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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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乐意。”陆文晃晃盒子,“到底吃不吃啊?”

  瞿燕庭没有接:“我吃过了,你留着当零食吧。”

  陆文不勉强,收回手,待瞿燕庭与他擦肩走过,他回头看对方的后影。他一直没有问,他的片酬真的比阮风高?

  是的话,瞿燕庭那天为什么要骗他?

  陆文踢了颗小石子,朝一单元去了。

  七八个大男人挤在101的客厅,沙发坐满了,陆文地位最低,自觉搬了个小马扎坐旁边。他打开西点盒,拿出焦脆的菠萝包给自己加餐。

  任树说:“活儿还没干,你先吃上了。”

  陆文咕哝道:“我看片儿的时候喜欢吃点东西。”

  副导正在调片子,闻言乐了:“神他妈看片儿,咱们是审工作样片。”

  样片调出来,连在电视上,是前天晚上拍摄的内容。叶杉和叶母发生冲突,情绪双双爆发,之后叶杉梦醒看父亲的照片。

  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剪辑,未加工的样片不如成片完美,但有一种监控录像般的真实,是一种原生态的震撼。

  陆文渐渐忘记咬面包,专注地盯着屏幕。两段样片播放完第一遍,副导不小心按错,开始播放更早拍摄的一段戏。

  那是第一次大夜拍的——叶杉在葡萄藤下的单人场景。

  深夜的葡萄藤下,叶杉孤身坐在那儿,侧着脸,枕着手臂,安静地趴在桌沿儿上。灯泡的光打下来,他的眉骨和鼻梁亮着,眼中的哀愁隐匿于暗处。

  陆文怔住了。

  一帧帧的画面里,是他,可他恍惚中又看见了另一个人。

  摄影组的大助说:“这一幕的光线特别好,没糟蹋演员的表演。”

  “嗯,小陆演得不错。”任树见陆文没反应,打了个响指,“小陆,琢磨什么呢?”

  陆文回神:“没什么……我走神了。”

  副导笑道:“干活儿不专心,和叶小武一个样,不过叶杉又演得挺到位的。”

  任树深有同感,但不敢揽功:“一开始差点意思,让我好一通骂。还是瞿编有一套,给小陆讲了讲戏,一次就让他把握住了叶杉的感觉。”

  陆文愣道:“导演,什么讲戏?”

  “这就忘啦?”任树回答,“第14场,你演叶杉的第一场戏。那天拍好几条不过,瞿编不是把你叫办公室去了吗?”

  陆文喃喃道:“可是他……”

  “他什么,训你?打击你?”任树说,“瞿编想教训一个小演员,还用去办公室关上门,给对方留面子?他那是给你教戏,让你体会角色的情绪,明白了吗?”

  陆文两眼发直,攥了满手的面包碎屑。

  瞿燕庭骗他阮风的片酬高,是故意为之?

  瞿燕庭打击他、羞辱他、用身份压制他,都只是在讲戏?

  所以……瞿燕庭根本没有看不起他?

  那团憋了许久,已经沉在肚子里的闷气涌上来,急需喷薄释放,陆文猛地站起来,冲任树嚷嚷道:“怎么不早说啊!”

  刚舒心两天,陆文心里又长痘了。

  从得知讲戏开始,他的心情就复杂起来,想对瞿燕庭说点什么,具体的语言没有组织好,可至少要说一句“谢谢”。

  然而,瞿燕庭忙着和任树交接工作,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两天后,任树去北京了,瞿燕庭全权代工。

  凌晨五点,市区某家私立医院。

  陆文从房车下来,一身病号服,带妆。满脸青紫、血瘀,眉骨上凝着一层厚厚的血痂,额头上有一道逼真的致命性伤口。

  搭电梯到疗养部八楼,门一开,入眼是乱中有序的繁忙。

  饮料机旁边,机械组刚喘口气;休息区坐着十几名群演,有医生有护士;其他演员在走廊候场,陶美帆、阮风、仙琪,街坊四邻全部都在。

  陆文掠过每一个人,至病房门口,透过门上镶嵌的方形玻璃看见满屋子人,然后捕捉到他这两天一直惦记的那一位。

  用“惦记”可能黏糊了点,但他的语文水平找不出更恰当的词。

  陆文敲敲门,得到首肯推门进去。

  病房是浅色调的,瞿燕庭立在床尾的移动桌前写字,背很直,穿着来重庆那天的燕麦色亚麻衬衫。

  他代替任树的职责,落实到拍摄上,从画面构图到场面调度,再到空间营造,全部需要他来把关。

  余光里的轮廓太高大,瞿燕庭斜掀眼帘,对上陆文惨不忍睹的样子。

  执行导演叫康大宁,说:“过戏,摄影机试走位。”

  瞿燕庭收回视线:“1号镜头上柔光屏,然后开低挂模式。”

  陆文脱鞋上床,躺平闭上眼,听见各就各位的脚步声,门开了,其他演员陆续进来。

  房中的气味混乱融合,男女演员的香水味,有花香型,刺柏的皮革香型,以及病房本身的消毒水气味。

  忽的,鼻息间闯入一味清冽,是若有似无的须后水的味道。陆文睁开眼,瞿燕庭走来床边,拿床头柜上的工作台本。

  他巴巴地瞧着对方,许久没叫,犹豫要不要叫一声“瞿老师”。

  瞿燕庭居高临下地俯视,没空打招呼,捏起被角往陆文的脑袋上一蒙,隔着一层棉布叮嘱“别乱动”。

  陆文的声音闷在下头:“万一我忍不住呢?”

  脑袋一痛,瞿燕庭用本子敲了他一下,吓唬他,开一针安定预备着,随时给他注射进去。

  过戏,拍摄,一镜一镜地演绎剧本,几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

  陆文一直躺在床上,中间差点睡着。午间收工,大家往外走,他磨蹭到墙角的监视器一旁。瞿燕庭在桌后收拾东西,还没走。

  场记开窗通风,一阵清凉灌进来吹落了桌上的表格。

  陆文抢先捡起,递过去,瞿燕庭接住,对他说:“赶紧卸妆去吧,颜料水伤皮肤。”

  不等陆文回话,瞿燕庭干咳起来,一上午指挥拍摄没顾上喝水,他敛上东西朝外走,用剧本掩盖住嘴唇。

  陆文跟着走出病房,叫道:“瞿老师——”

  瞿燕庭却叫住场记,哑着嗓子吩咐:“叫摄影组在花园集合,我马上下去,趁中午人少拍一组景物镜头。”

  他说完去搭电梯,陆文追上来,问:“瞿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

  瞿燕庭道:“你有事?”

  陆文郑重其事地:“我有话想跟你说。”

  瞿燕庭不明白大小伙子怎么这么缠人,看看手表预估一个时间:“大概一点半拍完,你去湖边找我吧。”

  疗养部后花园,半环回廊一池湖水,茂盛的香樟树,中心广场覆盖大面积草坪。双机位,a摄主导,b摄辅助,第一遍试拍看效果。

  瞿燕庭审一遍画面,判断色阶、明暗关系和激烈动势:“天太阴,ei再调高。段哥,3号那个贯穿镜头,频率是不是有点低?”

  这是留面子的问法,掌机段猛,立刻道:“不到百分之六,确实低了点。”

  瞿燕庭说:“控制在百分之八到九,切渲染镜头的时候保持这个频率就行。”

  段猛忙不迭地答应。瞿燕庭外表斯文,但作风利落,工作时果断得没有一句废话,待调整无误,开始正式拍摄。

&emmsp; “这就忘啦?”任树回答,“第14场,你演叶杉的第一场戏。那天拍好几条不过,瞿编不是把你叫办公室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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