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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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雪落檐上,覆盖了黄琉璃屋顶。不畏严寒的麻雀飞落其上,叨起细碎谷物。

  幽静的田园小院中,春兰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馒头从灶房出来,走进雕花窗棂小屋。

  “小姐,开饭了。”

  逼仄的卧房内,掌珠梳理好长发,莲步盈盈走出隔扇,“刘婶呢?”

  “刘婶去隔壁借醋了。”春兰将馒头摆盘,又掀开桌子上的清蒸鲈鱼和辣子鸡,一股饭香登时飘散在室内。

  春兰从顶箱柜里取出软垫,放在桌前绣墩上,扶掌珠坐下,“刘婶说晚上吃糖醋小排,得借点醋,就是不知邻居好说话么。”

  掌珠拿起筷箸,专往辣子鸡上夹。

  春兰眼珠子一转,笑道:“酸儿辣女,小姐这胎会不会是女儿?”

  掌珠抚摸肚子,眉角眼梢尽是柔色,“都好。”

  但梦里的小崽崽是个带把的,掌珠料定,这胎会是男婴。

  顶箱柜旁的小几上摆放着针线篓,里面放着许多刺绣小件,是主仆三人闲来无事缝制的,全是婴孩的佩饰。

  稍许,刘婶推开门,伴着一道冷风走进室内,怕掌珠戗风受凉,赶忙转身关上,“隔壁邻居热情得很,我去借醋,人家还附赠一筐鸡蛋。”

  春兰接过竹篓,“咱们晚上再加一道鸡蛋酱,管饱开胃。”

  刘婶点点头,“那我再擀点面条,鸡蛋酱拌面。”

  “我看行。”

  一老一少说个不停。

  掌珠静静听着,曾经空落落的心被一点点填满。

  刘婶净手后,坐在掌珠身边,“过几日就是腊八节,又赶上休沐,大人应该会过来陪陪小姐吧?”

  春兰扯过绣墩靠在掌珠另一边,“大人说过,只要不忙就会过来,只是,我怕大人会被宫里那位盯上。”

  “不会的,宫里那位要是不想放过小姐,早就带人来了。”

  在掌珠面前,两人从不敢提“太子”,都是以“宫里那位”借指,似乎这样,就真的能完完全全断了与萧砚夕的联系。

  掌珠没接她们的话茬,但她心里明镜,萧砚夕不会再出现了。父亲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远离京城,实则是掩耳盗铃,明眼人一叶知秋。但同时,明眼人是不会揭穿这个假象,因为,很多世家家主都希望她离开京城。

  而萧砚夕呢?

  高傲如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主仆三人吃了一顿温馨的午膳。之后,掌珠披上蒹葭滚边毛绒斗篷,去往院子里散步。冬日无风时,骄阳格外暖融。掌珠捂住肚子,低头跟“宝宝”讲话。

  这时,杜府扈从驾着马车而来。听见车沿的铃铛声,掌珠面露欣喜,小碎步走到栅栏前,眼巴巴望着马车方向。

  扈从停下马匹,下车行礼,“小姐。”

  “嗯。”掌珠颔首,视线掠过他,紧紧攥着车帘。爹爹提早来了吗?

  扈从发觉小姐误会了,失笑道:“大人没来。”

  掌珠杏眸一黯,“哦。”

  扈从掀开帘子,扶着一名老郎中下车,解释道:“这是大人从外地请来的大夫,来给小姐把把脉。”

  掌珠点头,让春兰开门迎客。

  几人走进偏房,老郎中拿出青瓷脉枕,放在桌子上,搓热掌心,“小姐请。”

  掌珠撸起一截袖子,将手臂搭在脉枕上,颇为紧张地舔下唇。自上次被诊出喜脉后,这是第一次诊脉。

  老郎中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闭眼感知脉象,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松开手,示意她换手。

  再次搭脉,老郎中脸色都变了。

  掌珠心里一紧,“怎么样,孩子健康吗?”

  老郎中收回手,复杂地看着她。

  真是要把人急疯,春兰跺跺脚,“您倒是说呀。”

  掌珠脸都白了,生怕宝宝有恙。

  老郎中叹口气,“观小姐脉象,并非滑脉。”

  “......”

  “小姐没有怀上。”

  轰隆。

  这句话如一道晴天闷雷,炸在掌珠的脑海里。

  没有怀上......

  她木讷地问道:“您说什么?”

  春兰和刘婶也急得脸色煞白,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老郎中起身收拾药箱,心道安胎药算是白带来了。

  “小姐的确没有怀上,不过别着急,小姐年轻,有的是机会怀上孩子。”

  一句安慰话,微不足道。掌珠捂住肚子,还是没法接受现实。

  扈从挠挠鼻子,不知该如何劝,更不知该如何回复主子。杜府知情的仆人,都知父女俩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

  送走老郎中,刘婶冲春兰挤挤眼睛,“你去陪小姐说说话儿,别让小姐一人胡思乱想。”

  春兰哪知如何安慰小姐。自从被薛氏送给小姐,就知道小姐悄悄缝制婴儿兜肚、尿布的事,也知小姐有多喜欢孩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卧房内,掌珠倚在窗边,愣愣盯着针线篓里的刺绣小老虎,鼻头酸了又酸,可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情绪处于无法接受与极度崩溃之间,还伴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老郎中误诊了。可现实不容她置疑,没怀上就是没怀上。

  情绪如乘上羽毛,轻飘飘的,不着地;又如飘入洞穴,空落落的,不踏实。多种情感冲撞折磨,最终汇成一声长叹。

  梦境如幻,是真是假,戏弄梦中人。

  可笑的事,两个多月没有光顾的月事,在错乱中来临......

  掌珠从雪隐出来,魂不守舍地回到屋里,取出月事带,又去了一趟雪隐。之后,裹着棉被窝在床上,倦怠至极。

  小腹的隐痛感极不舒服,折磨着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小姑娘。

  刘婶端来姜汤,扶着掌珠喝下,“小姐别急,等咱们嫁人,还会怀上小主子的。”

  嫁人......掌珠怔愣。自从与萧砚夕颠鸾倒凤,她就再没想过嫁人。倒不是为他守贞,完全是没有嫁人的心思。而且贞洁已失,哪个倒霉蛋会真心实意接纳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迎来腊八。

  这天一大早,春兰和刘婶就开始忙活饭菜,准备迎接主子过来。

  掌珠也收拾好了心情,乖巧地等待父亲。

  时至傍晚,杜忘终于抽出空,忙不迭地骑马赶往城外。当瞧见站在风雪中,提灯伫立的女儿时,刚毅的男人忽然湿了眼眶。

  八年的空白记忆,愿在这一刻重新染上缤纷色泽。

  他跨下马,疾步走到女儿面前,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外面多冷。”

  掌珠吸吸冻红的鼻子,踮起脚抱抱父亲,“爹爹。”

  杜忘僵了一下,随即笑开,展臂抱住乖女儿,“走,进屋说。”

  父女俩相携入了正房。刘婶迎上来,接过两人身上的斗篷。

  杜忘拍拍掌珠头上的雪花,仔细打量着,“珠珠瘦了。”

  掌珠捂住被风吹疼的脸蛋,“那爹爹陪我多吃些。”

  屋里飘来饭香,杜忘笑开,“嗯,正好为父也饿了。”

  刘婶笑着招呼两位主子净手入座,春兰站着桌前盛腊八粥,“奴婢腌了腊八蒜,大人要不要尝尝?可能会有点辣。”

  “也好,很久没吃了。”杜忘拿起筷箸,为掌珠夹排骨,“多吃点肉,吃什么补什么。”

  一旁的刘婶噗嗤一乐,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很少当众开玩笑,也就只有小姐有这福气,享受父亲的爱护。

  掌珠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菜碟,拢下黛眉,吃完这顿,会不会胖成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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