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死罪可免,活罪第1/4段
宫惟退后半步, 笑意瞬间消散,规规矩矩道:“弟子见过?师尊。”
背光看不清徐霜策的表情,良久才见他一抬脚,跨过?门槛, 进了?屋。
宫惟住的地方虽然是偏殿, 但离主?殿内室确实只有一墙之?隔, 格局布置悠然风雅,完全是徐霜策的个人风格——墨玉为栋、鲸骨为梁、碧纱鲛绡为帘, 窗外竹林凤尾森森,风拂过?传来簌簌的声响。
宫惟只见徐霜策那双不染半分?尘埃的白『色』靴底踏在铮亮的桐木地面上,不紧不慢地绕了?一圈, 然后才在桌边坐下了?, 竟然完全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让你?背的书背完了?吗?”
宫惟低头道:“弟子愚钝。”
徐霜策好似没听见,道:“背来听听。”
像《定魂注》这样的仙门卷宗,凡人是无法阅读的,因为每个符文都必须灌注灵力才能阅读,灵力不足者连对?着卷宗原样诵读一遍都做不到, 更遑论是背了?。
宫惟镇定地背了?开头两句, 停下来想了?想, 才背出第三句。紧接着越往后磕磕巴巴,直至四五句后他彻底顿住了?,羞惭道:“师尊见谅,弟子修为浅薄, 只背出这么?多。”
“没有了??”
“没有了?。”
徐霜策四根手指在桌面上轮流叩了?两下,好似在沉『吟』什么?,突然道:“过?来。”
宫惟温顺地俯首上前,还没来得及抬头, 突然下颔骨一凉,被徐霜策有力的手指硬生生扳起来,被迫撞上了?面前那双黑沉的瞳孔:
“为师只让你?学定魂注第一卷,而?你?却连第一段都没背下来,该如何责罚呢?”
宫惟纹丝不动:“弟子愚钝,但请师尊问罪。”
“你?真?的愚钝么??为师看未必吧。”
“回禀师尊,弟子多年不能结丹,全宗门上下皆知。弟子实在惭愧!”
“……”
两人距离不到咫尺,连最轻微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徐霜策突然道:“你?跟我来。”
宫惟手腕一紧,踉跄着被拉出了?门,径直往主?殿而?去。
徐霜策身高腿长步伐快,宫惟连走带跑才跟得上他,沿着百转千回的青石长廊走了?足足一炷香工夫,视野陡然开阔,山风扑面而?至,竟然来到了?璇玑大殿正门前!
一排排宽阔的汉白玉长阶次第而?下,徐霜策收住脚步,站在台阶最顶端,风呼然扬起他威严宽阔的白金袍裾:
“资质愚钝又不知努力,令为师满腔期望尽付东流,该当?何罪?”
“向小园”嗫嚅半晌,眼眶一红,心说你?这便宜师尊什么?时候对?我满腔期待了?:“弟、弟子错了?,求师尊饶恕,下次再、再也不敢了?……”
徐霜策冷冷道:“为师当?赏罚分?明,绝不可轻易饶恕。”
——不可轻易饶恕?
宫惟余光瞟见徐霜策身后那一望无际的玉阶,气势恢宏层层叠叠,尽头穿过?桃花林,便是直通下山的路,心头陡然浮现出一个好到令人震惊的猜测。
“……师……师尊难道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宫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紧接着膝盖一软,扑通跪地,眼眶里迅速涌上『逼』真?的泪水:“千万不要啊师尊!虽然弟子名声不好、亦不中用、庸懦偷懒、在外人人皆以为耻……但弟子是真?心仰慕师尊威仪的!求您千万别把弟子除名赶下山去啊!”
徐霜策在宫惟充满希望的注视中垂下眼睛,表情无动于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然后他略一顿,道:
“且罚你?把这九层长阶打扫干净吧,扫帚在那。”
“…………”
长久的静默后,宫惟颤声:“啊?”
…师……师尊难道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宫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紧接着膝盖一软,扑通跪地,眼眶里迅速涌上『逼』真?的泪水:“千万不要啊师尊!虽然弟子名声不好、亦不中用、庸懦偷懒、在外人人皆以为耻……但弟子是真?心仰慕师尊威仪的!求您千万别把弟子除名赶下山去啊!”
徐霜策在宫惟充满希望的注视中垂下眼睛,表情无动于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然后他略一顿,道:
“且罚你?把这九层长阶打扫干净吧,扫帚在那。”
“…………”
长久的静默后,宫惟颤声:“啊?”
·
半个时辰后,宫大院长拿着长扫帚面无表情地:
唰——唰——
璇玑殿大门外共有玉阶九段,每段九层,每层九级,莹白如雪无一丝杂『色』,如镜面般映着近在咫尺的天?穹和苍茫巍峨的山巅。远处桃花浩瀚似海,一阵风吹来,便纷纷扬扬飘在檐角、长廊与他脚下。
徐霜策天?外飞仙,其寝殿也落英缤纷,不似人间。
于是宫惟唰唰扫了?半个时辰,都没能把不停飘来的桃花瓣给扫干净。
“这里,”徐霜策示意自己脚下。
徐宗主?竟然移了?张桌案到大殿门口?,坐在长阶顶端看书,在翻页与品茗的间隙亲自指导工作。他大概是习惯了?当?所有人目光的中心,不能忍受一丝一毫的疏远或轻忽;只要宫惟拾级而?下扫出去三丈远,就会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惜字如金的: “这里——”
然后宫大院长的满怀怨气顿时像被戳破了?的球,呲溜一声蹿了?个干净,提着扫帚乖乖凑到他身边,去打扫徐宗主?尊贵的脚底。
徐霜策身上有种冬日初雪后冰晶覆盖着白檀木的味道。宫惟年幼时不懂事,经常凑过?去闻,有一次徐霜策来岱山仙盟做客,被他两手吊在脖子上挂了?半个时辰。徐宗主?涵养耐力惊人,期间一直该喝茶喝茶该干嘛干嘛,挂件一般的宫惟最终被闻讯而?来的应恺徒手硬撕下来才了?事。
这个人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耐『性』?。那年他手把手教宫惟写自己的名字,反反复复教了?十余遍,虽然要求严苛,但没有半点不耐烦。后来宫惟一直觉得徐霜策要是肯收徒的话?,一定是个耐心很好的师尊,可惜直到他死那年都没见到徐宗主?收入室弟子。
“——‘道侣’,”徐霜策翻过?一页书,突然开口?道。
宫惟回过?神来,心里一咯噔。
徐霜策淡淡道:“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吗?”
宫惟迟疑片刻,谨慎道:“志同道合、缘法相济,可以结伴彼此见证大道,故称道侣。”
“那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结为道侣么??”
宫惟想了?想,“灵根识海互补,四柱八字相合?”
徐霜策不语。
“灵力阴阳相济,双修事半功倍?”
徐霜策还是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宫惟觉得他此刻眼神几乎是阴沉的,但仔细观察的话?那张常年冰封般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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