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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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田水,走。”

  李子同和田水伏在坡顶上一丛枯草后面。

  远处的枪声早已经听不见了。举目望去,山峦叠嶂,这黄土高原生生让雨水切割成千沟万壑,不远处几棵不屈不饶坚忍挺拔的白杨树直刺苍穹,近处,简易的乡村马路攀附在这塬上,弯弯曲曲,时隐时现,象条玉带把这坡上沟底都串連了起来。

  “队长,他们来了。”

  随着田水手指的方向,李子同调整了下姿势,把那单筒望远镜从远处调回来。

  还真是,在两坡间的马路上,队伍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还有警备团的。”

  李子同不吭声,一直看到他们全部又都隐入了山坡弯道里。

  “大约还要多少时辰会到咱们抢夺伏击圈?”

  “没多远了,在大半个时辰就会到。”田水习惯地看了看天上那模模糊糊的太阳。

  “走。”

  他们回到了伏击点上和丁子他们会合,李子同简要的说明了情况。

  “这次来了有三十多人,警备团的人有一半,这些汉奸还来劲了。”大宝半卧在地上,手上摆弄着短枪。

  “警备团的人比那民团要顶事。”田水一脸认真。

  “怕了?”大宝一脸坏笑。

  “怕甚了?”

  “好样的。”大宝手枪装入枪套。“只是警备团的今个咋也来了?”

  “他老子昨天让咱们给打了,今天儿子来给他子出气来了,今天给他个一锅端”田水恨恨地说。

  “哈哈哈,真是一对铁杆汉奸父子,不知他们今天是不是都来了?”

  “何怪没看见,他爹是来了。”李子同答。

  “你见到了?”田水问。

  “我见到队伍里有辆马车。”

  “准是那个老汉奸坐在里面,今天我那铁西瓜就瞅准了他那马车炸。”

  “子同哥。”丁子在任何时候都称呼子同。“这次来的有警备团的人,他们大部分是上过战场的,不象民团,如果地雷响后,他们没跑,那他们回过神来只有三五分钟的事,这地形虽然对我们有利,但也容易被他们围上,咱们这四条枪毕竟是打不了那二三十条枪的。”

  “你说怎么个打法?”

  “昨晚咱们不是还选了个备用伏击点,我觉的今天得用上。”

  “怎么用?”

  “子同哥,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在考我?”

  “丁子平时不爱说话,可一说就说到了点上。”李子同对丁子笑了笑。“时间紧了,现在我说下今天的打法。一会儿丁子和田水就去第二伏击点,这边我和大宝留下,我们留下的任务就一个,等敌人进入雷区后,拉响后就跑到第二伏击点和你们会合。”

  “队长,我留下,让大宝和丁子先撤。”

  “为什么?”

  “从这到第二伏击点有小二里路,大宝他身板没我结实,加上背着枪和手榴弹,撤下来没有我跑的快。留在这就是拉个弦,这活我也能干了。”

  “行。田水考虑的很周全。还有,先撤的把手榴弹都带上,我们现在用不着。马上行动。”

  一声令下,迅速起身,束紧腰带,检查武器。整理清楚后,没有语言,甚至連告别都没有,悄然下了坡。

  李子同目送着他们直到看不见身影,回头只见田水拿着个望远镜东看看西望望。

  “田水。”

  “嗯。”

  “在看什么哪?”

  “没看什么。队长,这望远镜可真好玩,連那老鸹窝上的草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老秀才家怎么会有这个宝贝。”

  “田水,想好了咱们撤退的路线吗?”子同的心思显然不在那望远镜上。

  “这还用的着想?”田水眼睛不离那望远镜。“只要雷一响,咱们朝向前跑上十来步,从那一个屁股墩就滑到了坡底,这要比顺着路跑快多了。”

  “好主意。刚想的?”

  “这还用想吗?我打小就常这样玩,只是裤子容易破,回家常挨揍。”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小时候是常玩这,也为这常挨揍。”

  “子同哥,你也玩过这?”

  “都是一个村一个地方长大的,咱这山沟沟没别的,玩的都差不多,这一茬茬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我离开老家时间长了些,有些事一时半会没想起。对了,田水。”

  “嗯?”

  “我刚才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听你指挥,拉响地雷,然后一起迅速撤退到第二个伏击点。”

  “我现在想改变一下咱们的任务。”

  “改变?”

  “对。”

  “怎么改?”

  “我想炸响地雷后,我们不去第二伏击点,而是跑出这个山坡,藏到一个离这不远又能看到马路的地方。”

  “为什么?”

  “我想,他们挨炸后如果打道回府,那就算了,如果他们还往前走,那一定会留下几个人来照看那些伤兵,我们就再出来收拾他们。”

  “行,我听你的。只是咱们原先说好的和丁子大宝他们会合,他们会不会·····”

  “这你放心,以前我和丁子常这样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

  “那你在好好想一下咱们的撤退路线。”

  “好。哎,队长。”

  “嗯?”

  “警备团的人到坡底下了。这搞什么鬼,一人一排,队伍拉的老长。”

  “我看看。”李子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后,恨恨的骂了一句:“妈的,跟老子玩起阵法来了。”

  “阵法?什么阵法?”

  “他这叫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形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对付少数人的袭击还有很有用的,你打他头,他尾巴摆上来,你打他中间,他首尾合围,你打他尾巴,他回头吃你,在加上,一字长蛇,长伍走的松散,就是遇到袭击,他的损失也不大。就是咱们地雷响了,也炸不了他几个人,其余的人快就会围上来。”

  “那怎么办?”

  “他们这样的阵形出现,说明了他们对再次遇袭是有准备的,也说明了他们估计我们真还没几个人。不过,破他们这阵的办法也不少,只是今天咱们只有二个人,一会儿我下去拦住他们,让他们的队伍拢紧些。你要隐蔽好,看到我举枪打响你就拉弦。”

  “队长,这太危险啊。”

  “同时你也要注意观察他们队伍尾巴情况,如发现他们队伍尾巴围上来,你就果断拉弦。”

  “知道了。”

  “在什么情况下拉弦,重复一遍。”

  “看到你举枪打响和他们队伍围上坡来时就可以拉弦。”

  “记好啰。”李子同说完翻身下了坡。

  今天带队清乡的是驻守太平镇警备团罗东山队长,还有就是坐马车上的民团团长何雨之。本来罗东山劝何雨之这次就别来,有他就行,免的再遭伏击。何雨之听后说了句:”那有在一处連着二天设伏的。”罗东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本来一大早就赶回镇上何人地准备亲自率队和父亲一同前往,结果有人报告说铁路线上发现可疑的人,太平镇上最高指挥官即命何人地亲自带队前去搜查。铁路的事可不是小事。根据昨天遇袭的情况,为了父亲,何人地派罗东山带队协助民团清乡。

  罗东山带着警备团一个班的人走在队伍的前面,民团和何雨之走在中间,殿后的也是警备团的一个班。

  罗东山腰上别着短枪滿脸不高兴的走在队伍的第一个。今早一接到协助民团清乡的任务,心里是一阵高兴,成天呆在这太平镇上一亩三分地,真还憋的慌。出去走走看看蹓蹓透透气,还能混餐好吃好喝,说不定还有些意外的油水。现在那些什么八路啊国军啊早让日本人给打的鸡零狗碎的了,那个别打散的部队和一些伤残人员,也成了惊弓之鸟。前些天,接到报告说是在一破窑洞里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人,带人去一看,还真是几个被打散的国军,他当时就被那几个人给吓了一跳。只见他们个个头发老长,面有菜色,他们已经东躲西藏了好几个月了,平时就是靠偷老乡的一些土豆,用火烤来吃,这些个国军见到他们个个发抖,目光呆滞,看不到一丝军人的样子,日本人见到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全给毙了。

  罗东山的满脸不高兴是刚才挨了冷枪,打伤了他的一个兄弟。待他带人冲上坡顶时,那人已经跑远,他冲着背影就是一梭子,看着那人倒了下去,他叫人过去搜查了一下,结果啥也没有。

  这塬上是沟連着沟坡連着坡,还有就是那在坡上沟里那数不清各式各样的破旧窑洞,想找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清乡正事要紧。

  回到队伍上,在马车边上向何雨之做了个简短的汇报后,把队伍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就是再遇上偷袭的,也损失不大。在这地面上,有规模的抗日武装是不可能有的了,顶多就是些零星人员,这些人也就只能打个冷枪扔个手榴弹什么的,从昨天情况来看,他们也就有几个大炮仗,至于那几个日本兵的死,那是找死,虽然民团说对方有几十人他根本不信,但要说有七八个人他还是信的,对方可能还有个射击高手。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向路两边望了望。坡上,除了枯草随风摇曳外,还有几棵洋槐树,那光秃秃的树干上还立着只老鹰,正狠狠的盯着他这支队伍,罗东山心里一格登,兵出老营,驻树呆鹰。说的是只要手中玩家伙的,若出门遇上鹰在立在枝上,那是不祥之兆。这是他在当胡子时候,就听那老胡子口口相传,連寨子里的大掌柜的都信这个。记的有回探子报告说,有一单大买卖,大掌柜亲自出马,带着队伍下山刚走半道上,见前面树上立着只鹰,那大掌柜是二话不说,掉头就回,身边有个新来的,不明就里,多问了一句,大掌柜的狠狠抽了他二鞭,差点没给崩了。今天该不会出啥事吧。就在这时,从坡上传下了声音。

  “坡下的人听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妈的,真还是遇上鬼了,老子跟人收了半辈子买路钱,今天居然还有人敢向我要起了买路钱,真是新鲜事,难怪那鹰立枝头,原来是祸害在这。

  “妈的个巴子,你是不是穷疯了,敢向我们收买路钱?”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是个傻子啊,就会这么一句?”

  “听你口音象是关外人?”

  “听你口音好象也是关外的?”罗东山语调还是那么横行。

  “十六道的。”

  这是胡子的一句平常切语,也就是胡子间走山时相遇,打招呼表身份的一种语言,一般外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外人称之为黒话。

  对方的一句十六道,让罗东山吃了一惊,想都没想就回了话。

  “我是七道的。”

  “是一杆缨的人啊?”

  “你是白老虎的人啊?”

  以前一些胡子的名号常以开山爷在江湖上的名号为号,尽管好些都过去几代人了,但这号非但不能改,还一代代传了下来。

  接着他们用那道上的语言,也就是黒话做了如下意思的交谈。

  “七道,你咋到了这地?”

  “你们山头接受招安编入抗日部队开拔后,我们山寨让鬼子讨伐队给攻破了,我是跳崖没死捡了条命。后来我是在国军干过,八路也干过,連土匪都当过,可结果是,那国军太受气,八路太苦,最可气的是那八王岭上的土匪还不要我,说我是外地人,我除了会玩枪外,别的啥也不会,只剩下这条路,我得活啊。”

  “那也不能当汉奸啊。你忘了那些让鬼子杀死的兄弟了?”

  “但我得填饱肚子啊?什么主义,什么爱国啊卖国啊,跟咱都不挨着,全是他妈的扯淡。对了,兄弟,你怎么到了这地?我记的你们十六道不是招安成了国军吗?”

  “招安后,同鬼子打了几仗,后队伍打散了,就流落到此地了。”

  “你们就是外面说的八支队吧?”

  “正是。”

  “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道上的人,只要你愿意,我跟皇军说一说,过来咱们一起干,至少吃喝不操心。”

  “不成啊,我每天一闭上眼,就看见那让鬼子杀死的兄弟。我活着,就是为给他们报仇。当汉奸的事,决不能做,要不,死了也无脸见祖宗啊。”

  “你好糊涂,你自己都保不全,还管他什么祖宗,没吃没喝时,祖宗他在哪?”

  “你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黒了?你还是过来我们一起干吧,就是死了也是件硬气的事。”

  “兄弟,咱们相互不要再说了,各为其主吧。照道上的规矩,朝天各打三枪,以示断交,今后再相遇,刀枪相见,决无怨言。”

  言毕,三声枪响。

  “刀枪相见,决无怨言。”

  李子同也举手三枪。

  枪声未落,接着就三声爆炸声起。田水拉响了地雷,那声音一下子把他给震住了,这爆炸声可比大宝那天女散花要响多了,直到李子同跑上来拉他才清醒过来。子同的目的达到了,让地雷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路上的清乡队伍在刚才他们二对话时,队形就走乱了,全往前挤,前面遇上了新鲜事,大家伙都想听听那谁都听的明白可谁也听不懂的话。直到爆炸声起,路上一片哀嚎时,他们的脑袋才从好奇的意识中清醒,要命的事来了。

  罗东山爬在地上,没听到惯常紧跟着爆炸声后的枪响,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断定没有受伤后,起身就朝何雨之的马车跑过去。

  马立着,车没翻,车上的暖罩有几处划破的地方。罗东山惊魂不定地掀起暖罩帘子,只见何雨之怀抱算盘端坐其中。

  “何老爷,你没事吧?”罗东山曾经在

  “我能有什么事?”

  “何老爷没事就好。”

  “什么人干的?”

  “八支队。”

  “这是什么爆炸?”

  “地雷。”

  “同昨天有声音不一样啊?”

  “听声音不象是土地雷。”

  “怎么没听到有枪声?”

  “怕是那几个小贼拉响了地雷后就跑了。”

  “刚才你在同谁说话?”

  “八支队的人。”

  “说什么?”

  “叫我们留下买路钱。”罗东山没敢提叫他入伙的事,言多必失,这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哦。八支队的人是土匪?”

  “我看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我们的钱都敢收。何老爷,你看我们是·······?”

  “伤亡情况如何?”

  “还没来的及细看。”

  “留下几个人收拾,其余的人继续前进。”

  “是,何老爷,继续前进。”

  罗东山仍然是走在前面,气呼呼的。

  妈的,今天这趟公差太窝气。挨冷枪不说,还在昨天挨土雷的地方挨了真雷,兵出老营,驻树呆鹰,还真是这么回事,老辈传下来的心得不能不听啊。

 &e想,他们挨炸后如果打道回府,那就算了,如果他们还往前走,那一定会留下几个人来照看那些伤兵,我们就再出来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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