息不能。
“而且我想,我以前可能还干过不少这种类似的事。不过,”她垂着眼眸不敢看他,拿手背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神情尴尬,“我都不太记得了……你实在太包容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该怎么报答我?”
漪乔忽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我……我之前就……就想,要是你能回来,我就好好……好好补偿你……”
他寻了帕子帮她擦泪,含笑望她:“瞧你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又将她揽到怀里,附耳道,“那乔儿打算怎么补偿我?”
漪乔紧紧回抱住他,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语声犹带哽咽:“加倍对你好。不过我现在身子还没复原,也做不了什么,反倒还需要别人照应……等我完全好起来了,我陪你出去好好转转……”
“到底是谁陪谁出去?”他噙笑垂眸看她。
漪乔趴在他‘胸’前,小声道:“其实我主要是想让你出去看看的。”她语声一顿,想起了什么似的,出神道,“我陪你继续领略这个世界,我们一起。”
他在遗书里跟她说让她代他继续领略这个世界,然后她去了很多地方。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日后和他一起再看一次而探探路,她才不愿意一个人看两个人的份。
她近来一直嚷着要他和她一起游‘春’,实际上是纯粹想拉着他把她探到的景‘色’再去看一次。谁陪谁都不大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起。
祐樘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典故含义。他沉默片时,微笑道:“嗯,那乔儿带我好好出去瞧瞧。”
“其实我觉得乔儿对我已经很好了,我有些想不出加了倍是多好,”他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声音又轻又柔,“乔儿平日里照料我的饮食起居都是无微不至的,我若病了,乔儿都心疼得恨不能替我。还有,我觉着乔儿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怄气都是偶尔的,并且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想通。“
他将下巴轻抵在她肩头,眸中笑意比身周的融金日光更暖:“我没觉得我包容了乔儿多少,我一直都认为乔儿是体贴的贤妻。嗯……我平日忙碌,都是乔儿帮我在皇祖母和王太后跟前尽孝,长哥儿他们幼时也多是乔儿在照管。另外,后宫中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光是六尚一宫那头就诸事冗繁,但这些年来,乔儿一直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诸般种种,这一二十年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漪乔吸吸鼻子,道:“那夫君当初是不是因为瞧出来我是个当贤妻的好苗子才选我当媳‘妇’的?”
“说起当初,我倒是想起,”他低眉浅笑,“当年乔儿与一众淑‘女’入宫待选,我虽做好了安排,连管事宫人、管事牌子那边都派人暗中做了‘交’代,但想想乔儿初初入宫,身边又是一群来路各异的待选淑‘女’,那万姑娘又在里头,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可我又不方便亲自去看你,便命牟斌多加注意你那边的动静。结果几日之后,牟斌过来跟我回禀说,”他言至此便忍俊不禁,“说你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我听了笑得不行。我这头还担着你的心,你倒是心宽。”
“那不是因为你和我说都安排好了嘛,我当然心宽。”
“这么信我?”
“当然。”
“乔儿当初不过见我三面就这么信我?”
漪乔微笑点头:“嗯。”
他叹了一息,兀自低声道:“果然好拐。”
漪乔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愣愣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起身下榻,唤人打了一盆温水进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让我当你媳‘妇’的?”漪乔笑看着他的背影,又自己轻声嘀咕道,“反正肯定不是第一回见面,不然怎么会把我扔在郊外……”
“嗯,”他拧着巾子,随口道,“那就是第二次。”
漪乔瞪大眼睛:“禽兽!”随即想想,又忍不住捂嘴偷笑。
他回身时看到她的窃笑,上前坐到她身边,道:“乔儿又说我是禽兽又暗自窃笑,所以乔儿是喜欢禽兽?”
“讨厌,”漪乔故意害羞似的捂了捂脸,“我只喜欢你对我禽兽。”话音未落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夫君真的是第二次见面就打心里想让我当你媳‘妇’了嘛?”
祐樘没有答她,只拿着刚在温水里浸过的巾子仔仔细细地给她擦了擦脸。他的动作温柔又小心,漪乔享受着这无上的待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同泡在糖罐里一样,甜到心里。
揩了一遍,他又起身浸了一次巾子重新擦了擦,见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没了,眼圈也已经不红了,正要转身将巾子放回去,却被漪乔一把拉到了软榻上。
“跟我说说嘛,我特别想知道,”漪乔想起他方才的话,忍不住低头抿‘唇’笑,“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你在我还没嫁给你的时候就‘挺’担心我的,那是不是说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你让我嫁给你的时候,其实也存着真心,是不是?”漪乔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长穗如意宫绦,然而迟迟没听到回答,便禁不住抬头,“是不……”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张着嘴愣住了。
她眼前没人了。
没人了……
人呢?
她呆怔了一下,一转头,看到他正将巾子放回盆中。等他唤来婢‘女’端走了银盆,才走回榻边重新坐到她身旁。
漪乔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道:“你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就是刚刚,乔儿低着头又想着事情,所以没注意。”
漪乔想想觉得好像是这样,但又想起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便撒着娇让他快回答她。
他将怀里不安分的人按住,浅笑道:“乔儿不是有两件事要与我说么?另一件是什么?”
漪乔看她缠他缠成这样他都不肯说,心知他大约是真的不想回答,一时有些沮丧,但也不想再行‘逼’迫,便顺着答道:“另一件事是……我不介意你的‘私’心。”
他默然俄顷,道:“乔儿指的是我明知自己活不久却还要让你回到我身边来?”
“嗯……不过你这样说多难听,什么叫明知自己活不久,”漪乔握住他的手,与他手指相扣,“况且,你若非为了让我回返,怎么会折损寿元,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我是觉得,乔儿其时的生活已经复归原位,而我让乔儿回返的代价大了些,强行让乔儿回来,我或许不能陪着乔儿走完后半生,这样兴许还不如乔儿不回来,”他垂下眼帘,“毕竟,乔儿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再过个三两年,或许就会将我淡忘,然后再去找另一个人,成婚,生子,过你本应有的……”他后头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她忽然凑上来热情‘吻’住。
漪乔两三下脱掉鞋子上到软榻上来,引身向上勾住他的脖子,同时舌尖一顶便轻易撬开他的嘴,肆无忌惮地索‘吻’。她使劲将他往自己这边按,最后干脆仰倒在榻上,顺道也将他带着压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呼吸相触,目光相接,眼眸中映着‘春’阳里的彼此。
漪乔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唇’畔一抹微笑似乎拂动了眸底含蕴着的纚纚秋水,一双眼眸盈盈明澈,光影‘交’织下,潋滟‘波’光拨人心弦。
“我不会嫁给别人,我早就想好了,”她专注地凝睇他,‘唇’畔浸着柔比‘春’水的浅笑,“我当时回去之后觉得自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不嫁人。其实也不用我特意去决定什么,我根本就接受不了其他人。我那段日子简直过得一团糟,天天都在想你,总是‘精’神恍惚,我觉得我快要被折磨疯了。所以我很想回来找你,很想很想。”她说话间收紧手臂拥住他,“别说十八年,能和你在一起一年我也愿意。而且实话讲,你这样想让我回来,我很高兴。”
他低头‘吻’上她的嘴‘唇’,辗转厮磨几番,嗓音微沉道:“我心里不能接受你与别人在一起,所以越加想让你回来。”
“这话我爱听,”漪乔笑盈盈拿脸颊蹭了蹭他的脸,又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敛去,“这两件事都是我在看了你的遗书之后想告诉你的,当时真是满心里憋着却无处诉去。不过……其实我那时有三件事想告诉你的。”
她见他以目光询问,脑袋搁到他肩窝里,声音绵软道:“第三件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是……我很想你。”
他身子一侧将她拉到怀里,柔声道:“我原是认为自己要永诀人寰的,还做了安排阻止乔儿动用那‘玉’,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我实在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心境变得与从前有些不同。有些事情再回头去看,似乎变得更加通彻了。”
“我也是,”漪乔抬起一双大眼睛看向他,“我有时候想想就觉得,这场浩劫其实带来的不仅仅只有痛苦,如果不是罹此大变,有很多事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然后……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也自己想了很多,从最初到眼前。我回忆时,有唏嘘,有反思,有感喟,我觉得我而今比从前更成熟了。”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简直一派胡言,我怎么觉着乔儿是倒回去了。现在活脱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比从前更粘我不说,还让我给穿衣服。”
漪乔撇嘴道:“不就那一回嘛,居然笑我大半月……我成熟的时候你没看见而已。”她轻“哼”一声,“粘你还在后头呢,我早就打定主意,要化身狗皮膏‘药’贴到你身上。”
“对了,”漪乔拉住他的手臂看着他,“你还没说接受我的道歉。”
他微微挑眉,道:“听乔儿这话的意思,我还必须接受?”
漪乔一脸赖皮相,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对啊对啊。”
“说不接受会不会被挠脸?”
漪乔一愣:“什么挠脸?”
祐樘笑着将之前儿子与他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漪乔听罢脸‘色’便黑了下来,当即道:“会!”又凑到他面前,笑‘吟’‘吟’觑着他,“我现在改主意了,单单一个接受还不行,我要夫君跟我说‘宝贝儿,我不生你气了’。”
她见他一直低头笑,正要说“有什么好笑”,又忽想一事:“哎呀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还好你之前早早跟我和解了。”
他笑道:“若是不然会怎样?”
“你之前不是一直对我爱答不理嘛,还不乐意跟以前一样喊我。你要是再晚几天跟我和解,我就不让你叫我‘乔儿’了。”
他配合着问道:“那叫什么?”
“叫宝贝儿。”
他忍俊不住道:“那若是再晚几日呢?”
“再晚就叫心肝宝贝儿,”漪乔‘摸’着下巴琢磨,“要是再晚的话……就叫宝宝!”
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乔儿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打这种诨。”
“我是大宝宝,”漪乔撇撇嘴,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不管,夫君以前就说我和孩子们都是你的宝贝疙瘩的嘛,你说你有四个……”她说到这里,面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这话是他在她怀着炜炜的时候说的,他说三个孩子加一个她,一共四个宝贝疙瘩。
他也瞬时想起了这些,晃了一下神儿。见她忽然安静地将头转过去,他踟蹰了一下,小心抱住她,压抑地长叹一声,道:“逝者已矣,乔儿莫要想这些了。”
自从炜炜夭折之后,他们两人便很少再提起这桩事。但实际上,那个没缘的孩子一直都是两人心底深埋的创痛,只是他们谁都不想再去揭起。
她将手放到他的手背上,慢慢闭上眼,虚声道:“夫君说,真的有六道轮回么?如果有,那炜炜现在是否已经转生了?”
“乔儿的问题我答不了,”他喟然叹道,“不过不论他在哪里,都希望他能喜乐安康。”
漪乔翻过身,伸手抱住他,窝在他怀里默然不语。
昨日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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