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安抚司仲平来访第2/2段
张亢取出一把鎏金短刀说：“此刀乃机宜司开衙时所铸，刀身錾刻一‘燕’字，赠予种兄作为信物。”种世衡收下金刀，看着刀上的‘燕’字茫不解。
张亢说：“东汉窦宪北击匈奴至燕然山，勒石以记功，燕然山以南皆我汉地！我奉皇命至渭州戍边，登临崆峒山顶每每北望，誓有一天北扫夏、辽，故铸此刀以明志，此套短刀共四把，分别刻燕、然、勒、功。”
张亢言语虽缓，道来时字字如铁石坠地，铿锵作响。
张亢和种世衡坐在铜炉旁，边饮酒边畅谈。此时窗外夜色阑珊，灯笼点缀如星，驿站的笛声悠扬漫散，角楼偶尔传来一阵风铃声，月光下的渭州美胜蟾宫。
回鄜州途中种世衡专程到庆州，范仲淹看到张亢的书信后大喜，信中阐明对羌人的应对和对种世衡的保举，范仲淹遂奏请升任种世衡为延州知州。
在驿站的房间里，张亢再次翻开《易龙图》，此前几次阅看皆没有悟懂此书和武术剑法的关系，但他感觉到《易龙图》对《周易》有无比精妙的演化。《易经》是华夏文明经典，其对人文、政治、军事甚至于天文地理的变化规律都有提纲挈领的开示，悟其领要如得梯子，可登殿堂。但《易经》包括《周易》、《连山》、《归藏》三部，但世间仅存《周易》，其中《连山》、《归藏》不知所终。
张亢熟读《周易》，他隐隐觉得《易龙图》内含有《连山》与《归藏》，难怪太宗皇帝心心念念想得到此书。
《易龙图》将八卦六个爻的其中一爻画成一条或两条龙，共有六十四卦一百九十二个图形，龙或腾飞、或横亘、或俯冲；爪或张或收、上下分击；龙头或抬或垂、或正或偏；配合龙身龙尾，变化万千、幻若太虚。
张亢先将《易龙图》的文辞默记在心，试着用剑比划，还是没有丝毫头绪。于是在床上打起坐，低声诵读文句。
这时候石慧端过来一盆热水让他泡脚，张亢才从床上下来，边泡脚边以手指代剑划出招式。石慧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又怕打乱他的思绪，只好捂住嘴，抿紧双唇。张亢看了她一眼就停住了比划，单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想笑就笑出来。”石慧才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笑得浑身颤抖，蹲下捂着肚子。张亢也有点不好意思，问：“有这么好笑吗？”石慧说：“你刚才比划的样子太像画符的天师了。”说完又笑个不停。张亢笑道：“我等会先给画一张把你镇住。”
石慧问：“我能看看《易龙图》吗？”，张亢想都没想就递给她，石慧翻开仔细的看了几页，轻描淡写的说：“《易龙图》像是一座宝藏，还要找到一把钥匙。”这句话把张亢听得懵住了，问她：“你懂易经？”
石慧答：“我娘研究了半辈子。”她说着低下头，又说了一句：“我想这几天回莲花山看看我娘。”张亢揽了一下她的肩，说：“过两天我送你回去。”石慧神色黯然地说：“我娘很少见外人，还是我自己回去就好。”
张亢觉得石慧的话不无道理，继续拿起《易龙图》翻阅，石慧偎在他旁边仰望着窗外的星空。
回渭州十来天后，江寒冰和闵干就要再去兴庆府。张亢不想让江寒冰去，专门去找她商谈。张亢心里也明了兴庆府当前的事离不开她，只是确实不忍心而已，他说：“现在已经入冬，道路随时封冻，兴庆府实在是苦寒之地，让闵干去就好。有管浞和宁不喜在，况又刚添了人手。”
江寒冰没有理会继续打理行囊，张亢心拧成了乱麻，抓住她的背包说：“师妹，国有不济乃至于此。你本与我到渭州巡察，今却要远赴危境，我于心何忍。”江寒冰知道张亢怜她女子之身，说道：“五胡侵中原时千里绝人烟，马蹄之下可分男女？上马杀敌不需分巾帼须眉国。师兄放心，我会自保周全，待河山安宁我同你回汴京过平淡日子。”
江寒冰和张亢说：“我朝已立国八十年，西至北外敌环伺，尤李夏最为强悍，并与辽、吐蕃、西州回鹘、大理如同铁链连成一环，虽有明里向我朝进贡，暗里却相互勾连。西夏居链条之中，如锯断此节，环我四周之链则散殆。兴庆府杯觥交错之后，使节踞此蝇营狗苟，若从中捭阖，借机间离，令其相互猜疑，甚至相互攻伐，而后分别剿灭则国患可除。我通晓语言、略懂军事，去兴庆府无人可替。”
丁汝君和张焉若进城给江寒冰添购衣物用品，张亢令丁翀护送她出境。
张载送来刚编成的密文册，江寒冰大喜，嘱其誊抄几册交给傅大友分发各部。
江寒冰走时，张焉若和傅清送至驿站外，相拥泣别。
张亢和石慧骑马送出很远，江寒冰单独对张亢说：“慧儿虽无比聪慧，但涉世尚浅且心思纯正，要对她多加呵护。”
直到太阳快落山，江寒冰催了数次，张亢和石慧才策马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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