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胪面圣第3/4段
他转身给顾九一个上扬的唇角,浅淡一笑,他将手搭在顾九的肩膀上:“没事,不过是未定名次,别人的也不一定是定了的,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安慰顾九,也安慰着自己。
顾九自不会再说些什么让各自难受的话。
“我去做饭。”顾九说道,正欲往厨房里跑。
他茫然间轻轻点头,等顾九走开了,他才意识过来,又跟了上去。
顾九择菜他淘米,卫簿生起灶里的火……
“对了主子!”卫簿擦干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已淘完米的阴寡月。
“卫箕回信了,寄到醉仙楼,我今儿个早晨去取来的。”卫簿笑道。
寡月将那信封拆开来,匆匆阅毕。
“说什么呢?”顾九和卫簿齐声笑问道。
寡月也一笑:“坊里的生意很好,他们都很好,问我考的怎么样,还问……”他顿了下,“没什么了……”
“还问什么?”顾九凝着眉道,连卫簿也挠着脑袋。
少年红了脸,摇摇头,坚持道:“没什么……”说着将信往怀中塞,却被顾九握住了手。
顾九夺过他手中的信,匆匆阅毕。
还问,他与她和好没有?
和好?这是哪门子事情?顾九瞪大了眼睛。
寡月伸手将那信拿了回来,塞进信封,收在了怀中。
“做饭……”他轻声督促道,脸上已起了一层薄晕。
“是是是……。主子九爷我们快做饭吃,卫簿也饿了!”卫簿反应快忙应道。
——
次日,三月二十五日,便是小传胪。
寅时的时候前十的贡士们都站着宫门前的青石路上,春风吹过夹杂着些许花香,又是礼部的官员亲自检查后引路的宫人才将他们引进宫中。
穿廊过殿,许久之后卯时的钟声响起,才至乾元殿前。
璃王先接见二甲头七人,阴寡月与於思贤和另一个他并不知名只是有些眼熟的人。
二甲接见完已是正午时候,最后一个人放出乾元殿,就闪进一个身影。
“何事?”卿泓似乎是早早就听闻这人步履声。
萧桢跪地,瓜田李下他不得不防,若是真叫人瞧了去,瞧见的也是他礼部侍郎对今科负责人璃王行礼,他柔声道:“王爷,那靳南衣……”
他正欲要问完,就瞧见面前这人轻轻抬手。
卿泓自知他要问什么,靳南衣与阴寡月容貌无差,当然这几日他也加派了人手来查此事。
“我的人方查到,这靳南衣,实乃汾阳靳公长子流落江南的独子。”
卿泓此话一出,萧桢小骇了一下,原是如此。
“靳云湛与靳云漪(阴寡月母亲)为堂姐弟的关系,这世间堂姐弟生出的孩子如此相似,真真是耐人寻味!”卿泓再道。
萧桢抬起头来,望向卿泓再道:“王爷何不一试?”
卿泓放下手中的茶杯,浅淡道:“殿试那日我已试过他一次,双目清明,不认得我……”
他顿了一下,方望向萧桢,微勾唇角再道:“你且先退下,容我召见完了,再行判断。”
“是。”萧桢微微抱拳后退。
——
一身白衣的少年随着宫人的脚步,再次踏进乾元殿。
身后的朱色大门在两位宫人手中阖上,“轰”的一声响后,他顿觉周围暗了许多。
他抬眼就瞧见高殿正中龙椅旁的矮坐上正襟危坐着的璃王,四周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那么静,那么静。
卿泓的目光从他进殿时候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靛青色的衣袍退去,一身素白的衣袍,像极了当年他记忆里的阴寡月。
他指着殿中唯一的一张座榻对那人说道:“就坐。”
阴寡月游离的目落在那垫着一层薄毯的座榻,没有立刻就坐,他缓缓的抬起头望向殿上的少年,依旧是清明不复一丝杂质的眼神……
“学生叩见璃王。”他跪地轻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卿泓双耳微凛,声音似乎和一年半前的阴寡月有些不同,不知道是时日太久,还是什么……
寡月就这般凝着高台偏座上的少年,紫黑色的长袍子包裹着他修竹清姿的身骨,金色的鱼袋就系在腰间,那双目聚集着百家之睿,经史子集之智,神色端庄却又不失从容,薄唇微扬,温润之间又带着几许不可捉摸之意。
“靳南衣。”
“王爷。”收回神来,寡月低头答道。
“这是你第几次见我?”他开口问道,唇边那抹笑没有消失,却带了几分凛寒之意。
素白衣袍的少年猛地抬头,只是眸中的清明还在,他笑道:“王爷数次去江南,只是南衣福薄,那日殿试的确是臣第一次见到王爷。”
卿泓俨然不是为了等他这个答案,这个问题他只是随口问出,并不在乎答案。
“你想要状元之位?”
许久之后,殿中才响起男子沉郁的声喉。
当阴寡月再度抬头的时候,卿泓已转动着轮椅到他的身前。
他愣了一下,凝着璃王,一瞬间点头又摇头。
“说。”卿泓眉头一拧,说道。
“学生要翰林正六品修撰一职,而今科规定唯有获得状元之位才能入仕翰林,得正六品修撰一职。”寡月说完低下头。
卿泓眉目略动,唇间笑意更浓:“你还未做上状元就惦记起修撰一职。”
寡月俊脸一红,许久不曾答话。
一室宁静,只听得轮椅的摇动声,卿泓将轮椅移动至一旁,拿起那份属于靳南衣的裱金题纸来。
“我喜欢直言不讳的人,也不可否认我很喜欢你的文章,至于你……”卿泓顿了顿,望向阴寡月,“投石问路之举……”
寡月猛地望向卿泓,他不料此等之事亦在他的掌控之中。
轮椅上的男子突然笑了:“虽是投石问路,却也进退得度,极有分寸,既然连大雍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也举荐你,我又如何……”
阴寡月撑直了脊背,似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璃王的下一句。
“靳南衣。”轮椅上的人突然再唤他一声。
“王爷。”他动了动跪得僵硬的膝盖,转向他。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这其中缘由!”他冷声说道,唇角又勾起一抹笑,“你既然如此想要,我便代皇上许你这个状元,另赐你六品修撰一职,如何?”
寡月震了一下,依旧不惊不喜,道:“草民还不是状元更无一官半职,不能回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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