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终章 一瓯春】大结局求订阅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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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的皇宫在两年间已修缮扩建的极好了。

  华清池的一池白莲开的正好。

  转眼间帝王已十七岁了,到了岁末,便十八了。

  华清池里一叶扁舟之上,两人对桌而坐,一人玄色衣袍,是少年的帝王;一人暗红衣衫,是右相於思贤。

  两年前北祁频频来犯,誓要将江南也夷为平地,只是那豪壮嚣张的气焰,终是在两年间减退了。

  南雍如今逐渐强大,已逐渐恢复了与北祁相抗衡的实力,燕曜生了忌惮之心,不敢贸然前来。

  扁舟在一白莲处停下,卿沂偏头一望,有些心事掠上心头。

  他游离的目,望了眼湖面,又对上於思贤敦厚的眸子。

  他知道,关于两年多前的事,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安陵王的……

  末了,一声鸥鹭啼鸣,他落下手中一子,淡淡开口:“朕宁愿一直错下去,若是他们知道朕的用心,便也不会走了,他们不应该被朕圈禁在这里,他们的世界是海阔天空,若是需要一个人受苦,便由朕一个人来承受吧……”

  他话音将落,於思贤手中一子砸在了棋盘上,脑中一嗡,圣上的话,证实了他当年的想法。

  只是,何苦,如此……

  於思贤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大乱了的棋局,他拱手道:“臣失态了……”

  卿沂淡淡扬手,末了,他转头望向一池的白莲,似乎又有一桩心事上了眉梢。

  今年过了,萧晗家的长女就要进宫了吧?

  ·

  於思贤再回府的时候,又听人说有人来送了一批东西来。

  他一听快步朝库房走去,又是满车的珠宝和书籍。

  如此,已是两年间第三次了。

  他一直知道“靳弦”是谁,除了阴寡月还会是谁?

  这两年阴寡月将他赚来的银两全部充盈了国库,助大雍国富民强……

  大雍能快速的壮大,能有与北祁抗衡的实力,得力于阴寡月的金银相助。

  “老爷,这还是秘密送入国库,不让圣上发现吗?”

  对于随侍的话,於思贤紧抿着唇,末了只道:“这事情圣上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将单据递给随侍,又道:“还是照旧吧。”

  於思贤从库房里头出来,他很想念那位故友,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小九还有那两哥俩儿还好吗?

  此刻,月光之下,他的长子领着他的幺子朝这处走来。

  他长子已然**岁了,如今已送往国子学里学习去了。

  而他的幺子将近三岁,跟在哥哥后头就同一个小萝卜头似的。

  可这幺子了不得,他於家书香世家,而这幺子这么小就喜欢动刀动剑的,那几日叶羽将军来了,还夸他根骨好。

  那日叶羽将他的幺子从地上抱起来,搂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幺子可不乐意了,皱着眉头不说话。

  叶羽疑惑了一下,於思贤当即愣在当场,摸了摸鼻子,幺子的名字,咳咳……

  於思贤抱过满脸不乐意的幺子,答道:“他唤美人,於美人……咳咳……”

  接着就听到好多人捂着嘴笑出声来。

  叶羽愣了半天,面上疑惑更深了些儿……

  说起於思贤幺子的名字,倒是能算是个故事。

  话说当年於思贤与他夫人班仕杰一心想生个女儿,连着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在怀小幺的时候,来了个道士说一定是个女儿,他两夫妻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啊,给了打发钱,还赶着连名字都取好了,还祭祖相告,连族谱都入了!

  女孩嘛,一定要叫美人,於美人,多好听啊!

  哪里晓得,一落地,是个儿子。

  名字取了,还告知了祖上,入了族谱,哪里还能更改的呢?

  便只能认了於美人这个名字了。

  他倒是不在意,而且欢喜这名字,可是小幺儿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乐意的样子。“美人啊,等你再大一两岁,爹爹再让你去习武好不好?”於思贤搂着美人笑道。

  美人皱着眉头,也不理会他爹爹,偏过头去。

  於思贤摸了摸鼻子,罢了,小家伙为他名字的事情常常同他生气,不过他倒是不在意了。

  无论怎样美人这个名字是定下了,到时候他若是要改也是不行了的,顶多他再给他取个霸气外露的字号便是。

  ·

  北地,长安。

  如今已是宁安三年六月了,一晃眼燕曜即位两年半了。

  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虽说无江南经济支撑,北地粮草不足,却在他的治理之下北方这千疮百孔之地,经济逐渐发展起来。

  北祁重骑闻名天下,军事实力让南雍忌惮。燕曜博学多才,雄才伟略,又岂是庸碌之人,他培养一批一批的有志之士,将北祁发展壮大!

  燕曜的野心绝不在北方这区区几洲,江南大片的国土,他作为一个野心家,怎能不眼红?

  如今北地的粮食都是托了关系,他手下的官员,在一些江南的商人之间暗度陈仓得来的……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烦躁,不可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北祁需要粮草,若是年年月月行此偷鸡摸狗之举,他自己都觉得窝囊。

  可是北方种不出水稻,中原的粮食都倚仗着两湖蜀地和江南,所以他不只一次的攻打淮南,夺得寸土都令他高兴好久……

  燕地的麦子种得极好,可是面食终究是太单一了,他有半数的鲜卑血统,面食还吃得习惯,可那些贵族们却只食水稻。

  “圣上。”身形修长的侍卫站在殿前,“瑞王……求见。”

  瑞王,圣上一母同胞的胞弟,怀仁神圣尊(燕曜之父的尊封)最小的幺子燕景。

  圣上入长安后,一直因长安之事同圣上闹不愉快,有臣子私下里猜测过这两亲兄弟的事情。

  最可靠的说法是瑞王曾经为雍朝丞相所救,哪知后来圣上起义,入长安称帝。

  所以这便是症结所在,瑞王恩人被自己兄长被逼南下,最后又被南雍皇帝给废黜了,而后去了轩城,再之后下落不明……

  两兄弟因此事一直闹着小别扭,表面上兄友弟恭,私下里头竟是无话可说。甚至瑞王一晃好些日子也不赖宫中走动,什么国宴盛会都是避开。

  那今日是怎么了?瑞王怎么突然要来见皇上了?

  燕曜愣了片刻,竟是生出一股子手足无措,似乎是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朝那侍卫道:“让他……进来。”

  一袭蓝衣的瑞王从殿门前走来,周身还带着殿外明媚的阳光。

  殿前燥热感减少了些儿,燕景额头的汗水也没有再往下落了。

  “臣,叩见圣上……”

  听到久违的声音,燕曜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终于肯来见他了吗?

  他轻扬唇角,心中有些欣慰,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是历史的必然,可年幼的燕景不懂……

  那时的燕景不过一个刚离开市井半大的孩子,他过去几年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吃得饱穿得暖,哪里又有功夫去管什么家国大义?什么历史必然……

  只是两年的成长,他也跟着谢先生学了两年,这两年里,他的确懂了……

  兄长没有错,阴丞相也没有错……

  先生说,儒家将辩证的思维用于多处,没有极端的对与错,这是儒家看待事情的出发点。

  他起初不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博览群书之后,也终于开始明白。

  君子不长恨,他是他的兄长,他如何要恨他?

  他今生已失去了恩人,还要失去兄长,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吗?

  “吾兄……臣弟,知错了……”他启唇吐出这么几个字,末了,头在金殿的地板上重重一叩。

  燕曜怔在当场,未及片刻,翻江倒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缓缓地弯下身子,将燕景扶起……

  “景儿,不必这样,我不是一个好兄长……”少年时候他让他与他分散了,是作为兄长的失职;后来这么多年里他又不曾早些将他寻到,还是他的错;好不容易寻到了,他又伤了他的心……

  燕景伸手抹了脸上的泪水,摇摇头。

  “景儿,起来,朕很高兴,这两年,这是朕最开心的一天……”燕曜将燕景扶起,“朕要设宴,你陪朕一起用……”

  燕景未曾起身,而是朝燕曜再叩一首。

  “圣上,臣弟……还有有一事相求。”他抬眼望向燕曜。

  燕曜抿着唇望着他。

  “求圣上让谢先生和大姐姐走吧……”他说着重重的叩头,“求圣上成全。”

  燕曜眉一拧,长袖垂了下来,“是谢赟要你来的?”

  燕景愣了一瞬,慌张地摇头,“不是,是臣弟自己来的,先生留在燕地两年,长安两年,四年了……大哥,你真的要大姐姐年华老去仍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他话音将落,燕曜身影晃动了下,接着一声轻叹,转身,他望向燕景,“谢赟不能走,景儿,你若是我也会这么决定的。”

  “大哥……先生深爱大姐,大姐又为了燕家不愿意这么离开,他顾念着大姐不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来的,大哥,请你相信他们一次吧……”

  燕景跪着上前数步,他伸手去抓燕曜的袖子,“大哥,您答应我这个请求吧,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将来报效北祁朝堂,将来一定做一番事业来……”

  燕曜低头望着燕景灼灼的目,那清澈的眸子饱含希冀,让人不想拒绝。

  他虽非是多情之人,也不像那些话本里头的至死不渝,他不懂什么情爱,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执着,尽管就在数月前他第八个儿子都出世了,他已是十几个孩子的父亲,可是他真的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执着。

  谢赟对大姐,还有冬容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

  想到郁冬容,男子的眉又不禁皱起,他似乎一直在错,可郁冬容明明是对六妹有意的,到了如今怎么成了这番局面?

  是谁的错,大抵是说不清了……

  他似乎陡生一个想法,他给人做的媒并不多,却一直在错,明明起初他都认为是完美的,怎地到了后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他是可以成全谢赟和大姐的……

  按知情人透露的,谢赟等了大姐,应该不止十年。

  若不是因着这份情,以谢赟的性格,绝不侍二主……

  燕景是抱着必胜的希望来的,没有想到大哥的态度会是这般。

  看来先生说得对,帝王的心思不是常人能琢磨的,何况是大哥这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

  他们离得这么近,他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过了许久,燕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步伐声,接着是唦唦的落笔声。

  等燕曜再度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抬起头就瞧见一卷明黄的圣诏。

  “圣上……”燕景惊愕无比。

  “拿去吧,这是你为谢赟求的。”燕曜将圣旨递给燕景,他已不去思考将圣旨交给燕景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或许即便是错了,他也不会再在乎了。

  两年了,身处这个位置已经两年了,他想永远带着面具同人交流不管怎样他都会累的……可当他在略感疲惫的今天,却能见燕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说着内心所想,至少还有那么几个人肯待他真实……

  “谢,谢圣上。”燕景难掩激动,接过圣旨就叩谢。

  “退下吧。”燕曜勾唇一笑。

  燕景一骨碌的爬起,跪了这么久,膝盖都跪疼了,如今得了圣旨,他得赶紧去告知谢先生,谢先生一定高兴极了。

  ·

  抄手游廊,玉石栏杆。

  “先生,先生……”还未到自己府上,燕景就大声唤着。

  谢赟从房里出来,面色有几许尴尬。

  燕景朝他身后一望,只见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也从房里出来。

  原来大姐也在。

  “正好!”燕景笑道,“长公主,谢赟,接旨。”

  若不是燕景真拿出了圣旨,谢赟还以为这小子是故意戏弄他的。

  他凝了眼长公主,一撩衣袍跪地。

  谢赟不知自己是如何接过圣旨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完全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他身旁的女子以袖拭泪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与芬儿这一路走得太不容易了……

  曾经是老侯爷反对,后来是燕氏主母反对,再后来又碍于他的身份,圣上不愿许婚……

  没有想到……

  “阿赟,我们……”女子喜极而泣。

  谢赟搂过女子,将她的脸贴于自己的胸膛。

  “是的,我们能在一起了,光明正大的……”

  两年来,燕景从未这么高兴过,他上前去扶谢赟。

  “先生,您娶了大姐还会留在长安吗?”燕景小心翼翼的问。

  谢赟怔了片刻,末了,淡淡地笑,“我要带你大姐去游历一番,不过瑞王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

  燕景初时有些伤感,不过先生说了还会回来的,他能理解先生和大姐的不易,他也深深的祝福他们。

  “希望早些见到先生。”燕景笑道。

  谢赟微颔首,“草民感激瑞王恩德,瑞王将来必是北祁之栋梁,只是还请切记谨小慎微。”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七夕过后谢赟携手长公主离开长安。

  ·

  从驼铃阵阵,大漠孤烟的塞北;白玉铺作,冰雕屋檐的冰城;到林木森森,烈日炎炎的南越……

  榕树下,蚊蝇声声,来南越已半个多月了,毋忘已学会了在这个时候燃起一种不知名字的草驱蚊。

  他坐在那里,一身越人贵族子弟常穿的上好锦缎,粉雕玉琢的面孔,从容优雅的举止,不时有路过的姑娘或者婶子在他面前放下篮子里的水果或者零嘴。

  他不置可否的扬眉,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许久,抬起眼皮瞧了眼天色,似乎是在估算着时间,这个时候,衣阑该到了的啊?

  不是说好了,在爹爹娘亲出去谈生意,由他骗走高叔叔,衣阑引开萧伯伯,二人在大榕树下集合的吗?

  毋忘瞧着自个儿面前堆积成了小山丘的“摊子”,一脸的无可奈何。

  是否要等这水果吃食将他给“埋”了,那小子才会到?

  许久,他觉得自己的“驱蚊草”都不怎么管用了,耳边蚊虫嗡嗡作响,困意连连的时候……

  “大兄!大兄!”

  一个小团子从东面“杀”来。

  还没走进就给他一个熊抱,只是如期的,一个巴掌就拍到他的脑袋上。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大兄’。”

  衣阑眼泪汪汪,爹娘不是说入乡随俗吗,这里人都喊“大哥”为“大兄”……

  “我胸不大……”某大哥低沉着脸,重复第一百零一遍。

  衣阑没给忍住大笑出声。

  见毋忘又要动手,他闪开数步,只道:“大哥在祁连的时候是无数哥哥的榜样,怎么到了南越,反倒是欺负起弟弟来了?”

  一滴汗水滑过毋忘的额头,这小子是个精怪,他说不过他。

  “大哥,别闹了,咱们还有正经事呢。”衣阑笑道,递上一枚黑乎乎的东西。

  毋忘抬眼望向衣阑手中之物,眉头一皱道:“谁给你的?”

  “偷拿了黄婶子的一颗。”

  毋忘拍掉了衣阑手中的东西,浅淡道:“小孩别吃。”

  衣阑望着落在地上的槟榔,万分不解。

  “将才不是说还有正经事?”毋忘凝着弟弟道,半大的人儿说起话来像大人似的。

  衣阑这才跟着哥哥离开。

  街肆上,人来人往,只是天气太热,走几步便是汗流浃背了。

  越人少女纤细苗条,走起路来曼妙婀娜。

  毋忘领着衣阑边走边说:“你知道怎么瞧那些女人是嫁人了还是没嫁人?”

  衣阑白了老哥一眼,“头发啊。”

  “还有呢?”毋忘又道。

  衣阑没好气的道:“还有什么?”

  毋忘笑了笑:“牙齿啊,黄婶子她们的牙齿都是黄的,嚼槟榔嚼出来的。”

  衣阑讶了一小,末了竟是拱手道:“难怪爹爹说大哥心思缜密,原来那槟榔是越人已婚女子常食的。”

  毋忘小大人似的抚摸衣阑的头。

  “娘亲也常说弟弟聪颖可人,是她的‘小棉袄’。”

  两兄弟相视一笑。

  “大哥,你说孤伯伯来南越做什么?为什么只联系了我们,不告知爹爹娘亲呢?”

  “我想孤伯伯也是来做生意的,不想被爹爹发现了……”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咦,那不是茶楼吗?我们进去吧。”

  ·

  茶楼里头等那两个小团子一进去,就有一个少年朝他们招手。

  “大哥,他是谁啊,好像认得咱们。”

  “不知道,疯子吧。”毋忘淡定的答道。

  孤洵:“……”

  他爹爹在祁连养伤的时候,不过是把他寄养在建康城三年,如今这两小子竟是妥妥的不认得他了?

  孤洵摸摸鼻子,若不是暗地里同他爹跟踪这两崽子十天,他也不会认得这两个,当初在他身上撒尿的崽子……

  “阴毋忘!阴衣阑!小爷是你们老大哥,姓孤名洵,你孤伯伯的儿子,你们给记好了。”

  孤洵一个人演着独角戏……

  “孤伯伯!”

  两小孩朝推开他朝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奔去……

  那冷凌男子的脸顿时放柔,一手搂起一个,还在他二人身上捏了捏。

  末了,道了句:“根骨不错。”

  衣阑一听,眼中大放光彩,抱着孤苏郁的脸一人“吧唧”一口。

  “师父,师父……”

  没人比衣阑还会见风使舵,毋忘白了一计,一滴恶汗滑下,心道:阴衣阑,以后出去别说你是阴寡月的儿子,阴毋忘他老弟……

  这柔柔软软,可以掐出水来的一声“师父”,把孤苏郁心都软疼了……

  他脸颊碰了碰衣阑的,柔声道:“你们爹娘不知道吧?”

  衣阑脸上绽放出一个大笑脸,摇摇头。

  孤苏郁点点头,又望向孤洵,“洵儿,去点些好吃的,要小二端上来。”孤苏郁陪着他们三人用膳,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想陪着他们一起旅行也不错,他不会现身,只是暗地里陪着,毋忘衣阑来找他的时候,他会同孤洵一起指点他们武艺。

  这一年孤洵十三岁,很幸运,在他多年的精心调理下,他能继续活下去,或者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他喜欢这样的步伐,他们到哪里,他也跟着去哪里,以商人的身份……

  至少,让他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是有事情可以做的。

  无聊的时候,他可以坐在茶楼里用上一杯茶,听着茶楼里的伶人弹奏一曲。

  每一处的茶楼成了他和毋忘、衣阑联络的地方,所以年复一年,两个孩子养成了习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会在逗留后的次日,去寻茶楼打听他们孤伯伯的下落。

  顾九和寡月都觉得奇怪,一路的走,毋忘和衣阑似乎是未曾耽误武学和功课的,甚至还学会了一些高邺并不曾见过的招数。

  这些年,他们去过许多地方,凉州、祁连、敦煌、漠北、天山、冰城……再至现在的南越。

  他们扮成从中土来的商旅,卖着丝绸茶叶,还有瓷器……

  这一路也结识了许多的好友,见识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

  海风很大,吹起男子与女子雪白的衣裙、飞扬的墨发……

  那女子坐在礁石上,玉足纤细,没在海浪里,清俊的男子站立在一旁,他唇贴着玉笛,空灵的声乐从笛中发出……

  闭目,回首,往事如烟。

  从少年到青年,走过岁月,淌过流年……

  紫藤娉婷,帝花争艳,榴花似火,寒梅傲雪……四时风景。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易流。寒窗苦读时她在,亡命天涯时她在,背井离乡时她依在……

  那一幕幕,同样在顾九的脑海里划过,从那时的初见——

  红烛燃起的喜堂,众人的冷声嘲讽与喜乐齐鸣之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她的。

  昏黄的灯影中,那个昏黄的灯影下挑灯苦读的身影,亟待她盈盈望去,他对她勾唇温柔一笑。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支梅影一闪而过,车壁寒梅,迎风傲雪,梅影远去,一身素白的少年,巧笑嫣然,他站在阳光下,双眉之间的胭脂痣鲜红似血。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雕梁画柱的房舍里,两个身影,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鹅黄温濡,一个暮霭沉沉楚天阔,一个疏影横斜安在哉……

  千百铁骑的镇门,骑兵的铠甲和着冬日暖阳,刺伤了她的眼,她看到为首的红鬃马上那红袍的将军,三千墨发飞扬,睥睨三军的傲然风骨,高贵的不容侵犯……

  那一场空梦,落了一树的梨花,化作那一曲《尺素》还有少年憨厚的笑意……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桁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一个绯色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那张倾世绝代妖冶的容颜,在百尺高台处化作一阵疾风,一朵摇曳的绯色辛夷从高台陨落……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雪日,深院,那男子一袭蓝衣,美丽的如同坠落凡间的天神。

  那一年,他微弯腰,修长的手撷起玉阑干外一朵几欲凋零的素白色秋海棠。

  六曲阑干三夜雨,倩谁护取娇慵。可怜寂寞粉墙东。已分裙衩绿,犹裹泪绡红。曾记鬓边斜落下,半床凉月惺忪。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

  什么五官清煦,眉目如画,都抵不过那人一颦一笑间的万千风华,凤眸之中仿佛藏有万卷书册之智,经史子集之睿。这等芳雅之人,眼中却隐有郁郁深沉之光,瞳孔之中藏匿着百般计较。

  算计成梏,匪君有意,半生君梦半生灰……

  恣意欢谑,不过一瞬间,成就一场南柯梦。

  人生何其短,感谢那少年,丰富了阿九的年少。萌动了春心,也许是错误的开始,那首词又是一切孽缘的祸首……

  最终,爱与恨,一起泯灭了。

  青梅竹马,有尽时。

  杏花骨,笼烟色,傲东风,浮生烬……

  海风掀起男子飞扬的墨发,他从未想到,这一支曲吹在天涯海角处,山无棱处,天地合处——

  算计成梏,匪君有意,半生君梦半生灰

  ……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

  风凋露渚,拥衾背壁,狼烟落日孤霞堆

  ……

  素年空度,往尘安弃?有没有一个人,爱你,如此小心翼翼……

  那一曲将终的时候,海风拂过女子美丽的面颊,这个时候该是江南的春季了……

  似是听闻她一声幽幽的叹息:

  “寡月,我想江南了……”

  (正文卷终)

  ------题外话------

  这样南北对峙的局面是为了新文的时代背景,新文写的是北祁的故事(燕曜燕景有但燕曜燕景不是主角)。

  未陈述完的配角的故事在番外里头交代吧,然后番外更新时间和内容安排会在11号给个公告,亲们请留意下公告。新文的公告也安排在11号。

  终章发了,不舍多于完结后的轻松。一次一次的想过将故事继续写长一点,可是最终大结局被我删掉了三万字的内容ππ,文章的内容也几经删减ππ……

  就这样吧,我喜欢将断未断,无限遐思的尾声,这样就好。即日起开始修文。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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