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电话追命第1/4段
最新网址:www.wx.l</p>我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门开处,但见客厅的灯光大亮,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出神,眉宇间颇有忧色,连我进门的响动她亦不闻。
我轻唤一声:“妈。”
妈妈见是我,带笑迎上来道:“吃了饭没呀?”
“吃了,”我点点头:“刚才在楼下炒面档吃了碟干炒河。”
“浩敏,”妈妈拉了拉我的衣袖,压低嗓子道:“我给你留了碗汤,是莲藕煲排骨,你最喜欢喝的。”
“妈,”我正色道:“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别再留汤给我,我是不会喝的。”
“可是这煲汤,是我自己的钱买的莲藕和排骨,不是你哥哥出的钱。”妈妈那委屈的表情真令人心疼,瞧她的样子,要再说下去,就只差没淌眼抹泪了。
“妈…………”一时间,我也哽哽的说不出话来。
“乖,快去厨房喝汤。”
母女俩于是在厨房里相对而坐,我喝着妈妈用她棺材本的钱买的莲藕排骨汤,妈妈呢,嘴角带着一抹苍凉的满足端详着我。
“妈,”我一本正经地道:“待我年底一毕业,找到了工作,我们一起搬到外面住,此后就不必再瞧哥哥和嫂嫂的脸色过日子了。”
妈妈的脸色一黯:“到时才打算。”
知道妈妈心里不快活,于是转换话题,问道:“怎么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嫂嫂出去了?”
若在平日,看完了傍晚的香港电视剧之后,待新闻报导一结束,便是嫂嫂用电话的时间了。
用电话骚扰他人的时间。
当着嫂嫂的面,我当然没骂出声,但暗里忍不住要啐一口:“这变态的女人,鸡婆!”
这变态的“鸡婆”,跟我哥哥严浩正,倒是天生一对的活宝。哥哥可是白白糟蹋了死去的爸爸所取的名字,浩然正气?他边都没沾一点!就不明白,像爸妈这么老实敦厚的性格,怎会生下一个对父母不孝对朋友不义对妻子不忠,出口成“脏”,视一毛钱如大车轮,见高拜见低踩的阴险小人的儿子?挖心掏肺说一句,我做妹妹的,对这哥哥的品行,实在不敢恭维。嫂嫂呢?未嫁进严家之前,倒是一派斯文的娇柔模样,待成了我的嫂子后,形态兼形象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左看右瞧,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她曾经漂亮,温柔过,她岂止是个泼妇,还是不折不扣的悍妇。起初,我以为是由于哥哥在外头风流,刺激了她,使到她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个歇斯底里的疯妇般,每每他们两夫妻间闹得轰轰烈烈不可收拾,哥哥争辩一句,嫂嫂便回应以尖叫抗衡,她说重话永远理直气壮企图击溃对方,偏是哥哥根本不吃这一套。吵到最后,没有可以吵的了,哥哥依旧风流快活去,嫂嫂便把满肚子的气,全发泄在打电话上。
开始,我是蛮同情她的。
日子一久,我便由同情而转为不忿,不屑。
那是因为嫂嫂由原来翻阅电话簿,随便捡个号码拨,对着话筒操人家祖宗十八代,演变到后来,也不骂粗口了,如果接电话的是把妇女的声音,她便表示要找对方的丈夫,并且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被搞大了肚子又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再不,就沸沸扬扬高声骂对方死人霸生地,说什么要是对方不肯与丈夫离婚便搞到对方鸡毛鸭血诸如此类完全不负责任的话。而如果接听电话的是把男人的声音,她便用一副悲悯的告密口吻,说什么人家老婆背着丈夫勾搭谁招惹谁地红杏出墻………………她如此这般,比操人家祖宗十八代,那杀伤力,可厉害,严重百倍。
接听电话的,且不管是男或女,只要轻信她的话仅仅一成,都够死了。
自己婚姻不幸福,却要肆意去破坏人家的大好家庭,嫂嫂这种行径,不叫变态叫什么?
一想及嫂嫂在讲电话时那种得逞的诡笑,直觉就像一股强大的电流由顶端冲下,流窜四处叫人惊悸,我不由的叹道:“妈,她近来可是更猖狂了?”
妈妈一副愁容:“她不在我才敢讲,你嫂嫂她实在是太过份了!”
妈妈继道:“她最近不懂从哪里找来一大堆的名片,有当经理的,有做广告员的,有任职记者的…………三天两头频密的摇电话去骚扰,唉,又不知谁倒霉了,你知道啦,这年头,出来社会跑的男人,偶有艳遇外遇,又有啥出奇呢,结果给你嫂嫂误打误撞碰上了,不闹得人仰马翻,风风雨雨才怪哩。”
我冷哼:“这种女人,不教训她一顿是不行的!”
妈妈急得什么的,哀求我:“浩敏,你千万别又和你嫂嫂吵,上次还嫌闹不够吗?”
提起上次的事,心里不免有气。上次,是因为我在旁听她用尽字典里最肮脏,恶毒,淫晦的词句,朝着话筒咆哮,吼叫,怪笑,说人家的老公怎么跟她搭上了,彼此间又怎么爱得销魂蚀骨的一大堆,她歇斯底里的程度完全如演戏,令我浑身毛直。如果不是听到话筒里的另一端,传来一把女人嘤嘤而泣的哭声,我也不会按奈不住的冲上前,抢过嫂嫂手中的话筒,重重的搁上,朝她鼻尖指喝:“陈玉凤,你有完没完?你要闹到人家离婚收场才肯罢休!”
当时,嫂嫂气得什么的,扑上来要打我,我闪开,她扑个空,跌倒在地,嘴里流水似的咒骂着:“严浩敏,死八婆,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又不用你付电话费!你又不想想,你住的,吃的,用的,穿的,那一样不是你哥哥的钱?你再多管闲事,瞧我不用扫把赶你出门…………………”我当时也气岔了,回敬她道:“陈玉凤,请你弄清楚一点,我住的,是我爸爸生前买下来的屋子,我用的,穿的,和我读书的费用,是用我自己当家教赚来的钱,至于吃的,我从今以后,不回家吃饭就是了!”
就这样,上次一闹,我自此三餐都在外面解决,有钱便吃杂饭,没钱便啃面包,哥哥知道后,也没任何表示,妈妈愈发不敢言语了。事实上,爸爸一死,妈妈也没好日子过,她在家里,身份直如菲佣,倘若屋子不是爸爸留下的,我们母女俩的处境,更不如了。
“浩敏,”妈妈劝说:“你嫂嫂的事,你不要管。”
我只差没咬牙切齿的发毒誓,恶狠狠的道:“我怎么不管?哪天我搬出去了,我也如法炮制,来个以牙还牙,瞧她奈我何!”
话声甫落,便听到开门的响动。
不过是八点左右,以哥哥的夜猫子作风,没有凌晨一,两点都不见鬼影的,不消说,是嫂嫂回来了。
果然。
才一进门,便急不及待的在拨电话了。
须臾,便传来她那把豁豁亮亮的声音:“哈啰,请问罗先生在吗?”
“哦,你就是呀!”
“罗先生,我是许太太。”
“还有哪个许太太?不就是你太太勾搭那位姓许的太太罗!”
“什么我胡言乱语?如果我无证无据,我够胆打电话给你?”
“本来你太太跟我老公的事,只要她不再来缠住我老公,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了,可是你老婆这头誓神劈愿的答应我不再与我老公来往,那厢却又出双入对的跟我老公去酒店开房!”
“我冤枉你老婆?不信?你自己去喜来登酒店查一查,四月十三日那天,是不是有个姓许的在那里开房?还有,四月十三日下午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你问一问你老婆,她去了哪里来了?我冤枉她?我老公全都招认了,罗先生,你这顶绿帽,够大顶了吧!”
嫂嫂一搁下话筒,立时嘿嘿嘿咭咭咭的笑得直喘气。
见了我,许是心情太好,也不像往常般,当下把脸一扳,倒反笑呵呵的跟我打招呼:“浩敏,你回来了?今晚英文台有恐怖片播放,你看不看呀?”
我冷冷的道:“单听恐怖电话都已毛管直竖了,还看恐怖片,命都没啦!”
她不怒反笑:“呵哈!这对姓罗的两公婆,今晚他们家里不闹个六国大封相才怪哩。”
我故意气她:“即使闹个六国大封相,你又没亲眼看到,有什么瘾呀?”
她愈发笑得直弯腰:“单凭想像,就够过瘾呗!”
妈妈一边摇头,一边使劲把我扯回房间。
洗了澡后,温习功课,我也就歇下。
夜半尿胀醒来,下床如厕去,经过客厅,忽闻置放电话机处响起噗嗤一笑的声音,我于是随手将电灯一捻,灯光之下,但见嫂嫂在听着电话,一只手却盖着话筒,不让对方听到她在忍俊不祝我没理会她,复将灯光捻熄,迳自走向厕所去,背后,传来她一声高一声低的哽哽哭音。
天!仅仅在一瞬间前,她还在笑哩。
只听她咽咽的道:“………罗先生,我没冤枉你老婆吧?我老公什么都跟我招了,他说是你老婆勾引他的,他又说,你老婆的下阴部位是有块胎痣的,我没讲错吧?我老公如果把我给抛弃了,我带着三个孩子,只好去跳楼啦,呜呜呜呜………”待我如厕出来,嫂嫂已搁上电话,黑暗中的客厅,传来她心花怒放的口哨声。
我关上房门,忍不住啐一口:“死鸡婆,变态女人!”
回到床上,睡下,不知怎的,梦里,尽闻一把哭得哀哀欲绝的泣声。
直觉那是罗太太的哭声。
翌日,我如常的出门上课去。
话说我所住的地方,是中价公寓式的住宅区,前后左右一共有七座公寓大楼,楼下有个小公园,设有小小的儿童游乐场,以及两个羽毛球场,路旁则是排列几张的石椅。一大清早,便有一些老人在羽毛球场上打太极拳,而其中一张石椅上,坐着一位少妇,我经过她身边时,不经意的看她一下,这才注意到,那完全是一张悲哀的脸庞,她的眼神茫然,又极深陷,透露出太多的身心倦态。
那少妇,似曾相识。
却一时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或许也是住在这一带公寓的居民,因此有一点点的印象。
赶着去上课,也没多加思索,直至下午时分,回家打个转,准备洗个澡去教补习,甫踏进屋子,再见到那张早上在公园里所看到的哀伤脸孔,我这才恍悟:原来少妇是嫂嫂的朋友,难怪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完全没有意思要偷听她们谈话的内容,但那少妇与嫂嫂在沙发上交谈,虽是极力的压低了喉咙,依旧有一句半句声音大了些,传到我耳里来。wx.l[]
“人倒霉起来,连山都挡不篆…………………”“真金不怕红炉火,你怕什么人家冤枉你,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老公要是相信我是清白无辜的,我又何至于搞到走投无路,在你家楼下直坐了一个早上才敢哭着上来你这儿呀?”
“会不会是你老公想甩掉你,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不会吧,我老公一向很疼我的,即使他在外边有了女人要跟我离婚,大可直截了当跟我说个清清楚楚,又何必拐弯抹角搞这些花样来轰我走………………”“不然,那个自称是许太太的女人,又怎会神通广大的知道你在床上的隐私?”
“我也是想不透呀,对方怎会知道我这么多事,连我下阴部位有块胎痣她也知道,她如果不是有本事把我的隐私也抖出来,我老公又怎会信到十足呢!”
“那你老公追问你四月十三日下午那段时间去了哪儿?你又怎么回答呀?”
“我答不出来呀,四月十三日下午我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都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啦,我怎么记得呢?总之我没去过喜来登跟男人开房……………”“即使你真的勾佬,你老公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能定你罪的呀!”
“………我现在水洗都不清了,又不知道那个许太太是何方神圣,她一日不出来把事情说个明白,我可就冤死了……………”“别哭别哭,我和你情同姐妹,无所不言,你的事就等于我的事,我们慢慢想办法…………”至此,再明白不过,少妇原来就是昨晚被嫂嫂用电话骚扰的罗先生的妻子,也即是罗太太。
与此同时,我浑身机伶伶起遍鸡皮疙瘩,我只是觉得可怕。这是一个阴谋,在暗中进行,而罗太太被蒙在鼓里,恐怕她给冤死了,都还不知道陷害她的人,是我那位与她情同姐妹,无所不言的嫂嫂。
我在房中,惴惴难安的踱步,一遍遍如是自问:我该不该揭穿嫂嫂的阴谋呢?我该不该告诉罗太太其实打电话陷害她的那个许太太就是嫂嫂呢?
我待下定决心要揭穿嫂嫂的真面目,冲出房,始发觉,罗太太经已离开了。
我本能的又冲出大门,直追到楼下。
终于见到罗太太的背影已走到老远。
我一路追一路高喊:“罗太太,罗太太!”
隔着丈来远,就在罗太太准备越过马路的那一刹间,她分明听见我在后面的喊声,蓦然回过头来。
她来不及问,我来不及说,但见一辆飞驶而过的货车从她身上辗过,然后我便看见鲜血四溅,脑浆横飞,罗太太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吓得我。
魂飞,魄散。
我本能的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嚎,惨叫。
我怎样也提不起勇气走前去一瞧倒在血泊中罗太太的尸体。
最后唯能颤巍巍折返回家,我此生中,从来不曾像此刻般,一颗心,由于恐惧过度,抖痛得目眩膝软,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回到家,门开处,先还没瞧见嫂嫂的人,经已听见她那把声音豁豁亮亮的在讲着电话。
“………李太太,我可不是善男信女,你老公搞大了我的肚子,要拍拍屁股就溜?没那么容易!”
“你问我想怎样?那还不简单,我要他跟你离婚,然后跟我结婚!”
&e偷听她们谈话的内容,但那少妇与嫂嫂在沙发上交谈,虽是极力的压低了喉咙,依旧有一句半句声音大了些,传到我耳里来。w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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