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铺天盖地的恨意(八章第3/4段
仿佛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无法想。
沈殊音见谢珣如此失神,越发手足无措,扑簌扑簌落泪,哭着说道:“皇上已经将灼灼下狱,怎么办,怎么办。”
谢珣胸口激『荡』,一股腥甜,自咽喉漫起。
怎么办。
他得救她,他得让她活下来。
可是他刚欲张嘴说话,一口血吐了出来。
清明和晨晖在一旁惊呼:“世子。”
沈殊音被吓得连眼泪都止住。
可是这一口血吐完,反而是谢珣镇道:“我无妨,没事,我现在就进宫。”
“不可。”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原来是混『乱』中,阿鸢带着姚寒山赶到了。
因阿鸢是沈绛的贴身侍女,偶尔替沈绛送东过来,谢珣曾下令过,她若是来了,不必通传。
谢珣眯着眼睛望向姚寒山,在认出他后:“先,你怎么在此处。”
“我是了灼灼之事而来。”
沈殊音瞧见姚寒山是一怔,彷徨之后,如找到主心骨般,说道:“先,你自幼教导灼灼,你还是我父亲的挚友,你一能灼灼证明,她确实是我阿娘的女儿。”
“大姑娘,你既然陪着沈绛亲自到了宫里,不如你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沈殊音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轻擦了眼泪,复述起今日的情况,特别是孙嬷嬷说的个换孩子。
“孙嬷嬷说假的三姑娘肩后一处花瓣胎记,真的三姑娘没。可是霍贵妃亲自给灼灼验身,她背后确实没什么花瓣胎记。”
在提到花瓣胎记时,阿鸢睁大双眸,嘴唇微微颤抖。
旁人还在说话,可是她却陷入了沉思中。
谢珣似乎被这个消息松了口,他说:“既然没证据,阿绛便是被冤枉的,我现在即刻进宫,请皇上放人。毕竟沈侯爷还在边境,皇上不敢轻易阿绛动手。”
“若是皇上打算,宁杀错,不放过呢。”
谢珣神『色』微沉,乌黑双眸犹如深渊,深的望不见底。
“只要我一日在,我便不让阿绛出事。”
姚寒山冷嗤一声:“皇权之下,你我皆是浮云,滔天洪流滚过,你真的能螳臂当车吗?你如今虽是左都御史,却依旧无法彻底掌握杀大权。”
“沈绛的死,不在你我一念之间,而是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若是我不奋力一搏,岂知就不能改变结果。”谢珣没被姚寒山的三言两语威吓住。
哪怕是帝王,是人,着弱点。
皇上纵然手握天下,却多少迫不得已。
他要护着沈绛。
“先所言,我亦明白。只是今日,除我之外,再无旁人能救阿绛。若是连我都胆怯不敢入宫替她求情,她该怎么办。”
谢珣一双黑眸无悲无喜,他神『色』淡然,目光却种一往无前的坚。
他之所以入了这朝局,全因了想要保护的人。
如今她身困危局,他如何能拼死相护。
“先,”在一旁的阿鸢大喊了一声,惊得众人纷纷转头望向他。
只见阿鸢神『色』冷静的望着姚寒山:“我一事想问先。”
“好。”姚寒山并无意外,冷静道:“我与阿鸢几句话说,几位稍片刻。”
很快,姚寒山与阿鸢走到院外,春风拂面,空气中种幽淡的花香。
天边渐渐『露』出的晚霞,霞光轻笼大地。
“先,小姐她『性』命之忧吗?”阿鸢轻声问。
姚寒山点头:“。”
卫氏一族覆灭之前,他们都曾以,哪怕帝王铁石心肠,看在昔年情分上,网开一面吧。
可是屠刀落下,一家数百口,男丁尽数被屠戮。
女子皆被流放,最后熬不过流放途中的苦楚,死了大半。
皇权之下,早无私情。
阿鸢哽咽了起来,她说:“我不想小姐事,我不想让她死。”
姚寒山闭了闭眼睛。
“先当年救我,便预料了今日吗?”阿鸢声音轻如细烟,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姚寒山如遭雷击,恍惚站了半天。
可他的思绪却回到了许久之前,明明么久远,却恍如隔世。
十七年前,他刚将沈绛抱到沈府。
周氏的孩子早在半年前就没保住,但是她一直假装孕,就是了这一日。
周氏是沈作明的妻子,他与卫楚岚未成家时,时常到沈家蹭吃蹭喝。
时候日子别提多快活,卫楚岚少英名,武将,一直在沈作明之上。
可沈作明是少儒将,他压根不在乎这虚名,甚至以卫楚岚荣。
他们以自己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可以民请命,能保这天下安乐。
可到头来,他们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周氏的孩子没了,但是卫楚岚的女儿却活了下来,他们瞒天过海,将卫家女变成了沈氏女。
个在铺满漫天赤霞中降的孩子,被取名绛。
绛,大赤。
只愿她往后人,能如这赤霞般,恢宏绚丽。
他一直留在衢州,帮着周氏处见过孩子的下人。
谁知还是出了纰漏,他们不忍杀人,只是给了一大笔银子,让这人远远离开。
谁知个『奶』娘,拿了银子却未离开,反而又在寺庙中遇到了周氏带着孩子。
甚至还告诉孙嬷嬷,关于三小姐被换了的事情。
当初了做戏做足,姚寒山确实找来了一个刚出的孩子,毕竟刚出的孩子与好几个月的孩子,模样上差距太大。
待过了几个月,换掉这批下人后,就将沈绛与这个孩子换了过来。
这样就没人知道,这个刚出的三小姐被人偷换了。
毕竟连亲母亲都参与其中,这件事实施起来,确实方便。
新的一批到周氏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只以三小姐是因『奶』娘『奶』水太足,这才看起来比寻常孩子大了许多。
段日子,周氏严格控制见沈绛的下人,甚至连沈殊音这个当姐姐的,都不允许跟小妹妹见面,怕孩子看出点什么。
可是千算万算,却还是输在他们太过心软。
他们不忍心造杀孽,却被一个『奶』娘识破。
毕竟『奶』娘是日日照顾三小姐的人,孩子被换了,她一眼就认出。
姚寒山原本是打算派人将这个『奶』娘灭口,可是他发现这个孙嬷嬷似乎此事好奇不已,居然还打听这个『奶』娘的住处。
于是姚寒山脑海中,竟升起一个永绝后患的念头。
之后,他便找到『奶』娘,威『逼』利诱,若是孙嬷嬷真的来找她,就让她告诉孙嬷嬷,假的三小姐肩后一处花瓣胎记,而真正的三小姐却没。
他这一计策,当真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哪怕日后真的纰漏之处,让沈绛的身世曝光,她可以凭此逃过一劫。
即便真的坐实,沈家救了卫楚岚的女儿,但是这个孙嬷嬷就是他留下的活证据,真正的撒谎,就是让说假话的人,以自己说的是真话。
周氏亲的孩子肩后没花瓣胎记,而个假的三姑娘,就是卫家女身上花瓣胎记。
所以在年城外,姚寒山看到这个肩后胎记的孩子,他便知,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
可他到底未彻底疯魔。
岂能真的让一个活的人,去替沈绛受罪。
他一直盼着,沈绛的身世能成一个永远的秘密。
姚寒山不言语,阿鸢却问:“离开衢州之前,小姐曾让我离府,她说她到京城危险,她不要让我跟着她受苦。”
“可是跟在小姐身边,哪苦。”
“日先你让我跪在街边,你说若是小姐救我,便让我留在小姐身边。若是小姐没救我,便放我走。可是先你知道,小姐救我的。”
“我若陷入死之间,小姐一来救我的。”
“所以现在,我要去救她。”
姚寒山终是不忍,他说:“你可知你这一去,便是死未卜。”
“若没先和小姐,我早已是衢州城外的一堆白骨。”
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后,姚寒山终于艰难开口。
他说:“好,你若是真的想救你家姑娘,便照着我所说去做。”
院中,姚寒山一句句掰开『揉』碎,交给阿鸢。
两人回来时,姚寒山便转了语气,意谢珣即刻入宫。
只是谢珣要离开前,他道:“阿鸢与世子殿下,一前往,她可助你救小姐。”
谢珣怔住,似是不敢相信。
他的目光在阿鸢和姚寒山之间来回,仿佛不得其解。
沈殊音却立即反,她说:“不行,灼灼被抓走之前,特地叮嘱过我,让阿鸢立即离开京城。”
她望向阿鸢:“卓怎么没随你一起来,不管如何,你得先离开京城。”
阿鸢听着这话,先是怔住,待回过神,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带着悲切的目光看着沈殊音,轻声问:“小姐提到我了?”
沈殊音不知缘由,以她是不信自己。
她解释道:“当时皇上命人抓她进牢中,她扑过来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出这句话。我虽然不知灼灼何这么说,但是她既然如此说,就说明此事十分紧要。”
“阿鸢,你别哭,我知道你担心灼灼。但是这里我们,你先出城。”
这一刻,先前阿鸢假装的冷静彻底被打碎。
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怕自己死,可是她更怕小姐活不成。
小姐知道她身上花瓣胎记,她让自己跑,她不要自己替她去死。
阿鸢打小就没主心骨,她笨得很,一辈子都只知道跟在小姐身边。
小姐让她往东,她不往。
可是这次小姐让她快跑,她不想跑,她跑不了。
她跑了,小姐要怎么活。
现在只她去认了卫家女的身份,小姐才机脱身。
,只这样。
阿鸢不像沈绛般厉害,她这辈子连刀都没提过,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小姐冲在前面护着她。
就这一次,仅的这一次,让她护着小姐。
沈殊音还欲说话时,晨晖推门而入,急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赐了一杯鸩酒去了牢里。还请殿下夺。”
众人闻言,俱是大骇。
谢珣没想到永隆帝,竟真的敢如此快下毒手。
竟丝毫不顾沈作明还带兵在外。
“世子殿下,来不及了。”姚寒山沉声说。
谢珣头一次『乱』了阵脚,这一他只要守着沈绛一人,若是人拿捏住了沈绛『性』命,亦如捏住了他的脉门。
他望着一旁的阿鸢,只留下一句:“晨晖,你带着她先到奉昭殿我。”
谢珣自打执掌三司之权,就连宫中都埋了暗桩,不管什么消息,片刻就皇宫进入郢王府。
只可惜他大权在握,却护不住一人。
他骑马在前,直奔皇宫。
宫里一处牢狱,是专门关犯错的嫔妃皇子。
如今这里并没关着旁人,唯沈绛一人。
太监端着酒壶过来时,沈绛隔着栅栏只觉得恍惚,没想到竟这么快。
看来永隆帝是真的忌惮卫楚岚,她的身世还未彻底查清,这位无上尊贵的帝王,居然就想要了她的『性』命。
沈绛还不想就这么死,她还没见到谢珣。
哪怕是最后一面好呀。
赤『色』晚霞墙上的一扇小窗洒了进来,徒留一室霞光。
听说她出日,赤霞密布,染红整片天际。
是以她被取名绛。
今日居然又是这样赤红的晚霞,绚烂夺目,将整片天空都染红。
就连晚霞都来给她送别了吗?
待太监进来,将壶里的酒水倒在杯子里,尖细的声音说道:“卫氏余孽,皇上念你乃是女子,特赐你一份体面。”
沈绛目光淡然的望着杯酒。
“卫氏余孽,还不快过来,叩谢皇恩。”
赐她一杯毒酒,居然还要她感恩戴德,这是哪里来的道。
这是什么狗屁道。
沈绛来不是信命之人,若她真的信命,当日梦到父亲兵败时,她就该逃之夭夭,而不是闯入这京城来。
既然时她命未绝,就不轻易魂断今日。
太监见她不动,示意左右:“既然她不愿要这份体面,你们就喂她喝下吧。”
这太监只以她跟后宫妃嫔般,手无缚鸡之力。
两个太监肆无忌惮过来,一左一右准备抓住她的肩膀。
可是他们刚靠近,沈绛却已经跃起,她抓住左边的太监,‘咔嚓’一声脆响,是胳膊折断的声音。
随后一声凄惨叫声,太监捂着胳膊滚在地上。
沈绛直接抢面端着托盘的太监,方扔掉托盘,就要往后跑。
她却在酒壶掉到地上之前,接住了酒壶。
个先前还趾气昂的太监,转身就门外跑,沈绛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在了牢房的栏杆上,他回身,看见沈绛已经近在跟前。
“你居然敢打翻皇上赐的酒,你不要命了。”
沈绛冷漠望着他:“反正我已经没命,在我之前,我先让你尝尝这份体面如何。”
说完,她捏着方的下颚,就要将毒酒灌进他嘴里。
“饶命,饶命,”这太监拼命喊叫,可眼看着酒壶壶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意识到自己要是一直张开嘴巴,这酒岂不是轻易就倒在嘴巴里了。
于是他又赶紧闭上嘴。
他紧抿着嘴,拼命摇头。
沈绛看着他既蠢又可怜的模样,觉得闹腾的差不多,直接将酒壶扔得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酒水洒的倒出都是。
一股子浓烈酒香,弥漫在监牢中。
沈绛笑了起来,老皇帝还挺良心,连赐给她的毒酒,都挺香的。
可惜都被她砸了。
沈绛松开他们,盯着方说:“我是不是卫氏余孽,如今还没论,所以这杯酒我不喝,这份体面我不要。”
监牢里的闹剧引来了看守侍卫,众人听着她的话,面面相觑。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人敢摔了皇上赏赐下来的毒酒。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一路赶来的谢珣,却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忽而笑了起来。
他站在大牢的甬道上,望着坐在监牢里的沈绛,大笑不止。
直到他径直走过去,抓住沈绛的手。
沈绛看着他一步步跨进来,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反而种不真实感。
先前她最大的期盼便是,能在死之前,见她最后一面就好了。
可是现在,见到他了。
她却又了别的妄念,她不想要死了。
她想要活下去,她与他相识时间的太短,相守的日子更是不多。
“我们走。”谢珣拉着她的手,径直出了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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