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体验火炉第1/1段
山子突然想起了父亲肩上抬着竹梢、腰里别着张小板凳,一瘸一拐地放鸭子的样子,又跳到父亲卖那两头水牛的情景,以及父亲临终前留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想要表达让自己用心读书的场景。他的眼睛一下湿润了,鼻子也泛起了酸。他赶紧用手快速地抹了一下脸面,顺势趴在小桌板上,把整张脸埋起来。穿着军装、戴着贝雷帽坐在火车上流鼻掉泪成何提统?要是被别人看见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山子埋下了头,又想了母亲。两年没见面了,母亲过得怎么样?身体如何?知道自己考上军校时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唉,不用想了。有一条肯定跑不了,不管怎样她都会以前一样顽命地死做。
火车进入宜昌后速度就慢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地“钻山洞”。乘客们坐在车厢里,晃晃悠悠、忽明忽暗,仿佛坐的是时光机,白天黑夜、黑夜白天来回不停地快速切换,都禁不住晕沉沉地犯困,就连那些无忧无虑、精力充沛的大学生们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山子还是和去当兵时一样,睁开眼睛感到很疲乏,闭上眼睛却思绪乱飞睡不着,晕晕乎乎、似睡非睡地在火车上呆了30多个小时。列车广播提前30分钟播报前方到达终点重庆站,车厢里的乘客早就按捺不住急切的情况,纷纷把行李取下来背在身上或拎在手里,把过道挤得死死的,恨不得立马就冲出去。
下午4点钟火车终于艰难地“爬”到了终点—“火炉”重庆。乘客们一个个烦躁无比,根本无心听列车广播对重庆的介绍,都迫不及待地往外挤,仿佛坐的不是火车而是监牢。山子很快就涌动的人流被冲出了车厢。整个菜园坝火车站就像一个大蒸笼,翻滚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刚逃离“监牢”的乘客们不得不逃命般争先恐后地挤向出口。山子头上戴着帽子、背上背着背包、肩上挎着挎包和水壶、手里拎着携行包,背包上还插着凉席,像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大棕子一样,被热浪和人流推出了火车站。
山子从挎包里取出《录取通知书》,按上面说的去找重庆通信学院接新生的车,他还没走了几步,解放鞋的鞋底就被广场的水泥地烤得发烫,身上的汗水就像被铁板烧烤出来的“油”一样吱吱地往外冒。“重庆真的是热情似火啊!”山子突然冒了一句,这一前一后紧密相接一蒸一烤,彻底驱散了30多个小时车程带来的恍惚困顿。
很快,山子看到一辆军用大蓬卡车停在广场右前侧,蓬布上粘贴着红纸黄字“重庆通信学院”。山子喜出望外地跑到驾驶室的车窗边问:“请问这是重庆通信学院来接新生的车吗?”
驾驶员是一名士官,微微偏过头来瞟了山子一眼,答道:“对头,到车厢上去等到。”汗水渗出了他的帽墙,一股股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山子本想再问“一句什么时候走?”,但看到驾驶员那幅煎熬难耐的样子没敢问出口,两步跑到车尾去御背上的背包。他御下背包,连凉席都没有取就朝车厢上一甩,背包甩出手后才反应过来车厢里有人在说话。还没等他喊声来,就听得“嘭”的一声,应该凉席杵着车厢板了。
随着那“嘭”一声,车厢里大叫起来:“谁呀?这么猛,砸到人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山子赶忙道歉,“太热了,刚刚没注意到。”
“对不起?你连凉席都不取下来就朝上扔,很危险的,知道不?”“没事,估计也是来上学的,以后都是战友、都是同学了!”车厢里先后传出来两个声音。
“真是对不起,太热了,我情急之下没有考虑到里面有人。”山子一边再次道歉一边把携行包挎在右手的肘关节上,抓住滚烫的车厢挡板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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